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大早,张承霖早饭都还没吃完,纪豫行就已经来了他家:“盛先生怎么这么早喊我们?”
纪豫行说着打了个呵欠,一副完全没睡醒的样子。
“早餐吃了吗?”张承霖喝了口豆浆,转头问他。
“没啊,能起来就不错了,哪还有时间吃早餐,”纪豫行整个人一副颓丧态,显得半死不活的。
“一起吃点,”张承霖示意家里的佣人去给纪豫行拿碗筷。
纪豫行看了眼张承霖,不解:“起这么早你还能吃得下东西?”
“不然呢?”张承霖像看傻子似的看着他,把最后一半油条吃完:“等着饿死吗?”
纪豫行:“……”
张承霖和纪豫行到谭苑博家的时候才刚六点,但谭苑博家里灯火通明。
活像过年。
纪豫行看得啧啧咂舌:“不愧是老谭,就是很会生活。”
会上,盛东升开门见山直说来意:“我今天中午启程回上海,不得已这么早把你们喊过来。”
“上级部署文件已经下发到各大区负责人手里,关于你们的安排我也已经转告谭苑博,你们就准备明天晚上和谭苑博一块去上海,后面怎么安排他会再告诉你们。”
“这次上海的任务非常艰巨,建议你们走之前做好家里人的安抚工作。”盛东升说着,叹了口气,毕竟鱼龙混杂,保不准要出什么事。
“有什么好安抚的,”谭苑博看了张承霖、纪豫行还有周竺一眼,意味深长的开口:“三个老光棍。”
“哎嗨,话可不能这么说,”纪豫行笑着开口,“这可不利于团结。”
“而且,”纪豫行话锋一转,坐的离张承霖远了些:“您说他们就说他们,带我干嘛?我可是结了婚的。”
谭苑博瞥他一眼,没说话。
盛东升注意到谭苑博阴沉的目光,似笑非笑地看向纪豫行:
就你话多。
纪豫行:“……”实话还不让人说了?
盛东升就正题展开,讲了一个多小时,讲完后连句嘱咐都没来得及,匆匆忙忙赶去了火车站。
张承霖被谭苑博留下谈话,纪豫行和周竺先行离开回家收拾去上海的行李。
“这次上海形势其实说不上紧张和严重,都是那些人把它想得太严重了,没办法我们也在其中,”谭苑博家院子里,谭苑博肩上搭了件军披风,指尖夹着根烟说:“这件事往大了说是国家政治经济包括各方面的大事,往小了说就是蒋元兴的家事。”
谭苑博说着,突然顿了顿,继续说:“也是你的家事。”
“国|党那边有蒋如肃牵头,但他是蒋冠宇亲爹,当天有很多事肯定不方便出面,和国|党那边的对接大概率是通过他手下。”谭苑博抬头看着愈来愈亮的天和愈下愈大的雪,从披风里伸出手接了些,慢慢碾化,又说:“但你不一样,你能进蒋家内部,也不用时刻露面,就比蒋如肃方便的多。”
张承霖站在谭苑博侧后方不足一步的位置,听了谭苑博的话眸光闪了闪,什么都没说。
蒋冠宇结婚这件事和他有直接关系……或者说蒋元兴家的事都和他有直接关系——不管是不是真的,起码在外人眼中是这样的。
他早就有想到他会被当枪使,也早就做好了会被直接利用他的身份便利去和蒋元兴谈些什么,或者是去和国|党的人谈些什么的准备。
但他到底是没想到,他们没把他当枪使,直接拿他当了靶子。
让他出面,活动在蒋家内部,**的人肯定会直接盯着他,国|党的人对他的虎视眈眈也会直接表露出来,还有其他杂七杂八想弄死他的人,都不会放过这次机会。
一直没听张承霖出声,谭苑博侧头看了张承霖一眼,张承霖低敛着的眸子出卖了他的情绪,谭苑博怎么还不知道他在想什么。
“组织上是这么安排的,盛先生也是这么传达的,”谭苑博说着,话锋一转:“但是我和盛先生都觉得这不妥,最起码对你来说不公平。”
张承霖忽的抬起眼看向他,等着他的后文。
“所以我和盛先生决定,就让你好好在幕后部署,实在迫不得已需要你出面的时候再让你出面,毕竟去对接蒋元兴的人和国|党的人,还是得你去。”谭苑博微微转身,伸手拍了拍张承霖穿着军装的肩膀:“盛先生向上级说明了情况,已经得到了批准。”
“所以你放心,到那天你就做好自己该做的就行。”
最后一句是安抚。
但谭苑博在战场上待的久了,不会说软话,所以连安抚都听起来像命令。
“嗯。”听完谭苑博的话,张承霖似乎是从鼻腔里发出了个音节,算是给了回应。
谭苑博侧目,但他也知道张承霖的性子,没多说什么。
*
从谭苑博家离开后,张承霖径自去了花月楼。
花月楼里歌舞升平、霓虹幻彩,好不热闹。
张承霖站在花月楼大堂,看着眼前的“盛景”,有片刻失神。
有的人生在泥潭里,拼尽全力去拯救身边和自己一样深陷泥潭的人,企图用双手还他和他一个盛世明朝。
有的人生来富贵身,锦衣玉食从未体会过人间疾苦,即便是整日饮酒作乐也无甚么关系,总归他们相信他们还有很多个明天。
张承霖有一瞬间的恍惚,所以他守护的又是什么呢?他和无数个他拼命追寻的又是什么呢?
是和平盛世?
是绚烂明朝?
亦或是无数人的歌舞升平?
这个问题此刻无解。
有的人穷其一生也找不到这个问题的答案。
他不敢奢求他是这个问题最终答案的见证者,只求那个“和平盛世”的答案里有他一份微薄之力。
这是他和无数个他所共求。
“先生。”
不知道什么时候风月已经下楼,站在他面前。
如以往很多次一样,喊他“先生”的时候语气都刻意放缓,满是柔情似水。
让人见了好像真的一颗真心都捧到了他跟前。
张承霖略微有些淡漠的目光落在风月身上,轻“嗯”了声算是回应。
之后头也不回的转身往楼上走。
他人长着张标志的国泰民安脸,行动迅速不拖泥带水,一举一动间满是高门大户里养出来的贵公子模样。
引得在场的人频频往他在的方向看去。
焦点所在,必然也是话题中心。
无数窃窃私语似有若无的在身后响起:
“这么好的人,给谁家当女婿不是那家烧了几辈子高香。”
“可惜了,偏偏有个那样的爹。”
“就算是没有他爹就他这样天天流连花街柳巷的,俺家也不敢恭维。”
“做你的春秋大梦吧,管他什么身世什么行为,和你有什么关系?轮得着你肖想吗?”
“就是,看清现实,人家就是张德越家贵公子,你就是连给人提鞋都不配,说那些有的没的有什么用?”
风月听着身后这些刻意放低却又让她恰好能听清的声音,敛了敛眸子跟上张承霖的脚步。
可他走路实在是快,等风月上楼的时候他都已经双手环胸斜倚在门边等着她了。
“走这么慢?”张承霖痞起来是真真无人能及,一句话就能把人噎死:“是去了一趟剑桥重走的?”
风月:“……”
见风月站在原地没动,张承霖看了一眼身侧紧闭的风月房间的房门,问她:“你是打算就让客人站门口伺候是吗?”
风月连忙往前走了两步敞开门,动作迅速的生怕自己慢一秒又被眼前这个人安上“不情不愿”的莫须有罪名。
和张承霖相识时间不久,但风月早摸清了他的脾气,这个人无赖起来,跟十七八岁孩子没什么差别。
进了风月房间,张承霖如往常很多次一样往那面书架前一站,像过日子的人在菜市场上挑选大白菜一样,时而脸上露出些不太满意的神色。
风月安静站在她身后,看着他穿着军装挺拔的背影。
不知道为什么,张承霖总能给他一种莫名其妙的熟悉感,好似许久未见的故人。
可他们在此之前明明从未见过。
张承霖转身看向风月的时候才发现她在发呆,张承霖也不说话,就那么看着她,等她自己回神。
“想什么呢?”张承霖等了许久,久到他都快没耐心了,才开口:“这么入神?”
风月晃神,敛眸:“没有。”
张承霖看着她,知道她说的不是实话,但也没多问,只说:“我后面有段时间不会过来。”
风月一怔,没想到他会和她说这些。
反应过来又迅速应下:“知道了。”
张承霖眉目清俊,只是看着她。
而此时花月楼一楼大厅,周竺刚进门就被容姨笑着迎上去,周竺四周环视了一圈,问容姨:“张先生在这里?”
容姨一怔,很多想法走马灯似的在脑海中迅速过着,最后笑着答:“在呢。”
周竺眸子不经意间黯了黯,只道:“给我上壶茶,我在这听听曲儿。”
“好嘞,爷您稍等!”容姨马上应下,生怕走得慢了人会变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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