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又在乱动什么?!”
程又直忙地抬头时,就见先生立身在门口,手里提着一把红泥小壶,上边蒸腾着热气——
“阿、阿偿——”
程又直不知道怎么说,他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要这么做?只得低眸表现出个知错认错的样子,一直等到低眸的余光看见先生的衣袍下摆,以及其下那双若隐若现的乌色靴子,再不闻他的回话后就是一句,“手”,等他将将才那只碰触金针的手伸出手后,先生的右手‘啪’地一声就打了上来,“你再动试试?”。
程又直疼得他瑟缩不已,可心里更加担忧的却是,“先生,你疼不疼?”。
转即又是一下,带随着一句,“肯定没你疼”,力道比之先前更甚。
程又直先是‘咝’了一声,而后‘哦’了一声,又再抻直了手掌。
林昶望着其上赤红血肿,终究是没忍心再落了,却还是没有半点好声气,“还没挨够?”。
程又直方才瑟缩着将手收了回去,背在身后悄悄在衣裳上蹭了蹭,眼角偷觑着先生的面孔。
“敷贴,一日一换,半月以后,我看效果。这药,一日两顿,一次三粒。”
林昶说着将另一只瓷瓶丢过去,又拿过一只小陶杯,倒好了一杯茶水,在程又直拿了倒在手心后,递了过去,“就着这药茶喝下去”。
程又直俯首应了一声,才接过药茶将那丸药吞了下去,为那极其苦涩极其怪异的味道催得腹中翻腾几欲作呕,却在林昶比之冬日风雪还要冷峻凛冽的脸色下,硬生生压抑忍耐了下去,继而讨好地笑了一笑,只得了林昶冷冷一睨,不免讪讪地一缩身,可转瞬怀里忽然被什么撞了一下。
程又直移目去看时,才道是一个小小布袋,那应该是先生坐下去,去拔那留置针之先扔丢给他的——
程又直拿了起来,向两边扯开抽绳,打开了看时,才道里边是一些乌梅果子,脸上不免溢出一点含混着惊讶的欣喜之色,口中忙忙道“谢谢先生”。
林昶并不做声回复,面色无改地缓缓拔着针,只在程又直去吃第三颗的时候,“省着点吃,那是半月的量。”而后在程又直短暂愣怔后‘好’后,贴好了敷贴,不客气地在右边膝盖上拍了一巴掌,“若再忘记贴敷一次,我就让你再好生体味体味刚才的疼。”。
程又直知道先生说的疼,是先才的‘针刺’,而不是这时的‘巴掌’,就即点了点头,“阿偿以后一定随身带着,每日都会记得贴敷更换。”。
林昶冷声道,“但愿如此”。
“一定会的”程又直郑重地说着,将那乌梅果子小心地放在怀里保存起来,分明是冰凉的,可胸口却觉得异常温热,半晌感慰道,“谢谢先生”。
“感谢就不必了,听话一些就行。”
程又直轻轻一噎,又笑着回,“阿偿肯定——”。
林昶定定看着人的面孔,“明白的说,我不信你——”。
“……”
程又直没想到他只就这一两次失信,就在先生这里没了可信度,可却也一时想不出解决之法,只有认错与沉默罢了。好在林昶替他提出了解决方案,“我也不需要你的保证,只若未曾做到,就给趴了挨打就成。你不嫌疼我也不嫌累,只当是忙碌以外的一项娱乐活动罢了。”。
“……”程又直听着不禁抽了抽嘴角,还是恭声回答道,“是,先生。”。
林昶转目一望那红泥小壶,问,“药茶还喝么?”。
程又直此时确实是有些口渴的,可回想那药茶滋味,还是断然地摇了摇头,可却没想到林昶说道,“我就放在这里,你口渴时就喝。”。
程又直因由一点疑惑和畏惧瞳孔渐或放大了一点,林昶只是稍微一瞥便就看明白了,“以后禁止所有饮物,只许喝这药茶,直到体内湿痹尽除为止。”又将袖子里一张方子递过去,“这是药茶的配伍方子,我要是没空盯着,你自己熬煮了喝。最好收起你那躲懒耍滑的心思,舌苔脉象上我可都能看出来的。”。
程又直得以释惑,点头应是,又想起自己当差时情况,只怕没有条件时时饮用温热药茶,便就问道,“冰凉下来的药茶,饮用效用也是一样的吧?”若是无用,那他到时可是没法辩驳了,还是提前问清楚的好。
林昶目色清淡地看人一眼,冷声嗤道,“就算是一样,这样的天气,你敢喝寒凉的,胃腹还要不要了?湿痹还祛不祛了?”。
程又直一愕,“那如何是好?”。
林昶收目哼道,“圣上先日与我一外域进贡的温水壶,你自拿着去用。”又不免叮嘱一句,“珍惜回避着一些,莫得惹出乱子来。”。
程又直目色一凛,低眸回道,“阿偿省得”。
林昶即道,“我待会拿给你”。
程又直称谢应是。
林昶出去拿了温壶,以及——程又直看了眼,竟然是课业——进来,并同笔墨纸砚,就着一张毡子,随手丢在了榻上,“这两日不去当差,就把课业补上来。”。
“再要像你这样耽搁下去,只怕是要赶不上了。之后我亲自盯着你做课业文章,要是过不了我这关,这个冬天你就在卧榻上过吧。”
这一句清淡言语带着的千钧压力,使得程又直已无暇思考问询,‘赶不上什么?’之类的问题,就只铺展开了经籍文稿,浅浅抓握住鸡毛笔,凝神去做那课业,方才写了十余字,就闻,“这两日我先不拘着你,若使两日以后,你这笔字要还写成这个样子,我们就与先前所说的,提了那方镇纸,一字字带你影写描摹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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