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来,趴着。”
平淡的话语,简洁的命令,让陆景宏脸上又再升起灼烫的羞恼之色,手上抓着腰带不止不往前,还且向后退了一步,口中低声嗫喏着一句,“我都已长大了,不受你这羞辱了——”。
林昶再不耐等他,“这却由不得你”,说话时,已半起身向前,伸手将其手腕一把抓住,继而猛地往自己跟前一拉——
如此一来,林昶坐下的同时,陆景宏也因失了重心,跌撞趴在了腿上,而后全不顾陆景宏慌乱之下的胡言乱语,只将其身体摆放在最适宜动手的位置,再用左手臂拿挟住了腰身,拿着竹板的右手只似是在腰后那么轻轻一扯,那根角带就即应声而断,继而将后边袍摆掀至一边,一把将下边两层裤子,拉到了臀下来。
轻滑布料未能在膝弯待多久,就即掉落在了足踝,为靴子堵在那里后,就即像是接受了自己的命运一般,在那里安然待着了,只他的主人却还不肯接受自己的命运,通红着脸孔手中胡乱抓着叫喊,“你怎样不能打?非得、非得如此么?”。
林昶望见那浅淡黄色肌肤上,除却膝盖处的两团淤青,倒没其他伤痕,总算是稍微地松出口气来,又将那只乱动的手也抓在了手里,反折到腰后拿按住了,语气仍是平静地从容,“你当初认了师父犯错时,我是这样教训你的。现在你不认识师父犯错时,我也还这样教训你。”。
“一样二十,共计四十。挨着,挨完了,我们再说。”
陆景宏还待说话,林昶亦为先道,“你多说一个字,我多算你一板子。要使数目无限增长,你今日彻底别想走了。”。
陆景宏听见了,就只是张了张口,将那些话语吞咽了下去。
林昶见其终于是‘坦然’接受了自己的命运,埋着一颗脑袋,直似是倒霉入瓮的鹌鹑一般,不觉也是一笑。
随即握提了竹板,就往右边臀上打去时,却听见一声带有明显讨饶声气的,“先生——”,转头便道是不知何时走至两步之外的程又直,脸上同样挂着讨饶神气的程又直,手上便就顿停下来,与其道,“过来”。
程又直微微有些莫名地走至跟前来,“伸手”,眼神更为疑惑地看向先生,左手却还是本能地伸了出去,滚热的疼痛之后,才是一句迟来的解释,‘多说一个字,多算一板子。’,你也是一样。”,便即默声点了点头,收回了那只获赏的左手,以右手捧抱在怀里,无声地等待着。
林昶方提了竹板重新往陆景宏右臀上抽去,没有间隔休止地一连抽了七下,彼此挨着的七道薄肿红痕浮泛上来,将整个表面都覆盖住了。
长大了,真的长大了。
林昶因之感叹道。
比之当年刚收入门时,身量已然长大。
林昶估量着,只都长了小一倍之多了。近来更是长得越发快了,抽冷子一般,眼看都到他肩膀了——
人长大了,翅膀也硬了。
林昶目光再又转移到臀上的时候,便就想起,第一回打他的时候,不过才只是三板子,就已覆盖完了,比之这回更加浅淡的红色痕迹,却惹来了嘶声裂肺的叫喊声。不知道的,直以为他林昶如何折磨虐待徒弟来的——
这孩子从来不是个安静的主儿,这么多年没给他的耳朵吵聋了,也是一桩奇事了。
林昶不疾不徐地匀速落着板子,又不禁想起当年收他的一些事情。
他过去多少年已经习惯了一个人生活,那些过往的经历,使得他很难去相信,抑或着倚靠他人,便就是帮三皇子夺得帝位,而进入司礼监荣耀加身后,仍也还是如此。
皇帝赐送过来的内臣,不论是直房的小火者,抑或是司礼监的傔随,他也都从不与其接近言语,更不让他们进屋侍奉。
直到皇帝几次三番提起,说是他身边实在该有个贴心体己、机灵聪明的孩子跟随着,而他以已经收了程又直当徒弟为回应,皇帝仍是言说,他这么大的官儿,一个人哪够时,便也就明白,他再没法将这糊涂继续装下去了,只得答应下来。
那之后皇帝给他物色了不少模样清秀,应对机灵的孩子,他只都以没有眼缘,予以回绝,直到,忘记具体是哪一日,只记得那日下了不少的雨,皇帝起兴要出去转转,他便就打伞陪侍在侧。
行至一条长巷时,为从直殿监跑出来的小太监撞到了,又听后边追出来的主事太监说是,这小子不止不好好当差,还偷东西吃时,皇帝嫌恶地拍着这这孩子撞上来时龙袍上粘上的泥污,说是将这小奴拖下去杖毙。
他望着那脏兮兮的孩子,不由自主想起了诏狱的那个孩子,一时动了恻隐之心,便就开口与其求了两句情。他本以为此事便就了了,哪知正就是他的这两句话,就让这小子认准了他,觉得他说话有点‘作用’,还想继续得寸进尺的认准。
其时,皇帝因他的劝言有所动容,却还在犹疑思考之时,这孩子就即用他那两只脏污的手抓住了他的半幅袖子道,“你这人真好,跟尊大佛似的,慈悲为怀——”转即在他还在因此微微愣神的时候,就图穷匕见地直抒胸臆道,“还有他们呢。他们也会打死我的——”。
说罢,还天真地眨巴着湿漉漉的眼睛,“再救救我吧!大佛公公。”。
很奇怪地,当时的他对这得寸进尺之举,不止不觉得烦恶,还且觉得好笑,“我救了你,你拿什么回报我?”。
他本来也是玩笑之语,却没想到这孩子从怀里摸索出半块,也不知道是掰过的,还是咬过的糕点,回头看了眼身后拿着棍子的主事太监,偷偷塞进了他手里,悄悄地说,“这个,我偷来的,可好吃了。给你。”又仰着脑袋,巴巴地望着他道,“我回报你了,你赶紧救我吧。”。
后来才知道,这孩子是因家里饥荒才为送进去的,长久的饥渴交迫,使其一看见食物,就直如饿死鬼投胎一般,还得了手脚不干净偷藏食物的毛病,这糕点就是这么来的。只此回,被抓了个正着罢了——
他记得,当时直如同被雷电劈了一般,在那儿愣了好久,半天才回神,忍了好几忍,才没将那糕点扔掉,只将人往一边推了推,只怕他又再作出什么事来冲撞到圣上,就在当中隔开了,才向皇帝请求道,“圣上将这孩子赏了我做徒弟罢。”。
皇帝皱眉沉吟了一刻,转即欣然允肯他的请求。
这孩子,也就这么成了他的徒弟,小徒弟。
只却似乎是转眼的功夫,就又要不是了——
梦远书城已将原网页转码以便移动设备浏览
本站仅提供资源搜索服务,不存放任何实质内容。如有侵权内容请联系搜狗,源资源删除后本站的链接将自动失效。
推荐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