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空理所当然的占了宋今安的小床,他们两个只好去另一间房去睡。
这间房比宋今安那间大了不少,一早就被宋今安收拾的干干净净,床单被罩都是新换上去的,整洁明亮,最让祸辞惊奇的是,这里居然有一排大炕,这还是祸辞第一次见到真正的炕,他坐在炕沿上东摸摸西摸摸,活像地主家的傻儿子。
宋今安有点不大自信,站在边上解释道:“这是我们特意找人做的,冬暖夏凉,就是有点硬,你可能不大习惯。”他特意多铺了几床垫子,但还是不能跟软床相比。
“太棒了!”祸辞乐呵呵地一滚,确实硬,但很舒服,“壮小伙儿就该睡凉炕,去火!”
宋今安稍稍松了口气,他总是能找到让人舒服的相处方式。
“你家的东西都很有意思,一压就出水的井,还有用砖头做的炕,躺在上面就能看到星空。”祸辞滚到窗户边上停了下来,枕着胳膊看夜空。
不知道为什么宋今安忽然心头一动,像被什么东西撞了一下,眼前的人活的纯粹又热烈,身在富贵家却从来不自满自大,待任何人都是恰到好处的舒服,这种感觉不是特意为之,而是从骨子里带出来的真诚,他强大又细腻,该糊涂的时候一点也不精明,可就是浑身上下充满着让人信服的安全感,涌动着旺盛的生命力,是那种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人味,这种味道让他着迷。
“你明天有空吗?”祸辞忽然转头问他,宋今安对上他的眼睛,想起上一次他问这个问题时的场景,不自觉笑道:“怎么?又要带我出外勤吗?”
祸辞也笑,他倒是想约他做一些其他的事情,可时机好像还不大成熟,他总是这样不开窍,就是掳到深山老林去做压寨夫人,他也会认为是去共同剿匪。
“我有个同事不大对劲,但我看不出什么,你帮我去看看。”
宋今安也躺下来,把手垫在脑后轻轻嗯了一声,我当然愿意帮你做任何事。
两个人一横一竖躺在那里,谁也没有再说话,静静的看着繁星点点,一道流星划过天际,祸辞忽然“蹭”地一下弹了起来,他惊恐地睁大了眼睛,呼吸也变得急促起来!
宋今安疑惑看他,祸辞慢慢的转过头,薄唇略微有些抖动,他喃喃道:
“我好像……忘了写检查!”
第二天一大早,顶着硕大黑眼圈的祸辞与宋今安一起出现在老熊家门外,他们要赶在老熊去公安局之前看看他到底出了什么问题,空空抱着一个警察小熊站在两人身后,只漏出两个歪歪扭扭的小揪揪。
防盗门“吱呀”一声打开,老熊叼着牙刷一脸莫名其妙的看着眼前的人,怀疑自己没睡醒。
“征用电动车征到家里来了?”
祸辞把手里的早点往上提了提:“正好去你们楼下小吃街吃早餐,顺便给你买上来一份儿。”
正好?顺便??
老熊狐疑着把人让进屋里,自己去卫生间呼噜呼噜洗漱。
空空贴着宋今安坐在沙发上,手里紧紧抱着警察小熊,她的大眼睛骨碌碌打转,看起来比宋今安观察的都要仔细。
老熊的客厅南北通透光线充足,装修已经有些过时了,但收拾得干干净净,连垃圾桶都是空的,宋今安轻轻皱了皱鼻子,确实有一股淡淡的腐臭气不知道从哪里飘出来,但只有一点,风一吹就散了。
卫生间里是老熊稀里哗啦洗澡的声音,宋今安小心翼翼的推开一个房间门,是书房,窗明几净,桌子上的君子兰养得生机勃勃,一点也没有藏污纳垢的样子,祸辞从另外一间房退出来,对他轻轻摇了摇头。
老熊湿漉漉的从卫生间出来,边走边用一条带手柄的刮水板刮水,熊嫂子今天回来,家里要时刻保持最干净的状态。
刮完水的老熊顺手把那把奇怪的硅胶刮板靠在门口长长的舒了口气,有个洁癖老婆实在是身心疲惫,他一转身就看到沙发上临危正坐的三个人,还以为他们拘谨忙招呼道:“喝水呀!不要客气,跟在自己家一样!”
三个人从善如流端起水杯,动作一致的喝完了里面的水,又同时放下水杯,继续干巴巴的坐着。
他们心里有鬼,理不直气不壮。
老熊从餐边柜拿出几包小零食塞给空空:“吃这个,你熊姐姐每次回来都买一大堆,咱给她吃光!”
空空看起来有点怕老熊,她局促的看了看宋今安,得到授意以后才怯生生地伸出小手:“谢谢熊叔叔……我想上厕所。”
老熊还没坐下的屁股又抬了起来,随手一指卫生间:“那儿,自己能行吗?”这小孩儿只有蚕豆大,会不会提裤子?
空空拉起宋今安的手:“安哥哥陪我去。”
宋今安只好起身陪她走过去,空空站在门口犹豫不前,老熊边往嘴里塞包子边回头看了一眼:“去卧室那个吧,这里湿你当心滑倒。”
宋今安暗自窃喜,如愿以偿进了老熊的卧室。
老熊的卧室与整个家的风格一致,收拾得特别干净,大早上床上就被褥整齐,地上连根头发丝都没有,一切都是那么正常——
如果那个味道没有出现的话。
宋今安皱了皱眉,视线快速的将房间里里外外扫了几圈,很快他就锁定了床头柜上一个金灿灿的存钱罐,那是一只小金猪的造型,西瓜大小,圆滚滚胖嘟嘟的,背上背着一个大红色的“福”字,憨态可掬的样子十分像它的主人熊英俊。
这只小金猪大概已经有些年头了,身体有点掉了颜色,它眼睛弯弯地咧着嘴笑,肚皮上开了一个圆溜溜的口用塑料塞子堵住了,刚好可以从那里抽出钱币,宋今安走了上去,越是离得近那种感觉越是强烈,那种信息就是从这只金猪身前散发出来的!
老熊从厨房拿了只碗出来,把祸辞带来的豆腐饭倒进去,没着急坐下,而是往卧室方向看了几眼:“怎么这么长时间,是不是不会用那个马桶?”
祸辞啼笑皆非:“人家是小不是傻,连个马桶也不会用?再说了她安哥哥就在门口守着呢,有事儿他就管了。”
老熊笑着摇头,那马桶是他老婆买回来的高级货,功能多的眼花缭乱,会喷水会按摩还能刷小视频,他自己每次用都琢磨半天,还老挨数落,后来他就干脆不用主卫了,小孩子这么久是不是觉得好奇捅咕着玩起来了。
老熊一口喝了大半碗豆腐脑边瞄手表边冲卧室喊道:“我说宝贝儿你可快点吧,熊叔又要迟到了,这个月全勤奖要泡汤了!”
卧室里的宋今安也满头大汗,他第一次做这样的事,老熊一出声吓得一哆嗦,伸出去的手立刻收了回来,一不小心打翻了床头柜上的水杯,里面的水全洒在床上了,瞬间印出一片不规则的大地图。
老熊的脚步在门口响起,说话间已经踏了进来:“宝贝儿你拉线呢这么久……”
祸辞紧随其后,一进门就看到慌乱的宋今安和一脸呆滞的空空——还有床上的半边水渍,老熊的脸上出现了一瞬间的空白,似乎没弄明白发生了什么事……
……尿床上了?
空空“哇”得一声哭了出来,宋今安手里的杯子差点没握住,脸红到了耳朵根,他局促的拽着衣角,自己比空空还想哭。
“对不起……我……”
“我就是想看看那个小金猪,我不是有意打翻杯子的……”空空突然拔高了音量,把宋今安的声音掩盖在嚎啕的哭声里。
宋今安惊愕的看向空空,这孩子一把鼻涕一把泪的抗下了所有:“安哥哥对不起,空空惹祸了……”
祸辞从指头缝里悄悄往外看,空空已经开始打哭嗝了,这孩子有勇有谋,凭一己之力力挽狂澜,她走近几步拉住老熊的衣角楚楚可怜的说:“熊叔叔别生气,空空不是故意的……”
老熊低头看着这个小小的孩子,心都化了,他弯腰把空空抱了起来安慰道:“这有啥,晾晾就干了!正好你熊阿姨回来看见咱们换了新床单就没有理由唠叨我。”
他用那只熊掌一样大手囫囵地给空空擦了两把脸上的泪,“但是那个小金猪熊叔不能送给你,那里面有熊叔的宝贝!回头让那个姓祸的给你买个真的,他家有钱!”
姓祸的这时候也不敢唱反调忙道:“买买买!买个金猪,下次再乱动人家东西就打手心了啊!”
空空委屈的扁扁嘴,又掉下一串小珍珠,这可把老熊心疼坏了,他抱着空空走了出去,从抽屉里翻出一大堆鸡零狗碎的小玩意,都是闺女小时候玩过的,女儿奴本性暴露无遗。
宋今安默默的跟在后面羞愧得抬不起头,祸辞轻轻揽了揽他的肩膀:“没关系,我们是为了帮他。”
宋今安勉强扯了扯嘴角,心里还是不大舒服,他回头看了一眼那个金灿灿的存钱罐,觉得小猪脸上的笑容也诡异起来。
空空在老熊的盛情邀请下从那一堆玩具里选了个掉了漆的小青蛙,老熊这才满意,抱着孩子出了门:“你这么喜欢小动物,又是小金猪又是小青蛙的,长大了开个动物园好不好?”
空空摇摇头,声音里还带着浓浓的鼻音:“我要当个警察,把世界上的坏人都抓光!”
老熊呵呵一笑,把空空高高举起,几乎要顶到电梯顶了:“这么有志气呢!那感情好,咱们又多了一个聪明机灵的小帮手!”
他从电梯的镜子里对上祸辞含笑的目光,昏黄的镜子把人的脸拉得变了形,但仍然能看到对方眼睛里闪烁的明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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