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枝桠颤抖

闻行云常常问自己一个问题,我的未来到底是由谁书写的?

会不会有朝一日,所处的一切如泥牛入海,看不见任何光亮,而别人的前途一直光芒万丈,沉舟侧畔千帆过是如此的令人感慨。

正如此时,她拿起朱隆推来的枪,粘腻的血迹染上了她的指尖,像是有一头看不见的猛兽将她一点点吞入腹中。

运气眷顾了她,但十几年来由人类精心培养的道德感陷入了危机。

原本处在欢呼中的人们也逐渐安静了下来,

“你的回合了,神徒小姐。”朱隆靠在椅子上,笑得比过去的每一刻都真心实意。

“我知道你求的是什么了。”闻行云将演过了的笑容敛起,表情带着敬意。

她知道,此刻面对的并不是一个为世人所熟知的赌徒,而是一个可以活下去却甘愿赴死的人。

朱隆撑着下巴,眼里都带着笑意:“哦?那就再好不过了。”

闻行云缓缓地对他举起枪:“我没想到,会是我送你一程。”

“我也没想到。”他缓缓闭上眼,调整成一个比较体面的姿势:“作为我个人补偿,送你一段祝福吧。”

“祝你坦途皆顺,**皆不能扰之,初心永存,早日…脱离苦海。”

闻行云也笑了:“这算什么祝福。”

朱隆叹了口气:“你就当祈求命运授死的自首犯,临走前的祝愿吧。”

“好。”闻行云深吸了一口气,压住内心的挣扎尽力瞄准,随后扣下这不可回头的扳机。

子弹破风而行。

穿透了他,如同昨天初见他枪击了黑发少年一样。

至此,一段波澜壮阔,恶善交织的人生于她的手下终结。

明明是人人喊打的诺萨少爷死了,可是在场的所有人都没有说话,而是都沉默着不知如何是好。

待到朱隆最后一丝生息也离开时,天上静默的卤蛋忽然掉了下来,跟没电一样直直摔在了地上。

一缕紫烟从它的钢铁身躯中飞出,在空气中拼凑成了一副骂骂咧咧的模糊面孔。

“好啊,原来你这家伙早有死心!”

“知道我不会放任你这个高阶宿主去死,便自己设了一个必死局,让这个小毛孩来杀你!”

“不行,我要去拘住你的灵魂,你要为你的行为付出代价!”

紫烟对着朱隆的尸体大骂一通后便想乘风而去,模糊的面孔一转,对上了一双金色的眼。

灯回不知何时从观众席上走了下来,此刻正站在那紫色烟雾的面前,低声开口:“杜波依斯,你还记得公平的职责吗?”

紫色烟雾疯了似的扭曲:“哈?”

“弗尔黎,你跟我谈公平?”

“如果公平有用的话,我当年怎么会死?!”

“你忘记还是你找到我的尸体了吗!”

“我没有忘记。”灯回神情平静,眼里泛着金光:“现在回神域领罚,你还有路可走。”

“有路可走?”烟雾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逐渐向后退,声嘶力竭地吼道:“我早就无路可走了!”

最后一个字落下,它转身扑向看戏的闻行云。

紫色的雾向她迎面而来,闻行云习惯性地抬手抵挡,却毫无用处紫雾将她包裹,怨气如针扎般刺入她的脑中。

“都是你的错!”

“你以为你多光明正大吗?不也是个贪生怕死的人类?!”

“嘻嘻,我看见了过去的你,你说我将这些记忆放出来会有多少人站在你这边?”

祂的声音宛如咒语,又如蚊子的飞行声,扰得闻行云一手捂着脑袋,一手撑着赌桌防止自己摔倒。

“从我的身体里滚出去!”

“嘻嘻,才不,你能胜过朱隆定有什么过人之处。”

“让我好好找找……”

灯回走到闻行云面前,手指点在她的眉间正准备施术。

观众席上的小白直接瞬移到了他们旁边,一把将他的手推开。

灯回拧眉:“你做什么?”

小白语速缓慢:“记忆是人的**,你不能窥探。”

“那你说怎么解?”

他不答,此刻闻行云的身体内传出了一声凄厉地尖叫。

杜波依斯正准备往记忆深处探去,闻行云身上忽然出现了透明的屏障,直接将祂弹出了她的身体。

“你怎么会有言灵的赠言?!”杜波依斯一出来便怒吼道,可惜还没等到闻行云的回答,祂就被灯回制住收容。

闻行云还没缓过劲来,耳朵是耳鸣的,眼前的一切都是重影的,杜波依斯再一叫,她整个人栽倒了下去,在和大地亲密接触之前,小白将她提了起来。

灯回闭了闭眼,眼中的金色倒影消失:“她杀了朱隆,算是此间所有人的救世主。”

“带她到地所医院休息一下吧。”

小白盯了他两秒,闷声扛着闻行云走了。

————

那日生死赌局后,有人进所愿城看过,里面的景象令人大吃一惊。

整座城市像是倒退回了几年前。

诺萨的招牌掉落在地上,高贵华丽的建筑破败不堪,蜘蛛都在上面结了网,循环播报的广告语卡顿非常。

只余衣着光鲜的人们在街上发愣。

愿阶这一体系彻底烟消云散,从今往后再也没有人能够凭运气养活自己,直到下一批外来者出现。

而地所内的人体愿力实验室里的尸体,也在一夜之间消弭,只余被压出痕迹的床铺。

翻天覆地的改变在一刹那袭来,可原著民的生活却没有,带来希望又断绝希望的愿阶消失,从今以后他们将有机会把握起自己的命运。

或许多年后,所愿城将不叫所愿城,叫其他什么的,这个名字将如消金城般淹没于时间长河中。

————

闻行云再次睁开眼时,看到的是有些黢黑的天花板。

她动了动僵硬的四肢,一转头发现小白坐在床边的椅子上呼吸清浅,他睡着了。

青渠静静地躺在床头柜上,烫银在窗外阳光的照耀下闪着光。

有种一切都尘埃落定的感觉,而且这场景还是有点眼熟,闻行云不咸不淡地想。

发呆了莫约两分钟,房间的门被推开了,荀医生和仍然披着大黑斗篷的灯回走了进来:“醒了?”

“还有哪不舒服?”

她摇了摇头,从床上坐起:“楼梯找到没?”

“出现了,能走了就一起出来看看。”

“等我一下。”闻行云刚从床上下来,就见小白眼睫微微颤,迷迷糊糊地睁开了眼。

“你没睡够可以再睡会儿。”她捞起青渠,跟灯回走之前道。

小白没说话,只是跟在他们后面。

“楼梯开在诺萨的旧遗迹里。”灯回边走边道。

“旧遗迹?”

“对,就像那幅画说的一样,朱隆死后,一切愿阶有关的东西都在急速褪去。”

自从地所被灯回升到地面上后,地所和所愿城的原著民就开始了流动。

“我这是睡了多久啊。”闻行云出了医院就看见刺眼的太阳。

“一天一夜。”

“我可真能睡,有人离开了吗?”

灯回摇头:“楼梯现在只开了半截,大概今晚就能完全打开。”

“正好趁着等待的时间,我们能把交接工作做一下。”

闻行云顺手摘了路边的狗尾草叼在嘴里:“你们要将地所交给原著民来打理吗?”

“是,毕竟地所里的很多设施都有继续使用下去的意义。”

她没忍住又撇了灯回两眼:“所以你是……”

灯回淡淡道:“人生的剧本总是要背负些什么,有些职责不可剥离,你只需知道我仍是灯回便可。”

他说得隐晦,闻行云也大致明白了不再追问。

几人一路进了所愿城,城门口的花园里突兀地矗立着一块巨型石碑。

闻行云驻足停留:“那是什么?”

“保安们给朱隆立的墓碑。”灯回带着闻行云绕到碑前。

一阵风拂过,花园里的枝桠颤抖,枯黄的树叶在风中旋转又飘落。

只见上面刻着:外来者朱隆之墓。

“居然写得不是诺萨少爷。”闻行云感慨:“不过永远的留在异乡,也真是一件令人难过的事情。”

灯回点头,带着她调转方向,走向诺萨的遗迹。

路上只有零零星星地几个人,诺萨的崩毁让许多人失业,也让许多人解放,只有那些在赌桌上永远失去生命的人再难追回。

闻行云看到了那位于诺萨大厅的半截楼梯,又跟着灯回慢慢地走回了地所。

地所会议室里有许多人在接受面具人的培训。

他们脸上带着新奇与渴望,像是刚成年的孩子,闻行云蹲在一旁看着,忽然有些感慨。

秩序的建立漫长,摧毁却只要一瞬间,难怪前辈们一直强调。

她转头问坐在桌子后面处理文件的灯回:“那个画呢?我也要留言。”

“让人搬到藏书楼了。”

灯回收拾完文件,和她一起走进了藏书楼,再次面对那副高更的画。

《我们从何处来?我们是谁?我们向何处去?》

真是灵魂三问啊,闻行云一边取画一边心道。

“笔来!”她一说,一旁静静跟随的小白递上从会议室薅来的笔。

闻行云在灯回的注视下,在上面一笔一划地写上了中文:“前辈们好,我们最终还是摧毁的愿阶系统,希望这个地方能迎来新生———2024年9月1日,两位中国人留。”

————所愿城副本(完)

呼,终于写完这个小小副本啦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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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枝桠颤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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