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可以解释的……”宋今安垂着眼睛不敢看他，脸要烧起来了。
祸辞好整以暇的看着他：“嗯，说吧。”
宋今安在他的注视下越来越气虚，最后垂下了倔强的头颅，怎么说，说自己第一次去他家就做了贼偷了人家的领花？
“什么东西？”祸九歌凑上去看，祸辞手指一翻又把东西又塞了回去，领花顺着他的锁骨滑了下去，凉凉的贴在心口。
宋今安心虚气短的低着头，没看见他眼睛里盈盈的笑意。
开心敲了敲门，站在门口问道：“先生，礼物已经准备好了，现在过去吗？”
祸九歌也气短了，这辈子第一次出格就干了票大的，园子都给人家拆了。
他看向祸辞，眼睛里都是祈求：“……哥，咱们一起去吧……”又不是我自己拆的，确切来说，又不是我拆的……”
祸辞不紧不慢整理好宋今安的衣领，头也不回的招呼道：“浴室那位，一起吗？”
祸九歌惊诧回头，浴室门竟然缓缓打开了？他一下子缩到祸辞身后，那玩意儿跟回来了？没必要的缘分到底是跟家里来了？
王天薇从浴室飘了出来，她不敢看宋今安，缩在门边低着头抠衣服，宋今安总算找到了呼吸的出口，侧头避开祸辞滚烫的手指，冲着王天薇笑了一下：“不要怕，这不怪你。”
王天薇抖得更厉害了，自己也不清到底是内疚还是害怕，任何一只鬼见过宋今安那个样子也不能再把他当成一个没有危险的人。
开心看不懂这个房间里到底是一个怎样的氛围，但她非常识时务，轻声开口道：“先生要穿哪件衣服？我先下去准备。”
祸九歌从祸辞肩膀后面露出一只眼睛：“……你看着安排吧，找……找件正式一点的。”找……找个阴阳师傅回来，方便吗？
开心礼貌的笑了一下，转身走开了。
祸辞嘴角的笑容从始至终就没下去过，眼神也没离开过宋今安，他端起桌上的杯子凑到嘴边，轻轻叼起宋今安含过的那根吸管，两边脸颊收起，“簌”地用力猛吸，眼睛里是毫不掩饰的调笑，宋今安假装没看到，刚褪温的脸又涨了起来，连眼睛都被逼出了水光。
祸辞心满意足的转过身，王天薇在他眼前慢慢出现。
“发夹送出去你跟他的契约就解了是吗？”祸辞靠在椅子上慵懒的抱着手臂，长腿肆意舒展，可压迫感却无法忽视的逼近，有那么一瞬间她几乎以为昨天晚上他对自己的保护都是假象，如果不是顾及宋今安，他一定会是第一个取自己鬼命的人。
王天薇缓慢的点头，一夜之间，什么都变了。
宋今安把视线从水杯上收了回去，那根可怜的吸管正被有一下没一下的撩拨，搅得杯子里的水荡漾起一圈一圈的涟漪。
“那个人是谁？”宋今安与祸辞同时出口，祸九歌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感觉自己的存在很多余。
“我不知道，那是从地狱爬出来的恶鬼，来自地底深处，但我知道知道他是个男人，他没有形态，所以必须附在什么东西身上，我，或者那条水蛇。”
“你别怕，他不会再来伤害你了。”宋今安的声音温温柔柔的，如清风拂面，春回大地，可王天薇就是抖了一下，她忘不了昨天晚上比厉鬼还要恐怖的人。
祸辞终于看不下去了，这个可怜的女鬼快被她的契人吓死了，于是他起身道：“那我们晚点出发的时候叫你，你先回去休息吧。”
王天薇风一样的飘回浴室，祸九歌的心随着突然关上的浴室门不可抑制的抖了一下，谁呀？去哪休息啊？自己家里来了个什么玩意儿？
宋今安从床上下来，站在落地窗前往外看，窗外有乌云慢慢聚集起来，看来又会有一场暴雨要来。
祸辞静静的看了他一会儿，这个人的背又瘦又挺拔，看起来有点文文弱弱的，没人知道这单薄瘦弱的脊梁骨，在别人看不到的地方背负了多少秘密和责任。
“下去走走？”祸辞走过去与他并排站着，微微垂下眼就能看到宋今安柔和的侧脸。
还好，现在有人可以站在他的身边了。
午后的山间安静清爽，带着风雨欲来的阴沉，两人没敢走太远，就在祸九歌的花园里溜达，宋今安的手藏在祸辞的大外套下面，看不出那里缠满了纱布。
两人都没有说话，沿着石汀小路慢慢地走，宋今安总觉得祸辞今天有点不大一样了，从自己醒来后他就一直在笑，不在脸上就在眼睛里，每次对上他的眼睛都会不自觉被吸引进去，那里盛满了温柔，让人的心一跳一跳的。
察觉到他的目光，祸辞稍稍低下了些头，带着熟悉的气息，令人心安，让人沉沦。
“怎么老是偷看？终于发现我帅了？”
宋今安放慢脚步，声音有点软软的：“你不觉得我可怕吗？”
祸辞轻笑，也随着他慢了下来，不远不近的陪在他的身旁：“怕什么，难道你真不是人？”
宋今安一惊，停下脚步。
祸辞好像预料到他会有这样的动作，静静等在那里，他的眼睛实在过于好看，如同山月星辰，这样笑着看一个人的时候，让人觉得这个世界上只有自己。
“其实那也没关系，”祸辞直直的看着他的眼睛，温柔的要滴出水来。
“你就是现在告诉我你其实不是人，是块石头，是块玉，是棵大树还是世界上的任何什么东西我都能接受。”
“你……有点荒诞。”宋今安压下心头的慌乱，努力让自己的眼神看起来坚定一些，很快他又觉得自己的话漏洞百出，“怎么会……那样。”
祸辞微微低下头，顽劣地凑得很近，仔仔细细看着他的眼睛，两人鼻尖几乎都要贴在一起了。
全世界都安静下来了，只有如雷的心跳，和鼻尖萦绕的清凉又滚烫的气息，来自遥远的天边又近在咫尺，让人想要靠近却又害怕胆怯。
他是不是已经发现了自己的秘密，他那么敏锐，他为什么不拆穿呢？他不害怕自己是个怪物吗？
时间过去很久，也许有一万年那么久，也许只有几秒钟，祸辞不动，宋今安也不敢躲开。
“因为是你。”
宋今安没有听清，耳边刚好有闷雷滚过。
祸辞的眼睛在笑，或许他还说了别的什么，可他听不见，他已经溺死在这温柔的眼波中了。
一颗水珠砸在脸上，宋今安无知无觉，轻柔的手指擦过那片清凉，更多的水珠落下，腰间一紧，他被拉进旁边的角亭里。
“傻瓜，下雨都不知道跑，我看你不是什么石头什么树，也许是只猪。”祸辞把宋今安披在肩膀上的衣服拿下来抖去上面的雨珠，又重新给他披了上去：“胳膊能伸进来吗猪先生？”
宋今安摇头，猪脚缠得太粗，穿不进去。
他为什么总是在笑，说话的时候笑，不说话的时候也在笑，嘴巴在笑眼睛也在笑，宋今安觉得自己窥探到了什么，脱口道：“你不对劲。”
祸辞向来不是拖泥带水的人，他扳过宋今安肩膀，牢牢看进他的眼底：“我不对劲，我接下来要说的话很重要，宋今安你要好好的听。”
宋今安讷讷的点头，眼睛却放空起来。
这一点走神很快被祸辞发现，他轻轻捏了宋今安的肩膀：“你在想什么？”
“……王天薇……”
祸辞无语，但他语气更加轻柔：“我知道你脸皮薄，但这个时候能不能不要开这种玩笑？”
宋今安眼神重新聚焦，祸辞深吸一口气，双手捧住宋今安的脸，宋今安的嘴被他挤得撅了起来，仍然不依不饶的盯着雨幕，不肯与他视线相交。
“看着我。”祸辞无奈的笑，“你这脑子里还有什么别的东西？”
“……袁鑫磊……”
“宋今安！”祸辞严肃下来，眼睛里出现两团闪烁的小火苗，灼灼热气都要喷到宋今安脸上：“你是不是故意的？这是你拒绝我的方式吗？”
他咬牙切齿，再一次掰回宋今安偏离轨道的脑袋，忽然觉得自己才是猪。
宋今安终于掰开了钳制自己的大手，左右两边脸颊各有四根清晰的指头印子，口水都要被挤出来了，润得嘴巴水光熠熠，他用缠满纱布的手捧住祸辞的脸，眼睛亮晶晶的，像雨过林间的小鹿。
祸辞的心怦怦跳了起来，如果他硬要先自己一步……也不是不行，谁先谁后都一样，物种都不重要了还在意那么多干什么？
宋今安轻轻点起脚尖，温柔的脸渐渐凑近，带着淡淡的凉气，在他如雷的心跳中一字一句道：
“嫌疑人在你身后……”
浓情蜜意一下子散了个干净，祸辞的心像天边炸开的春雷，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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