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什么都会说的。我立刻就说,大家都会知道。”
“……什么?”迟钝的疑问。
虞白隐隐不安。虽然没有别人,仍不清楚季风是不是在对话自己。
这样的愧疚,是她对其她人的忏悔,在自己身上彩排吗?
*
“……对不起……我强|暴你的事情。我们以前是情侣然后……我为了……控制你……编造的那些话,说你……在我失忆的时候睡了我……那些事情……我都坦白。”
你不要这样。不要跳下去。再给我一点时间。
季风知道这本来就是她该做的事情,而不是一些谈判的筹码。
自己在利用虞白的善良。
*
那不是她的东西。
那不是她的人。
*
编造……?
是在说自己的事情吗?还是错认了谈话对象?
虞白记得她没有编造任何事情。确实是自己的错误。
季风哭得很厉害,泪水在脸上,看起来很难受。虞白一时间忘记拿纸巾,用袖口擦她的脸。
自己这么脏的人,还用袖口碰她。
*
抚摸像粗砺的砂纸,温柔像刀,一碰就鲜血淋漓。
季风哭得失控,她听见虞白小声告诉自己,她没编造任何事实。
可是那时X分明很爱她不是吗?她们最爱的人是彼此不是吗?怎么能以此定罪呢?
她好想在她的怀里哭一场,告诉她,没有她自己根本活不下去;告诉她其实自己也并不打算活下去,她只是想尽可能弥补虞白,一些她抢走的东西。
可是她也没有资格抱住她。
就连出现在她面前,都会让她害怕。
怎么能让受害者安慰自己。分明虞白才是需要被安慰的人。
她就是这样。分明每次作恶的都是自己,安慰的人都是她。
宠溺和纵容,惯坏。
*
虞白敏感地察觉到她在乞求一个拥抱。
早在X的时期就养成的习惯。她总是在意X,所以季风不用说话,她都知道她想要的是什么。
但她判断她不是在乞求自己的拥抱。
毕竟季风又是刚刚分手的时候,情感尚且脆弱。虞白不能再次趁人之危了。
一而再再而三的亵渎。
虽然说可以承受惩罚,但很难洗清施加在她身上的亵渎。
虞白只允许自己用稍稍越界的方式安慰。
*
虞白在安慰她,她说自己本就有罪,季风所做的事情,不用愧疚。
愧疚。
她的语调很轻,一如既往的温软。她说季风可以不必对她善良。
赎罪会让虞白轻松一点。
她说她可以赎罪到最后一刻,她说她可以不留痕迹地退出季风的生活。
只要她乐意。
她还说她很抱歉,她活着的每一秒都对季风抱有亵渎的情感。对不起说出来,会让季风感觉到恶心。
长官,季长官,您。
请狠狠地惩罚,不要有所顾虑,不要有所背负。
*
安慰似乎对季风起了作用。
她渐渐不哭了,安静下去。
没有得到拥抱,是预期的落空。
没有预期到的,是她以为已经腐烂的心,不会再次腐烂。
不是第一次有死掉的感觉。她单膝跪在虞白面前,昏沉中还是拦在她前面,不让她靠近缺口边缘。
她第一次这样拦在她跟前,是那日花灯游船。树影和水,地老天荒。
反反复复,无止无休。自己这样的人,不该有重来一次的机会。
但为什么要虞白付出代价?
不是这样的。她仍然试图解释。
发不出声音。
又察觉不到呼吸。
*
虞白感觉自己说的话太多了。毕竟季风讨厌自己,也一定讨厌自己的声音。
越是尽己所能安慰,越感觉她疲惫。
自己离边缘太近,又刺激到季风了,看来。
消极轻生的念头,会刺激季风的愧疚,是自己不该。看来往后就算实在承受不住,也不能在她看得见的地方。
应该更加小心。
*
……
“长官,很晚了,您先回去吧。”
“长官?”
没有回应。
季风模模糊糊地听见她在喊自己,但她没有力气回答她。
她不惯常这样疲惫,Healing总是把她维持在最好的状态。
虞白冰凉的指尖触摸她的颈动脉。分明还跳动。
“……长官?”虞白的声音开始发抖。
*
“没,没关系。”
季风站起来。视觉发黑,但不能在这个时候倒下。虞白可能会跳下去的。
“走吧,我们走吧。”
哄着。
虞白没有反对。她看出来季风很累,她不敢离开。她还是担心季风。
在她身后半步的位置,显得护送,又有分寸,不失礼貌。又不用让她看见自己。
*
然而季风也只是想多看看她。
*
自己不是无所不能的人。
能不能得到Healing,能不能让她重新感觉到幸福,季风并没有底气。
她知道自己徒劳的尝试,是以延长虞白的痛苦为代价。
她知道自己自欺欺人的自私。
她知道自己还在伤害她,一直都没有停过。
她知道自己不愿面对现实,以自我感动化解痛苦的执念。
她知道自己的控制欲,根本不配被称作|爱。
*
她没有再打扰虞白。默不作声地走了一路,把她送回宿舍。
*
季风的反常昭示人前,易引起非议。
她最近不在状态。训练完非常非常疲惫,不参与任何娱乐活动,在角落能独自呆坐一天。
结霜是来带头关心她的。
*
“我以为你早就放下了。”结霜带着三分愧疚。治病的药起了反效果。
季风不是很乐于说话。但手下全围了上来,满脸担心地围观她的局促。
不能再哭了。不能再哭了。
季风感到烦躁。结霜是故意让她出丑吗?
“我……”深呼吸,不要哭,平静一点,“……没办法放下。”
*
第一次第一次听她说这样的话。
震惊,不敢溢于言表。他们都在屏息。
*
“你到底喜欢她什么?”结霜在她对面坐下了。
问这个问题是单纯好奇。
队长的沉郁她爱莫能助,不如先解决好奇。
“她救过我。”季风又深深地呼吸一次,她最近总感觉接不上气,“你不是看见了吗?”
你们不是都看见的吗?
“因为这个?你不是也救过她吗?你们扯平。”结霜表现轻松。
……扯平?
季风不知道扯平是什么意思。那是一架割多少肉都码不平的天平。
她好想她。
梅在照顾她。
“我做错了事情,结霜。你知道我怎么对她。”
谁都没见过她脆弱的一面。他们永远可以信任的季风,当着众人的面哭。
肉眼可见的心碎。
她还是不敢坦诚说爱她。她从来配不上这个字。
*
“都过去了,您做错过不少事……”结霜不觉得是什么大事。
玩弄感情的人,竟然会有廉耻心。
“……她活不下去啊……”季风慢慢慢慢地崩溃。她已经阻止不了绝望外向延展。
“您杀过这么多人。季队,您忘了Key对我们做过什么?您身为队长也不该爱上她。把她杀了怎么了?她到底好在哪里,值得您掏心掏肺地贴上去?您清醒点,她怎么死都该。”
“……对不起……”
“我们不道德?那怎么了?我们就是一群贱人,都已经承担这么多骂名了,玩玩她能怎样?把她玩死了能怎样?您就算坦白认错,也不会有人怪您的。她死了,什么事都没了。不会有人记得,您也不该记得。”
结霜的话句句在理。
“我才是罪人。”
季风还是在哭。
她从不狼狈,从不失态,从不心灰意冷。
*
死了,不会有人记得。自己也会忘记。
不要这样。
季风的情绪平静得很快。像是这几天习以为常的,因为如果沉溺下去,就会错失她的生机。
她站起来。
人群知道她要离开,为她让开一条道。
*
“结霜。”
季风有话说,当着那么多人的面。
虽然知道季队不是那种会暗地里报仇的人,结霜还是吓了一跳。
自己确实做过对不起她的事。
她想说什么?
季风的表情平静得可怕。
“我会去提辞职的。这几天辛苦你了。”
*
……
结霜一时语塞。她没想到会闹到这个地步。
辞职?她疯了?
Faith不会让她活着离开的。
“再给我一点时间。对不起。”她是真的愧疚,“我不是个称职的队长。”
*
没有人敢说话,呆呆地目送她走远。
结霜从来不想接手队长这个位置。
工资高不了多少,但是工作会多很多。出任务还要顶风险。
最重要的是,她还得应付上级。
都是难缠的老混蛋。
结霜在心里默默祈祷,这不过是季风在试探她的言辞。自己是真的忠心不二。
早知道不说那种话了,早知道不做那些事了。
又惹得她不开心、又刺激到她了。
*
“……霜队……”有人打破尴尬,叫了她一声。
狠狠瞪回去。结霜像是要吃人。
现在唯独乞求虞白不要再作妖了。半死不活地活下去吧。能活多久活多久,至少等那个疯子没那么敏感了再死。
不就是尝不出味道嘛,不知道有什么必要天天像被从棺材里挖出来的一样……
她如果乖一点,全盘接受季风对她的好,季风也不必整天像丢了魂一样。
不识时务的女人,虞白。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44章 安慰
梦远书城已将原网页转码以便移动设备浏览
本站仅提供资源搜索服务,不存放任何实质内容。如有侵权内容请联系搜狗,源资源删除后本站的链接将自动失效。
推荐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