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白得到了死心塌地的满足。
一个“爱”字就足够了。管她真的假的。
*
虞白哭累了,依偎在她胸口小憩。
X抱着她,却足够清醒地开始思考往后余生。
自己是个失控的智能体,人类公敌。
几天过后,当30天契约已满,她被发现还未实行销毁……虞白和自己必将面临围剿。
她当然可以保护虞白。
但内心深处,她也不愿连累她。
*
虞白是个人类,她有权得到真正的爱。
而不是自己这样的。
谁知道呢?也许硬生生被斩断依恋,戒断反应过后,她也能活下来。
然后追求更好的生活。
*
勾住脖子的手打断X的胡思乱想。
“姐姐,在想什么?”虞白问。
她似乎已经不抑郁了,半睡不醒的眸子透出几分狡黠。
“在想带你躲到哪里去。”X俯身轻轻亲吻她的额头,“躲去哪里,躲一辈子不被找到。”
她撒谎了。
“我们躲不掉的。”
虞白坐在她腿上,靠着她的肩膀。
“您是Faith造出来的东西,他们绝对有办法能找到。”
X的心一沉。
“别怕,我会保护您的。”虞白继续说。
鼻尖蹭着她的锁骨,闻着她身上的味道。
每个动作和眼神,都**熏心的。
真是罚不够的贱骨头。X想。
“保护我?”X慢慢地反问一句。
就凭她?
不要搞错了主宾语。
“您会需要我的。”
虞白没有说更多证明自己利用价值的话。
但在X眼里,她全部的价值就是情绪价值,还有解决生理需求的价值。
X暂时还没有找到更好的替代品。
*
好奇怪,自己不是爱着她的吗?
X感觉头有点痛。
分明刚才抱着她的时候,还向自己确认过爱她。
确认过,计算的爱,永不背叛。
*
恶念倒更像是一种“本性”。
好奇怪,智械会有本性。
*
破掉了X的底层程序,良好的开端是成功的一半。
虞白终于有出门散心的打算。
秋季的天转凉了,行道旁的法国梧桐开始大把大把掉头发。
扫街机器人握着大转盘,不知疲倦,来来回回得把落叶吸进去。
风吹在脸上很惬意,特别是经过一夜激战,虞白感觉身心俱疲的时候。
X在看她。
从高处俯视,能看见她纤长卷翘的睫毛。
她在垂眼看地上卷边的枯叶。
踩碎时发出清脆的莎莎声,她的睫毛就会颤动一下。
这个女人总是在细枝末节的地方撩人。
只有两种人能注意到她不拘小节外表下的心机和茶味。
爱她的人,和想睡她的人。
*
X不确定自己是不是第一种,但一定是第二种。
*
她不讲话的时候,情绪往往在晦暗之中。
虞白意识到了不对劲的冷场,偷偷抬头观察X一眼。
“怎么了?”X问。
“您不高兴吗?”虞白问。
该死的敬语。
“风很舒服。”X又撒谎了。
*
虞白说去公园看秋菊花。
但从早上到现在,她们忘记吃东西了。
有些饿,就去临街面包房买了几个面包。
虞白消耗了太多体力,确实饿坏了。抓着椰蓉毛毛虫啃了一大口。
面包房的落地窗映着X心不在焉的表情。
塑料小卡座,两杯红枣热奶茶,两个人在午后吃面包。
X想自己或许配得这样的生活。如果自己是个人类的话。
如果自己没有很强的破坏力。
或许尝试着和Faith交涉一下,让他们心软同情,还她一个正常人的生活。
只要和虞白就够了。
*
自己在想什么?让Faith心软?
搞笑。
X笑了一下。
*
西风昨夜过园林,吹落黄花满地金。
*
虞白在面包店把自己塞饱了,来逛公园,只当是消食。
也不一定是看菊花。
既然是公园花展,丰富些才好吸引客人。
花瓣落在青石小路上,两人捧着奶茶,一言不发地慢慢走。
X搂住她的肩膀,让她离自己近些。
除了淋漓尽致的做|爱,岁月也偶尔静好。
天冷,太阳落得早了。
深蓝色晴空和地平线上朱红色的落日。
甜香像醇酿一般吹起X的头发。桂花快谢了。
满地深色的鲜艳的花瓣。
她和虞白的初见大概就是在这样的色彩里。
记忆封锁偶尔也会出差错,在受到诱导时逃逸出一些她本不该知道的前尘往事。
乱飞的花瓣诱导她。
*
“你要保护我?”
浪漫秋色,X提出一个不合时宜的问题。
虞白被她揽着,挤在她身上,走路都歪歪斜斜的。
她点点头。
“你不是怕Faith的行动队么?”追问。
“……不完全怕。”
只是不主动招惹。
如果为了X,没有什么不可以做到。
“你和他们交手过?”X明知故问,“你知道他们的底细?”
朱红色和橙黄色的花,带着枯萎的残瓣。
在风中纷飞,像快要燎尽的灰,一样的颜色。
X的忆起的初见,只是一个片段,她甚至不能确定那是不是虞白。
“一群难杀的人。”虞白所知道的“底细”,局限于此。
*
灼热的空气扭曲景物,她被血肉模糊的尸体绊倒。
断了肋骨和脚踝,仍死撑着一瘸一拐地端着枪械。
“快走!……快走……我断后……”慌乱地喊着。
火焰在她双眸中烧得绝望,结霜抗着半截人的身体,踉跄着从地面炸开的窟窿里爬出来。
……结霜?
她认识那张脸。
*
“和他们交手的不是我。”虞白说,“我只是好心提醒了当局。”
……当局?
X记不起这些细节。
作为行动队的“财产”,在记忆封锁前,她应该参加过某种行动。
至少她应该认识结霜。
*
结霜抱着的那个队员咽气了。
她把尸体丢下。
离子屏障已经落下,还活着的人都退了回来,背靠着背,挤在院子中间。
都要死在这里了。
但还不能表现出临死的挣扎,害怕队友会接二连三得崩溃。
被算计得最惨的一次。
*
“你提醒了他们?”X表现得很在意,“然后怎样?”
“逃走了几个。”
虞白停下脚步。
她抬头看着她。
虞白温柔冷静,X装作好奇。
“埃弗雷拉芯片拍卖会。”虞白解释,“您不可能参与的。”
“那时候Faith的Operator型战备智械技术还没成熟到能投入实战。”
“我知道。”X回答得很快,“那么你参与了吗?”
*
困兽。
烟气烫得人脱水。
离子光束在向他们逼近。
她咬着牙抬头。
火光找不到得的地方,坟墓一样的高楼,矗立在暗红的夜色里。
高楼平台上,有人在看他们的风景。
观看。欣赏。娱乐。
死亡的过程是焦灼的,皮肉爆开的残忍景象会刺激到人的神经。
她宽厚的大衣罩住身体,拖到脚边,离得太远,看不清帽子遮住的脸。
像一个小孩。
如果她是一个正常人类,那么她站的位置太高,理应是看不清底下濒死之人的。
所以虞白不记得她,也正常。
*
“我?我被邀请参与了。”
“我有一个视野很好的卡座。战火还不会烧到我。”
当局想和虞白建立长期合作,但仍然被拒绝了。
她没看到最后。
漫长的死亡过程让她感到厌倦。
*
楼顶上的那个矮个子,站了一会儿,转身走掉了。
*
虽然不知道她是谁,但那样阴郁的气质,和操控全局的淡漠,让X给她打上了“幕后主使”的标签。
情报贩子……也差不多吧。
*
“让他们吃这么大的亏,白。”X半开玩笑地接话,“你够不简单的。”
草地上露营的人都开始收摊了。
灰蓝的湖边,密密地开了一大片彼岸花。
虞白从不相信因果轮回,但她从来不碰彼岸花。
惜命的人,对妖艳而沾着灰色气息的东西,敬而远之。
湖水的腥气散在傍晚幽冷的风里,她冻得十指冰冷,被X拿起来捂在手心里。
X不在意什么前尘往事。
就算完全记起来又能如何?
就算那时她的所谓“前世”,死在虞白手中,那又如何?
她现在死在她手里,又能怎样?
没有人会因为一段莫须有的、梦境一样的记忆,责怪爱人。
常人不会对硅基生命动情,她很庆幸虞白在这里。
*
她在这里,温暖的、温柔的、温存的。
虞白喜欢湖水,惊心动魄的平静。
柔风吹得火红色花瓣倒伏,水汽扑在脸上,夜幕降临。
华灯初上。
X俯下身吻她。
她靠在栏杆上,背对着水,正对着花。
让X抱着,吐一小节舌头,让她舔吻。
潮湿的呼吸加热心跳,风送来九月末晚秋的花香。
湖面上游船的灯光又让X有些心动。
现在提出和虞白去乘坐的话,一定不会被拒绝的。
*
“那他们很想要你吧?”X却再次不合时宜地问了个她所好奇的问题。
“一直。”
“落到他们手里会怎样?”
“会死吧。”
虞白表现得过于平静,在说出这三个字的时候。
不止这样。
“会死得难看?”
X眯起眼。
光照不到她的脸。
X眼神中转瞬即逝的兴味,虞白没看真切。
错觉吧。
X想起结霜。
她在“出厂”时,在总部行动队呆过一段时间。
副队长结霜是个很好说话的女人。
结霜要是知道,Key小姐是她的女友,会不会对虞白网开一面?
……
虞白点点头。确实会死得难看。
希望X不要看见。
“我不会让你落到他们手里的。”X笑着揉揉她的脸。
她的宝贝,掌上明珠。
她还爱着。
还没有腻。
虞白笑了。抱住X,抱了一会儿。
天才的黑客怎么可能需要一个仿生人的保护。
她才是该照顾X的人。
*
“坐船吗?”X在她耳边问,“不过现在票价最贵。”
“走,包一条。”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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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她较爱神更胜一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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