一切都在明禾不知道的角落里发酵。明禾还是像往常一样，白天观察茶树生长状况，抽空回到赵青延办公室，拿手机在帖子里免费为其他人答疑解惑。
【天向上：明禾大佬，你看我的这个怎么样？[图片]】
明禾粗略地扫了一眼，图片上厚厚的蜘蛛网像是一层柔软的被子，回复道。
【明禾：这红蜘蛛养得挺健康的，不过我不太擅长救治红蜘蛛。】
【天向上：大佬，我养的不是红蜘蛛，是绣球。】
【明禾：啊？】
明禾又仔细地点开图片，放大寻找细节，终于在层层丝线下，找到了萎靡不振的绣球花。
这颗绣球还挺顽强的嘞。
明禾暗暗地腹诽，但是还是敬业地打下几行字。
【明禾：已经到了红蜘蛛晚期了。现在只有两个选择，要么将花和叶子全部剪掉，只留下枝干，然后水冲枝干，打药。要么就扔掉。不过这种情况土壤里大概率也有很多红蜘蛛虫卵了，记得消杀。】
直到明禾发现自己解答的帖子下有几个陌生的网址和企鹅群。
她好奇地点进去看，发现里面全部都是一些关于她的谣言。
换脸ai马赛克图，小视频……
很多视频都要付费观看，而罪魁祸首靠着捏造的、漏洞百出的视频疯狂盈利。
“他们太可恶了。怎么能够凭空污蔑你！”赵青延的客户群也有类似的内容。赵青延看着这些不堪入目的图片和文字，气得浑身发抖，“这些明明都是假的。”
明禾深吸一口气，一种怪异的情感像是海水一般淹没了明禾，顺着血管流向她的四肢。
明禾只感觉自己心跳加快，握住手机的手在不自觉地颤抖。
她仔细地甄别这种情感，就像是研究海洋的学者分析海水的主要成分、美食家细细品味食物的滋味。
这些都是愤怒吗？
不算是。
是激动。
进化心理学中表明，当人出于一个感到对自己有危险的环境时，会有两个选择。要么是逃跑，要么是战斗。为了保证人的安全，身体会分泌较多的肾上腺素，从而帮助人能够以更好的状态面对危险。
“以往面对这种被造谣的情况，有成功的案例吗？”明禾问。
赵青延以为明禾是想借鉴之前的案例，便在网上查了片刻。
然而，赵青延越看越有些绝望。
到最后，赵青延无奈地放下手机，很是愤愤不平却又有些遗憾地说：“没有，大多无法胜诉。因为，所困投入的精力和金钱都太多了，而对方又太没脸没皮……这些加起来的沉没成本太高。”
“哦，原来如此。”明禾若有所思地低下头。
赵青延对明禾有些冷淡的反应感到非常不可思议。她双眼瞪大，用着像是看到什么惊世骇俗的事物的眼神看着明禾，结结巴巴地说：“你……你难道不生气？”
遇到这种事情，怎么可能会有人不生气？
如果是她，她早就暴跳如雷，恨不得顺着网线钻到这些恶心的造谣者面前，赏给这群人大嘴巴子，然后狠狠地折磨他们。
赵青延的嘴唇微微翕动，她正打算说些什么，可抬起头，视线落到明禾身上，恰好对上明禾抬起来的眼眸。
那双眼睛，冷淡得如同北风过境，冰雪飘落。赵青延就算拿出玩“找不同”的游戏的视力，也看不出深深埋在眼底的情感。
“我当然生气了。”明禾轻描淡写般地说出这句话，“我毕竟也是人。”
窗外的光落入室内，两人身上也波及到星星点点。
明禾半张脸被阳光笼罩，而另外半张脸深埋在阴影之下。
就像是平静的海面。
然而，海面越是纯良无害、风平浪静，海的深处锁孕育的事物便越发危险。
“你难道还不清楚，我的作风吗？”明禾看向窗外的蓝天白云，神情看起来没有任何异样，她说这句话的时候就像是再讨论一件特别家常的事情。
就像是一个理性的，置身事外的旁观者。
可是明禾明明就是当事人，受害者，身处于暴风雨之中。
赵青延不由得一阵心悸。
她突然想到了，明禾其实并不是那种柔弱可欺的软柿子。
无论是先前激将黄卓，让他输光脸面直播答题，还是套麻袋揍赵迈……无数的例子其实已经告诉赵青延，明禾向来是会主动出击，从不会将主动权推手让给他人的。
她从来不会让自己处于被动的地位。
明禾是最好的“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我必以牙还牙、以眼还眼”的名言践行者。
当天晚上，明禾发布帖子，起诉企鹅等网络平台侵犯了她的**权、名誉权等，要求提供参与了造她谣言、还有先前辱骂过她的所有用户的信息。附上了一大串长长的名单。
果不其然，明禾的帖子下面全是腥风血雨。辱骂造谣的人骂得最凶，但是很快就被其他支持明禾的网友们压下去了。
两个小时后，明禾拿到了长达三百多页的信息名单。
明禾自然是知道存在一些胆小怕事的人偷偷注销删号，所以早在他们删号之前，就已经私下通过起诉平台的方式获得了他们的信息。
明禾是绝对不会放过任何一个招惹她的人的。
而正好，她现在有很多的钱，也又很多的时间，禁得起这群人的拖延。
明禾委托了一个律师事务所帮忙写起诉函。虽然明禾不急，但是她给的实在是太多了，再加上这些案例数量庞大，涉及的情况多且复杂，没有可供参考的案例分析，整个事务所加班加点，也竟是在第二天早上十点，准时发送各个被告的手机、邮箱等。
按照明禾的要求，律师事务所特地多发了一条信息。
【亲爱的被告xx，当你收到这条信息的时候，你已经荣幸地成为我方原告的起诉成员之一了。你既然能够在网络上口嗨般的说出这些话，想必也是能看懂我接下来的这些话了。
首先，千万不要来祈求我会撤销诉求，因为我从来都不会改变这个我的想法。当然，也不要认为这是玩笑或者警告。也许你以前被人宠着，可以肆无忌惮地说出下流的话。没关系，既然以前没有人给你一顿毒打，让你知错就改，那么现在我就替社会教训你一顿，希望能让你迷途知返。
最后，一定要按时赴庭，否则的话，将会判为我起诉胜利——要清楚，我的诉求之一可是要求将你做的“好”事情公告在你的亲朋好友面前，并且要求你录下视频扇自己耳光直到脸肿得像猪头，并且泪雨聚下地道歉，有效字数不能少于五千。录完后要将视频发送到网上，如果观看人数少于5000人，则需要重发。想必，为了不社会性死亡，你一定能按时出庭吧。
毕竟，每个人，都要为自己的行为负责。惹到我，你真是踢到铁板啦。】
明禾毫不遮遮掩掩地将这条信息也发在自己的帖子里面。
评论区一时间特别热闹。
有网友精辟地总结概括了整件事情的流程，并且最好加了几句。
【大家可以好好看看身边人有没有收到短信。很显然，能够收到短信，那么肯定多多少少都有做过一些诽谤造谣的事情。】
接下来的网络就十分热闹。有人偷偷地去知名律师直播间里询问这种情况该怎么办，更有人很会“举一反三”地问，这种情况是不是造成了威胁，能不能反过来起诉明禾。
无一例外，遭到了众多网友的阴阳怪气。
他们都被群嘲后，羞愤地销声匿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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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路本来就是一个小公司的员工。每□□九晚五、按部就班地工作。高强度的工作内容、上司的斥责、情场的失意，上有老下有小的家庭让他憋屈地咽下怨气。
而就在这个时候，他发现网红明禾，竟然敢坑蒙拐骗，假扮农学家骗取高额财产。
她怎么好意思呢！
王路愤怒地在明禾的帖子里审判明禾。
【你这样坑蒙拐骗对得起你的父母吗？这么.贱？】
【狗.娘.养的，还敢欺负……】
他洋洋洒洒，骂得神清气爽。
然而过不了几天，他就收到了起诉状副本。
这时候，他才有些慌神，可是道歉、删评都来不及了。
他即将面临的，是周围人厌恶的眼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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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凡只是一个普通的初中生。
他只不过是在一个平常的午后，看见明禾的直播时，觉得明禾长得很漂亮。
接着，他就被大数据推送了相关的信息，便越发地觉得明禾很厉害。仰慕的同时心里也有些不爽在发酵。
慢慢地，这些信息开始参杂着一些小广告、以明禾为主的多.人.运动。
虽然章凡知道，现在的大数据足够做到换脸，这个视频很可能是假的。
可是那又如何呢？
他只知道，当他看着这些视频时，除了生理上的快.感意外，还有心理上的隐秘兴奋——就好像是在说，瞧啊，任凭明禾有多么厉害，她还是得被压在.身.下，被动接受男人的审判。
于是他一时头脑发热，拿出自己当月的零花钱买了这些视频，并且将这些视频偷偷地传给其他人，从中牟利。
他很想当然：法不责众。
可是没想到，明禾会较真到这种地步。
并不是他本人最先看到这条短信的，而是他的女友。
章凡永远也忘不了他女友看到这份短信时后，望向他的眼神。
“真恶心。”他女友说完这句话后，便跟他提了分手。
章凡浑浑噩噩地过了几天后，发现周围人看他的眼神十分地怪异。
“他就是看了那个……”周围人在他看过来的时候，聪明地停下讨论，目光嫌弃，像是看到了什么恶心的东西。
章凡喜提社会性死亡的大礼包一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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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禾的思路很清楚。
像这种靠小视频盈利的这群人，有太多可以告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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