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后,琉璃心猛然开裂,画中的男子身影渐退,取而代之的一片殷红,有人跪坐在雪地里,四肢被束缚着,在这人眼前,是四个闪烁着耀眼光芒的法器。
红毛猛兽阻隔在这人和法器之间,张开血盆大口,似乎准备将法器一口吞下。
画面戛然而止。
毛团在沈延眼前蹦了蹦,像是不明白沈延为什么突然陷入沉默。
于是乎它又汪了一声。
沈延:“……”
他把这毛团勾了回来,揪住他的两只耳朵,又摸了摸它的毛发,触感十分柔软,沈延不经意地又揉了揉。
画面中的女子大概率就是沈延一开始见到的那位,只是后面的两人是谁,这又和放霜平有什么关系?
如今这一切显得实在有些莫名其妙,沈延一面摸着毛球,一面思索。
他起初是自己将自己从无渡海的死人堆里扒拉出来的,只是没走多远就晕倒了过去,醒来后便发现自己在卞安的要命赌坊里。
之后便在要命赌坊里休息了长达三个月,他不喜外出,大多数事情都由卞安转述于他,或者通过书籍而得知。
他会出发前往青水寨也正是因为卞安于他所说,在青水寨附近发现了有关琉璃心的迹象,他这几个月来总是会梦见一些零散的记忆,其中关于琉璃心的最多。
于是他毫不犹豫地就前往而来,除了一开始在放霜平身上所感知到的琉璃心的气息,之后在幻象里沈延就再也没有感知到了。
后来沈延发现他所处的并不是幻象,而是自己所生成的一道神识印。他一步步深入,揭开的不是关于放霜平的秘密,更是他自己的记忆,为什么?
除非有人想要他记起来这些。
是谁呢?
是谁一路追踪他至今,耗费这么多心血只要他恢复一些无关痛痒的记忆?
沈延徐徐地抚摸着毛团,从头顶一直抚摸到尾巴,将它整个人完全揪了起来,团在自己掌心。
毛团在他掌心蹭了蹭,讨好般舔了舔,然后一点点在沈延掌心变大,露出一张利落锋利的脸,挑衅般将下巴垫在沈延手心。
“师尊,你想起我了吗?”
沈延露出一个温和的笑容,“很遗憾,没有呢。”
“景淮”歪了歪头,自额间开始皮肤一寸寸龟裂,露出半张形貌俊逸,眉目深邃,,半张腐烂,蛆虫遍生的脸,他伸出一条猩红的舌头舔了舔嘴角的血迹,很遗憾地说,“‘弟子’煞费苦心也不能让师尊想起来我一分一毫么?”
沈延的身体忽然紧绷起来,像是有钝刀毫不犹豫地捅入自己的腹部。
飞溅的血液在空中快速地凝结,如同暗红色的鳞片死死地扒在沈延身上,沈延的指间鼻尖下颌,身体的每一个部位都被这红色的鳞片紧紧包裹。
“景淮”笑着,兀长的鳞片像一把尖刀割开了他的皮肤,撕扯着露出底下的森然白骨。他狰狞的脸上带着如同孩童般稚嫩的笑容。
“渡厄,你怎么还是这么狠心?”
这句话沈延压根没听见,生存的本能刺激着他去战斗,去厮杀,他扑向“景淮”,电光火石间,通体血红色长剑贯穿沈延的脖颈。
“景淮”跳开几步远,蹲在远处看着沈延,他舔着手上沾染的血渍,问道:“不渡海一战没把你的皮扒下来我好生可惜,不如这次你彻底交给我?”
沈延发出“呵”的一声冷笑,汗湿的黑发搭在他白皙的脖颈上,他抿住被血液濡湿的干燥嘴唇,右眼滴答滴答流出三颗血泪。
“我一直都想不明白,我爬出不渡海时,身上伤痕遍布,只差一口气便命丧九泉再不能睁眼,你们如此之恨,为什么不赶尽杀绝,现在我想明白了——”
沈延急促的喘息着,他缓慢而挑衅地扯出一个大大的笑容。疯狂乃至癫狂的大笑了起来,天道对他的诸多枷锁啪的一声断开,一把经过多年淬炼的长剑,陡然出鞘!
“你们杀不了我。”沈延扬起脖颈,汗水从他的脸上滴入胸口,被他轻轻擦去,在脸上留出一道斑驳的印记。
他一把拔出贯穿自己脖颈的长剑,几个呼吸之间再次闪身到“景淮”身前,利爪和长剑在空中划出一条明亮的弧光。
沈延的眉眼倒映在剑身上,他轻轻一挑眉,瞬息之间刀剑便出没了好几千招,刀刀直逼面门。
“咔嚓”一声,魔物的脑袋被沈延一剑斩下,在地上咕咚咕咚的滚了好几个圈。
魔物身躯连连退后,利爪在地上划出长长的痕迹,才堪堪站定,鲜血喷涌的地方再次长出脑袋,扭了扭脖子。
魔物笑了一声,声音飘渺得像从极远的地方传来:“啧,沈延你还是这么令人讨厌,什么都不记得了还要做出一副高高在上的做派,真是令人作呕!”
天雷轰鸣,雷电极速地在天空中逆转,沈延一甩剑柄,刀刃在光下折射粼粼的波光。
沈延手向虚空,惊雷炸响,长剑刀身天雷之力流转,沈延笑了起来,不知道何时,他手中的长剑已经拖手飞至魔物头顶。
“你究竟是谁?”
须臾之内,空间错乱。一只素白的手抓住了沈延劈下的长剑,“景淮”一只脚落在般若环境内,一只脚陷入不渡海的血河里。
他死死地盯着沈延,幻光化作一道盔甲保护着他不被扭曲的虚空撕裂。“渡厄,你当真不知道?你分明心知肚明,做什么一副可怜姿态?你以为,假装无辜,就可以逃过这场天灾吗?没有人……没有人可以躲过……”
血液飞溅到沈延脸上,手中的长剑轰然碎成齑粉,沈延原本扬起的嘴角渐渐放平,面无表情地擦下脸上的血。
“景淮”的半张脸恶狠狠地盯着沈延,如同地狱里的恶鬼:“你还是如此怯弱。渡厄,被恶咒缠身的滋味不好受吧,不渡海三万万冤魂染红了这里的河啊,你岂能安然入睡?!”
“啪”的一声。“景淮”最后半张脸彻底碎开。
清脆的炸响在沈延耳边响起,幻境破灭。
熟悉的枷锁再次将他紧紧的包裹,沈延呛出一口血,手心传来温暖且轻柔的灵力,景淮单手钳制着他,面无表情。
沈延扇了一巴掌,景淮眨了眨眼,没理会。
这是真的景淮了。沈延终于放松下心神,他的右眼乃至整张右脸都裂开了数十道裂痕,鲜血汩汩涌出,景淮为他输送的灵力根本无法弥补沈延自身灵力的空缺。
杯水车薪罢了。沈延抽出自己的手,随意抹开挡住视线的血。
他们已经回到了一开始所在的青铜鼎,魔物还是最初挫样,不过趁着沈延溯洄的时间把自己的身躯补全了,粗制滥造的鳞片,东拼西凑的五官。
放霜平的白骨承载不了般若幻境的反噬,沈延一打碎般若幻境就已经碎成了一堆齑粉,连原本活泼的心脏都不能幸免,跟着碎成一滩血水。
这些血液淌下祭坛,补全了魔物身上最后的一点血肉。他咆哮着,双手双脚却被束缚。
景淮的脸色很不好看,用审视的目光将沈延全身上下扫了个遍,看起来像是有什么话想说,但最终还是没有选择说出口。
他的长鞭已经将这魔物捆了起来。景淮手指在掌心一划。
裹挟着暗金色鎏光的光点从魔物的额顶飘出,它们越积越多,逐渐组装成一盏灯的模样,那倏然就是阴罗司的往生灯!
“业煞诸般,一念见生,往生灯,重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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