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灯的光影飞快地掠过车窗，在脸上明明灭灭。天空盯着窗外飞逝的街景，心里那股被算计的憋闷感挥之不去，又因雷一洋的优秀而陷进自卑里。
假如当年自己再上几年学，知识的增长或者也能让她更加的有自信，并不会因为哪一个优秀的人出现就变得畏首畏尾深怕被人拆穿谎言而撕裂她这些年努力营造的人设。
“到了。”
卫卓宇的声音打破了沉默，车子在公寓楼下停稳。
天空没听见，还在发呆，也没看他，手指无意识地抠着安全带的边缘。烧烤店那顿饭的画面又浮现在眼前：
雷一洋……长着张无可挑剔的脸，像精心雕琢过的艺术品，带着点不谙世事的锐气。可他那双眼睛，看人时带着一种超越年龄的审视和冷静，虽说要负责人工智能，但他对建模细节和结构优化也十分了解，那种自信和精准，几乎让人喘不过气。
他随口点出的几个问题，正是她卡了快半个月的瓶颈。那份专业素养和敏锐度，根本不是普通大学生能有的，甚至让她这个在行业里摸爬滚打多年的“前辈”都感到了强烈的压迫感。卫卓宇说得对，那小子确实是个天才。可正因为如此，才更让人如芒在背。
“想什么呢？不下车？”
卫卓宇侧过身，语气已经恢复了平时的随意，仿佛刚才在车里的剑拔弩张从未发生过。
天空解开安全带，推开车门，夏夜的凉，一下让人清醒，转头看向驾驶座的他。路灯的光线勾勒出他略显疲惫的侧脸。
“卫总。”她的声音在夜风里显得有些干涩，“这雷一洋真的不错……不过，丑话说在前头，我不管他是谁家的‘大宝贝’，也不管他有多天才。在我的部门，就得守我的规矩，做他该做的事。如果他仗着身份或者天赋，干扰团队，影响进度，我对他会有执行权吧？”
卫卓宇看着她，眼神里闪过一丝复杂，还以为她在生自己对她私事过多干扰的闷气，想不到还是工作的，唉，自己还是太没格局，只能尴尬地笑着掩盖难堪：“一洋就像一块璞玉，既然要交到你手上，该怎么打磨，怎么用，当然你说了算。你要知道，在研发部，你就是掌舵人，你的部门你的规矩，你有百分之一百的执行权，我只要结果就好。”
“还有，我跟你说的那些……关于我哥让我盯着他的事，你……”他没有说下去，只是手指在唇间一捏，比划着一个闭嘴的意思。
这话听着像是安抚，又像是提醒。天空扯了扯嘴角，没接话。关上车门，没再看他，径直走向公寓楼。待身后传来车子驶离的声音，她又放慢了脚步再折返，在路口商店买了些酒才回去。
心里沉闷得很，雷一洋这个名字一直在眼前跳动，总觉得是新刀旧刃的交锋，卫卓宇这老狐狸她太了解了，无利可图的事不会做。哪可能光他哥说帮着盯人就乖乖听话的，而且，他显然开始防备自己，对他来说，自己现在有了许家这靠山，他肯定会担心自己摇摆不定，他需要忠于自己的死士，又害怕谁强大到能左右他公司的运转。
所以现在不仅有雷一洋这颗定时炸弹，卫总明里暗里地还把自己和许易的关系当成他谈判桌上的筹码利用，他俩早就不是从前的上下关系，自己还能跟从前一样呆在他身边吗？
他所谓的退路，是自己最不想退的方向，不管如何，她都不会向许家寻求任何帮助的。这对她而言，不是退路，是绝路！她是自由的天空，不是笼子里的金丝雀，她不可能独自拼博了这么些年，结果还得夹着尾巴灰溜溜躲在许家的羽翼下像只没用的宠物看人脸色！她绝对办不到！
手机屏幕亮了一下，是许易发来的信息，说太晚了，就不打扰，只是想跟她道句晚安。
天空抬头重重的叹了口气，拎了拎手中的酒，也就这个能给她安慰了，许易大概不知道他会对自己造成多大的麻烦。要是他不在这个节骨眼出现，她跟卫总的关系也不会变得这么僵。
“啊！”
突然在转角处，心不在焉的天空跟迎面而来的人撞了满怀，酒“咣咣”掉了一地，她还没见着是谁，就听到许易的声音。
“你怎么这个点还在外面？！”
天空定了定神看清眼前的人儿，不耐烦地说：“这我才想问吧？你大半夜的在我家门口干嘛呢？！你个死跟踪狂！”
“瞎说什么呢！我这不日常来看你，你也知道大半夜的，我才发了短信不想打扰你，怎么你不是睡了，是还没到家啊？！”
“我一个打工人又不是你易总，哪有这么多空闲的！”
天空酸溜溜回了他一句，就因为俩人的吵闹引起了注意，有好几家都亮了灯。
“好了，好了，我错了还不行吗？这么晚了，咱们有话回家说。”许易见她真的恼了，连忙赔笑道，一边帮她捡起地上的酒。
天空不想理他，闷着头回去，想关门还是被他给挤了进来。
“你怎么又买一堆啤酒？！你别喝这么多啊！”
才一进门，许易就念了起来，接过她的酒，给她拿了拖鞋让她换，熟悉得这仿佛是他家才对。
“我已经够烦了，你就不要再念念叨叨的。”天空真的觉得头疼，径直往沙发一摔，半瘫着看着天花板，真想什么都别想，放空着好好睡一觉。
“我已经安全到家，你也回去吧，顺便门给我带上！”天空连动也不想多动，指挥着许易，顺手拿着一罐酒打开倒了一大口全给闷了，又“叭”一声开了另一罐要继续。
许易眉头紧锁，看着她瘫在沙发上灌酒的样子，那股焦躁又涌了上来。他快步走过去，一把夺下她手里的东西，“砰”地一声重重放在茶几上，酒液溅出几滴。
“别喝了，你这样很容易成瘾。”许易心疼地说，挨着她坐下，忍着怒气好声地哄她，“有什么不高兴的，你要不跟我说说？”
“一看到你我就不高兴，你要真想我开心，就赶紧走。”天空不领情，只想赶他离开。
“你看看，你这才一口就醉了。我怎么可能放心走呢？”许易可是隔了好些天才有机会进这屋，他怎么可能轻意就走，堆着笑故意说她醉了胡说。
“你别光喝，想吃点什么吗？”
“不想，我刚吃了烧烤，饱着呢！”
“那行，再喝一罐解解腻就成。”许易听着也不全拦着，又把酒放回她手里，其它的被扎紧打上死结放沙发后。
“跟朋友聚了吗？”许易试着找话题，“真好，我好些年没吃烧烤了，刚跟客户喝了些，想着散散酒气，走着走着，还是到你这了……”
“卫总说你们晚上在一起了。”
“嗯，早些时候，我俩没喝，他说还有事得开车。我跟别的客户应酬。”
“哦，我们刚一起，也算应酬吧，见了新人。男大，又高又帅，家里有钱还是个天才呢！”
天空就喝了一罐啤酒，怎么可能醉，可她低落的话说得像醉得有些失意，突然撑着身子坐了起来看着许易，憋了一晚上的怨，对上他那熟悉的脸，就觉得委屈。
“小易哥，你说我当年要是好好读书，是不是会更好一些？那个雷一洋，明明才20出头，可他知识面广，听说还精通几国语言，说起工作，好些专业的词我都听不太懂，果然受过训练的就是不一样，在他面前，我就像个半吊子，还说要管他，太不像话了，我拿什么去管人家呢？”
许易暗松了口气，听这话是工作遇冷了，他就觉得机不可失，当然要好好给她提供情绪价值，让她依赖自己。
“你也很厉害啊，不然卫总不可能让你当主管，他不也费尽心力地提拔你，还给你这么优秀的手下。”
“我要是更优秀，他就不用那么费力啊，说到底，还是我不行吧。”
天空的心情异常沉重，每当遇见更优秀的人，或看到曾经一起拼搏的人日渐成功，她就深感自己进步太慢，认为自己本该更出色。
雷一洋不过是个引子，从未有过的自卑感却在最近全面爆发。尤其是遇到许易时，这种感受更加强烈。
他们从小在同一个村子长大，父亲还是合伙创始人，家庭背景相当，因此两人很自然地走到了一起。
她回想起过去，回想起哥哥的意外让家庭彻底崩塌的悲剧。
在鲜明的反差下，龙爸爸坚守原业，一路登顶，而她的父亲却逃避现实，成了货运司机。
周围的人个个学历高，待人处事从容自信。她也觉得自己不行，无论怎样强装，骨子里的空洞始终无法掩饰……
许易看着她颓然的样子，心都揪紧了。哪怕分开15年，他知道的李天空，也总是乐观向上，永不服输，现在这软弱的模样，真是想也没想过。
可就她这小模样，莫名让人觉得楚楚可怜，许易伸出手，想拂开她额前散落的碎发，却被她偏头躲开。他指尖悬在半空，有些尴尬地停顿了一下。
“你知道吗？那个雷一洋是卫总的侄子，还是铭扬集团的少爷。我本还以为是什么没用的富二代体验生活吧，结果那孩子，能力强不说，长得还好看。我头一回在现实生活里见着那么好看的人，太耀眼了……”
天空叹息着，雷一洋就像一颗骤然投入平静水面的石子，注定要掀起波澜。而她，就像是那潭即将被石子打破宁静的死水，表面看似波澜不惊，实则内心早已暗潮汹涌。
熟人谈恋爱，有时候真的就像老夫老妻了[捂脸笑哭]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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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第 17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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