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谈张先生》

两个月后,徐炫明和霍尚智联手,收复了北平,将日军一点一点的赶出去,拿回了在这场战争中的主动权。

戴紫凝也回了北平,和北大一群爱国青年学生一起,在北平创办《兴京报》,收录爱国志士兴国文章,呼吁国人同心协力抵御外敌侵犯。

《兴京报》的创办在全国各地都得到了很好的反响,无数仁人志士重新站起来,又站在了最需要他们的最前线。

12月中旬,北平国文报社。

戴紫凝将最新一期编撰好的《兴京报》交给梁炜晟,让他拿去刊载印刷。

梁炜晟接过来,感觉她还有话说,就留在原地等着。

“我准备去写本书,所以近期可能顾不大上《兴京报》,你和你那些同学,多盯着点,一定要好好关注着外界风向。”

戴紫凝说完,梁炜晟点头应下:“您放心。”

梁炜晟是北大中文系的学生,是戴紫凝任教以来最喜欢的学生之一,虽然年纪不大,但是心智成熟、思想先进,也热爱文学和社会主义,戴紫凝一直把他当自己的关门弟子看。

《兴京报》创办至今,大大小小事宜也一直都是梁炜晟跟着她在处理。

所以当下关头《兴京报》交到他手里,戴紫凝也放心。

戴紫凝闭关搞文学创作,不管是报社的人还是组织里的人都不能去打扰她——这是她的原则。

所以等她十二月底闭关出来将书发售了之后,她才知道梁炜晟已经牺牲的消息。

手下来给她送了本书,正是她刚刚写完出版发售的那本《谈张先生》。

张承霖牺牲之后,她在上海醒过来之后就在写这本书,前前后后写了三个多月,这一个月闭关也不过是在修磨结尾。

手下把书递到她手里,才说:“一周前,《兴京报》最新一期刊载之后,投奔组织奔赴前线的人又多了许多,日本人恼羞成怒,一把火烧了报社,抓走了梁炜晟。”

“日本人想收梁炜晟为己用,让他在《兴京报》上刊载和日本人有关的内容,梁炜晟宁死不屈。也可能是日本人的严刑拷打太折磨人了,梁炜晟入狱后第三天,咬舌自尽了。”

戴紫凝沉默良久,说:“到底还是个孩子,这辈子辛苦他了。”

戴紫凝说完,闭了闭眼,心里求着下辈子都能幸福圆满、喜乐安宁。

——

《谈张先生》刊发三天,在北平、上海等地销量爆表,各大书店老板摩拳擦掌,想尽办法在店里都摆上这本书。

只是三天后,这本书突然销声匿迹,各大书店纷纷下架,印刷厂纷纷销毁原件,说什么都不再接出版。

戴紫凝知道这件事之后,只是轻轻点了点头,便让手下先出去了,什么都没说。

她起身比谁都清楚,到底是谁在背后下手,毕竟敢在她头上动土的,放眼世界也没几个。

但后来新杰在上海还是不死心去查了这件事,只是有些事情不知道还则罢了,一旦知道总是让人心凉——

日本人为了控制中国人的思想,切断所有中国有志之士为国效力的渠道和精神激励;

**左|派不承认张承霖的贡献,仍坚持己见将他视为反派、国之蛀虫;

国民党庄炎彬和蒋如肃为了稳固自己的地位,不允许张承霖任何消息流出。

于是这世界上仅有的关于张承霖的记载的文本也没了。

他这一生,匆匆忙忙来,又空空白白去。

戴紫凝在《谈张先生》一书中写张承霖牺牲时写到:“他马上就可以看到天亮了。”

真可惜,最终还是许多人联手,将他永远埋在了黑暗里。

永远不为人所见、永远不为人所知。

他的那些贡献不值一提,他的那些不堪无限放大。

被人唾骂,钉在耻辱柱上。

*

12月中下旬,上海终于还是落了这一年的第一场雪,大雪纷纷扬扬的,与随风飘扬的白幡一起,压得人心头发涩。

蒋潇潇因为公司的事儿被蒋元兴派去瑞士两周多,听到家里的事第一时间赶回来。

蒋家偌大的府邸到处挂着白幡,和漫天大雪混在一起,看的人心头沉闷,让人喘不动气。

进门之后,连休息都没来得及,就被人领到了灵堂里。

蒋冠宇一身白,跪在灵堂中央的蒲团上,低声哭着,肩膀都发着抖。

看得周边的人一阵心疼。

蒋潇潇去上了香,走出灵堂看见许文晚,把人拉到一边轻声问:“怎么回事?之前不还是好好的么?”

“女人生孩子,不都是要在鬼门关走一遭的。”许文晚叹了口气,面上也带了些伤感:“有的人挺过来了,皆大欢喜;有的人挺不过来,留下爱着的人一生遗憾。”

“昨儿黄道吉日,阿宇还特意去找人算了,说悦澄福大命大,肯定会母子平安的。”

“本来也是好的,哪知道生了一半孩子突然卡住缺氧,悦澄撑了会儿,到底是没撑住。”

蒋潇潇看着许文晚说话时眸底怎么都藏不住的惶恐和害怕,在未来的很多年里,都不止一次的想,她和蒋清举结婚后几十年如一日的好,但始终没有自己的孩子,是不是也是因为今日。

路悦澄和蒋冠宇结婚是承父母之命、媒妁之言,都是为了各自家庭的荣兴被强行架在一起。

所以刚结婚那会儿两个人相敬如宾,如同这世界上大多数的夫妻一样,好似只是搭伙儿过日子。

蒋冠宇不像张承霖、蒋清举,有自己的理想有自己的抱负,他是喜欢平淡生活的人,自小便喜欢诗词歌赋,是能够为了浪漫付出一切的人。

路悦澄比起普通的小姐夫人喜欢金钗珠宝,她更喜欢书香笔墨,因为此,她与蒋冠宇在相敬如宾之余,倒也过了一段很幸福的生活。

蒋冠宇和路悦澄都对对方有了爱意的时候,有了那个孩子,只是可惜,时光轮转、万物更新之时,路悦澄和孩子都没能陪蒋冠宇余生。

蒋冠宇和张承霖同岁,打小都是跟在蒋潇潇身边最多的。

蒋潇潇隔着很远的距离,看着跪在灵堂中央的蒋冠宇,心头一阵一阵的痛。

到底要如何,才能成就一份圆满呐?

她与言江尚,为了国家和人民分开,他去实现自己的理想抱负,去成就一份或许只是为了自己而言的大业,是大局所趋,她理解,也接受。

张承霖与风月,两个人心里都装着未来和理想,有一个人守着,一个人远行,然后食言。

蒋潇潇曾经总觉得,蒋冠宇和路悦澄这样真好,每日只需要考虑柴米油盐,爱的人日日都能陪在自己身边。

可怎么即便是这么简单的希望,都不能被容纳呢?

这乱世,到底还容得下什么?

“你们俩说人坏话的时候能不能背着点人?”蒋清举的声音乍然从身后响起,把许文晚和蒋潇潇都吓了一跳。

“什么叫说人坏话?”许文晚先蹙眉开口,语气里全是不能理解。

“就是,”蒋潇潇和许文晚在蒋清举面前,向来是一致对外的:“什么叫说人坏话?明明是关心阿宇。”

“我真是信了你们俩的邪。”蒋清举向来不觉得她们俩在一块儿能有什么好话,撇撇嘴抬腿就进了灵堂。

“有病。”蒋潇潇看着蒋清举的背影,白眼翻上天。

“就是!”许文晚也随着她吐槽,一点也不会和蒋清举统一战线。

只是蒋潇潇不知道怎么,像脑子抽了一样,突然开口:“都是你惯的。”

“蒋!潇!潇!”许文晚乍一听见她的话,先是怔了两秒,反应过来她这好闺蜜确实是吐槽她的之后,咬牙切齿开口一字一顿喊了她一声。

蒋潇潇怂的也快,连连摆手笑嘻嘻道:“有话好说有话好说……”

家里白事不似红事那般,邀请函也没有发出去几张,就比较亲近的自家人和关系非常非常好的同僚前来祭奠,然后选了个黄道吉日阖棺下葬。

之后很长时间,整个蒋家都沉浸在一种非常低沉的氛围中。

外人都不太能理解一个媳妇而已,怎么就对蒋家影响这么大。

但蒋潇潇等蒋家人都知道,让蒋家低沉的,不只是因为路悦澄,还有张承霖。

如果说路悦澄没那么重要的话,张承霖可是蒋元兴的命根子。

蒋元兴人过七十还有一头乌黑浓密的头发,那向来是被身边同僚、朋友羡慕的。

但知道张承霖牺牲的消息那天,一夜白头,如今一头白发,看着比之前年迈了许多。

也是自那之后,蒋元兴开始慢慢交权,今天给蒋潇潇安排个董事会,明天给蒋冠宇安排个并购案,总之不过两个多月,如今蒋家的产业里,蒋潇潇和蒋冠宇已经有了绝对的话语权。

上海的气候还不算太冷,大雪下一场化一场,到处都是坑坑洼洼的小水洼。

为了迎接阳历新年,蒋家上下已经新换了浅灰的灯笼。

蒋清举陪着蒋元兴在院子里晒着太阳,蒋潇潇和蒋冠宇在书房里处理着公事。

四周都静悄悄地,再没了从前所有人都还在时,过年过节家里那般热闹的场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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