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里一个，屋外一个，两人僵持着都不肯让步，余子元看了一会儿，转身找了张椅子坐下，好奇看着两人。
天渐渐黑了，站在门口的男子不动如山，表情都不曾有过变化，似乎只要林戈不出来，他能在门口站上一辈子。
屋里的林戈好像是知道男子的性子，他无奈开门，探出个脑袋，眨了眨眼，商量着说：“过段时间再回去好不好？我又不是不回去，你着急做什么。”
裴祈晔冷哼一声，面无表情问：“什么时候？”
林戈摸了摸脑袋，观察着他表情，半晌，试探说：“下个月？”
裴祈晔盯着他看了一会儿，不由分说大步上前，林戈一惊，准备关门已经来不及了，裴祈晔一手按住门，一手把他拉出来，将人往外拖，就像拎着一个小孩一样毫不费力，完全不管挣扎得像只扑棱蛾子的林戈愿不愿意和他走，路过余子元身边时仍游刃有余，淡声礼貌说：“打扰了。”
余子元起身摇头，说来他还要多谢裴祈晔，他不来，余子元真不知道怎么让林戈走。
林戈被拖着走，很是不服气，一边挣扎一边冲余子元喊说他一定会来找他，余子元好笑目送他们两人离开。
锦绣在李嫂家里看到人走了，连忙回来，紧张打量了余子元一番，见他没事才松了口气，而后疑惑问：“他们是什么人？找你有什么事？”
“好似是晋杭朋友，来找晋杭的。。”余子元不确定说，晋杭和他们认识，但晋杭看到林戈似乎并不开心，还有几分厌烦，倒是林戈很激动。
“子元，你还是离他们远些，这么多年，还是第一次遇到有人被害，”锦绣不敢赌晋杭身边的人不会伤害余子元，说出心中所想，“晋杭刚走，他们就来找，这实在太巧了。”
余子元浅笑说：“不用担心，他们不像是坏人。”
锦绣撇嘴没再说，看着是不像坏人，可坏人会把他是坏人两个字写在脸上么？
少了个晋杭，锦绣心情明显好了许多，每日脸上都洋溢着笑容。衙门那边虽然调查没有进展，但也没发生新的命案，众人悬着的心渐渐放下。
学堂也照常上课，学生们见到余子元都很兴奋，水泄不通围着他，絮絮叨叨说个不停，最后被余子元一句不坐好就抄书给吓回了座位。
几日不见，大家有很多话说，余子元见他们无心学习，也不着急讲学，给他们时间叙叙旧，他则在一旁听着。
余子元面前一个高个学生难过说：“我表姐本来好好的，听说她那日和那人说了句话，衙门派人去找了她，舅舅觉得她身上沾了霉运，想把她嫁给东边的瘸子。”
另一个矮学生惊讶说：“是那个四五十的瘸子？他不是还有病？你舅舅怎么忍心这么糟蹋你表姐？”
高学生摇头，闷闷说：“若是表姐答应了还好，她不答应，没少挨打。”
矮学生目瞪口呆，支支吾吾问：“没人阻止他？”
“有用的话就好了，”高学生越说越难过，“表姐待我极好，我打算明日偷偷带她走，去其他地方也好过嫁给一个瘸子或者被打死。”
余子元听得直皱眉，问道：“为何你舅舅会想将你表姐嫁给一个瘸子？”
高学生抬头看余子元，苦笑说：“先生你不知道，我舅舅觉得我表姐不详，找了个算命到家里，那算命说让问表姐下嫁就可以。表姐家穷，在这地方，要下嫁，也就只有乞丐。”
“真是胡闹。”余子元说。
矮学生拍胸说：“好歹我们也是师兄弟一场，我帮你送你表姐。”
“真的？”高学生惊讶，不过很快就失落说，“可是我要带我表姐去哪里，表姐一个人在外也不安全，她长得那么好看……”
两人一起犯愁，余子元出声说：“晚些时候，你把人带来我家。”
他们愣住，呆呆看着余子元，余子元说：“我让锦绣看着她，等你找到去处，再带她走。”
高学生感激握住余子元的手，激动说：“先生您真是个好人，我、我晚上就去带表姐出来。”
在家里多待一天，她就危险一分，在余子元家，他是一百个放心的。
回去后余子元便将此事和锦绣说了，锦绣自然是没意见，她受过余子元帮助，愿意将这善意传给更多人。
半夜三更，屋外有细微的声响，余子元睁眼，锦绣走到了门边，从门缝里看到外面站着两个人。
“先生，您睡了么？”
锦绣忙开门，把穿得严严实实的人迎进屋里，和她一起往里走，高学生紧张说：“我表姐就拜托你们了，我得赶紧回去，不能被我舅舅发现是我把表姐带走的。”
余子元点头说：“放心，我和锦绣会照看好你表姐的，回去路上注意安全。”
看着学生消失在夜色里，余子元合上门，转身看来人。
“我叫江之萱，”她边说边把身上的黑兜帽脱下，没了遮挡，脸上的淤青清晰出现在他们面前，她好似不觉得痛一般，开心笑了笑，“谢谢你们。”
锦绣抿唇，去找伤药，涂完脸上的，她犹豫问：“你其他地方可有伤口？”
江之萱大大咧咧笑，牵扯到嘴角的伤口，疼得抽气，看锦绣和余子元眼里都是担忧，渐渐笑不出来了，她点头瘪嘴说：“有啊，死老头打人可狠了，我身上都是伤。”
锦绣看向余子元，不等她开口，余子元主动说：“我先出去，好了和我说。”
余子元站在屋外，背对着屋子，看着漫天繁星，有些意外江之萱的性格如此爽快，她这种性格很容易吃亏，就像这一次，要她嫁人，她定是反抗得厉害，若是一人在外，不知道服软很容易出事。
他学生的担心不是没有道理的，江之萱看着不过二八，好好的一个女孩，怎么会愿意嫁给一个未谋素面的瘸子。
江之萱暂时住在他们家，她和锦绣睡在床上，余子元去了学堂睡，翌日天蒙蒙亮时，他准备回去看看，还没到门口就看到有人堵在他们院子里。
锦绣挡在老江面前，老江颐气指使说：“那是我生的，我想把她嫁给谁就嫁给谁。”
锦绣生气，手里紧紧握着一根棍子，非但没有吓到老江，还让老江有恃无恐，他指着自己脑袋说：“你有种打我啊，照着这里打，让大家看看是谁不讲理，老子嫁女儿，天经地义！”
老江带来的人自然是站在老江那边的，七嘴八舌说着锦绣的不是。
“你别多管闲事，这是别人的家事。”
“要不是看你是女人，他们早动手了，你别不识好歹。”
李嫂在一旁干着急，她几次想要上前，都被锦绣的眼神给劝回去了，锦绣不希望她蹚这浑水。
余子元快步上前，出声说：“你们有什么事和我说。”
那些人见余子元回来，纷纷看向他，指桑骂槐说：“先生，不是我说，多管闲事的人不适合娶回家，好看也不顶用。”
余子元走到锦绣面前，浅笑说：“锦绣不会多管闲事，劳烦你们挂心了。”
老江没好脾气说：“我不和你吵，你把我女儿还给我就行，这事传出去对你也不好吧。”
“你个死老头，你威胁谁呢？”江之萱在屋里骂骂咧咧，“你以为你有多了不起？我是我娘怀胎十月辛辛苦苦生下来，和你有什么关系？”
老江怒吼：“你个丫头大了就知道顶嘴，没有我哪里有你？”
江之萱不屑说：“你以为我很想做你女儿？要是可以选择，我宁愿出生就克死你，真不知道我娘是怎么看上你个一无是处的老头。”
老江脸色铁青，推开余子元往要去抓江之萱，余子元拉住老江，说：“她不愿意嫁，又何必逼着她？”
“你懂什么？”老江不耐烦说，“她不嫁倒霉的是我们家，最近生意越来越差，再过几天就要喝西北风了。”
江之萱不给面子，揭老江短说：“生意很久之前就不好了，为什么不好你不知道？钱都被你拿去和狐朋狗友花天酒地了。”
“你胡说八道！”
余子元头疼，看来他们父女不和不是一天两天了，看老江对江之萱也无半点感情，怪不得要江之萱下嫁他一点也没犹豫。
“糟老头子，你就指望拿我去卖钱，好和你狐朋狗友出去玩，什么算命的说我应该下嫁，分明是你那些狐朋狗友怂恿的，他们看不惯很久了，不就因为我没帮他们还酒钱，要拿我去换么？”江之萱嘴巴毒得很，一句接一句的。
那些随老江来的人，不少都变了脸色，这是被说中了。
余子元赶在老江一伙人动粗前问：“只需要她下嫁就可以？”
老江嫌弃说：“对，要她下嫁。”
锦绣忍了许久，实在是忍无可忍，质问老江：“有你这样当爹的么？把自己女儿往火坑你推？”
余子元不动声色把锦绣挡在身后，淡声说：“若是下嫁，不如将她嫁于我。”
众人愣住，奇怪看着余子元，这是一个先生会说的话么？
余子元没有在意他们古怪的眼神，解释说：“我已经有妻子了，她过来了只能做妾室，也算是下嫁。”
老江犹豫说：“这可不行……”
至于为什么不行，他看向跟来的几个好友，眼神里尽是贪婪，有一个凑到老江耳边小声说：“我们收了他一两，昨天喝酒已经用掉了。”
余子元听得真切，他笑意不减说：“聘礼五两如何？”
老江和狐朋狗友眼睛一亮，余子元却突然冷下脸说：“不过以后人是我的了，你不许再找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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