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赤霞寻声看去，只一眼便看出她涂山氏的身份，连忙见礼：“在下正是。不知女郎是……”
“涂山微。”翠微微微一笑，“燕大侠亦可唤我道号，翠微。”
燕赤霞恍然大悟：“我记起你来了，涂山氏的三姑奶奶，如今一直跟在岑元子身边……”
说到最后，燕赤霞的表情越来越僵。
他不敢置信：“岑元子派你来的？”
翠微本还想指责燕赤霞作为赤松子的弟子，怎么会跟那个狗官混迹在一处。听到燕赤霞的话，再看他的神情，她不免唏嘘一叹：“岑元子希望我保护这个凡人……”
燕赤霞僵硬地转头看向褚照，后者注意到他的目光，无辜地扬起一个微笑。
祸水啊祸水。
燕赤霞把这句话在心里来回倒腾几遍，最后无奈了：“这么说，整个妖界也妥协了？”
翠微默默点头，然后狠狠瞪了褚照一眼。
真不知道这个凡人到底给岑元子灌了什么**汤。居然能让岑元子说出那是她一个人的劫难，要他们妖界不许为难他的话。
这边燕赤霞和翠微对视一眼，均感无力。
另一边，褚照已经听傻眼了：“什么叫做妖界也妥协了？喂，你们在说什么啊？”
他感觉自己好像有点明白，又十分不明白的样子。
燕赤霞挥手道：“不关你的事。我们在说我们自己的呢。对了，你说的那个叫你来金陵的天师府呢？”
褚照气死了，燕赤霞和翠微没一个说实话，他回头问岑元子去！
运了运气，他道：“我来金陵还没有通知他们。眼下叫你来，也只是想问问你金陵最近有没有出现什么棘手的事而已。”
“棘手的事啊……”燕赤霞陷入回忆，“我来金陵也就一个来月，倒是没有听说出了什么连天师府都难以解决的棘手的事。可你要是再往前推，推到去年年末那会，我倒是知道一桩事……”
“是什么？”
燕赤霞神秘莫测地一笑：“这事你也知道。”
褚照皱起眉，他也知道？去年年末……去年年末他也是跟燕赤霞在一块，那个时候是在金华府调查树妖姥姥的事……
他的眉头慢慢拧得更紧：“你说的，难道是黑山老妖的事？”
燕赤霞笑道：“聪明！”
“可是黑山老妖不是死了吗？”褚照刚问出口，就想明白了其中的因果关系。黑山老妖是死了没有错，可他的势力没有全死啊。
影四听到黑山老妖，嘴唇就紧紧抿起来。
他道：“大人，属下记起来了。当日属下潜入青州的妖鬼营，来往阴阳交界处，所知道的可以在阴间与阳间来往的，不仅有我们青州，还有金陵。”
“不可能！”翠微却在此时出声。
所有人都向她看了过来。
翠微高抬着下巴：“处理黑山老妖的势力，是我们万众山的人在做的。岑元子亲自下令，要我们不留后患。怎么可能还有余孽在金陵？”
燕赤霞敛眉：“那么说来，就应当不是黑山老妖……”
可那会是谁呢？
…
…
“还是没有查清楚颜如玉的源头吗？”
在场的每个人都摇了摇头。
袁丹君轻轻叹了口气。就在这时，有人禀报：“国师大人，褚大人已经到了。”
“这么快？”袁丹君还没有说话，一个穿黄衣的道士便诧异道。
“应该是身边有高人相助吧。”袁丹君道，心里想的却是岑元子。
听说她为了那个褚照，在妖界、地府都逞了好大一通威风。也不知道她如此在意那个人，此次会不会前来……
正那么想着，就有人道：“早就听说咱们这位褚县令身边有一真人，法力极其高强。”
“谁说不是呢？褚县令调查案子好几次深入险境，都是靠着那位高人才安然无恙。”
“要是褚县令来，将那位高人也带来就好了。”那人话出口才觉不妥，连忙赔笑，“不过不来也一样。有我们国师大人在此，还有什么妖精是不能手到擒来的？”
袁丹君叹息似的道：“你这话却说差了，本座倒希望她也能来。诸位不知，在褚县令身边的那位高人，是比本座法力更加高强的一位真人，号岑元子。上天遁地，无所不能，连十殿阎王也要卖她三分颜面。”
“她的法力竟然如此高深？”一众在天师府任职的道士和尚一片骇然。
“是啊，”袁丹君颔首，“若是她来，颜如玉什么的，说是迎刃而解也不为过。可惜……”
“可惜什么？”他的属下连忙问。
袁丹君叹息似的说：“岑元子行事自由，惯来不耐烦拘束。想来她是不会来的。”
那些人立即道：“褚县令毫无法力，却能在这样短的时间内赶到金陵，如若不是那位号岑元子的真人相送，还能是谁？国师大人多虑了。”
袁丹君苦笑着摇头：“到时候你们就明白了。”
众人犹自不解，就在这时，褚照被他们的人带进这一屋子。他一进来，整座屋子都似瞬间焕发了光彩一般，令人忍不住倒吸一口凉气，反而忽略了褚照身后还跟着两个人。
燕赤霞还好，翠微极其不服。
她暗暗瞪了一眼褚照的后背：呸，除了一张脸什么也没有的祸水！
褚照面对众人各自惊艳的目光，坦然自若，他持扇告礼：“下官见过国师大人。”
袁丹君如云悠悠地说：“褚县令来了，请坐吧。不知跟在褚县令身边的二位是？”
褚照才坐下，就又要站起来介绍：“回国师大人，这一位，是涂山氏的三姑奶奶涂山微，而这一位，是出身蓬莱仙岛的剑客燕赤霞。他二人皆是下官的好友。”
“涂山氏，蓬莱仙岛啊……”袁丹君微微眯起眼。
屋子里的人已经莫有人敢出声了。无论是涂山氏还是蓬莱仙岛，那可都是如雷贯耳。
翠微看了眼袁丹君，认出这是曾跟自家岑元子抢过白阿剑，十洲三岛的人。她不屑于与他说话，转过头去。燕赤霞则很干脆地抱剑行礼：“袁师叔。”
袁丹君的目光路过翠微，落在燕赤霞身上，好久才道：“我记得你，你是拜在赤松子门下。”
燕赤霞爽朗一笑：“袁师叔好记性。”
如此寒暄过，谁也没有提起他们之前讨论的“岑元子”那茬。他们并不知岑元子此人，只对在人间极其有名的涂山氏与蓬莱仙岛更加有信心，见这两大势力都派人来，一时俱信心大增。
褚照并不发表自己的看法，只听着他们议论颜如玉的事情。得知近来有无数颜如玉在大梁朝作乱，褚照垂下眸看着自己的茶杯。
颜如玉……
他有些印象。
似乎是说的一个郎玉柱的书痴，因坚信“书中自有千钟粟，书中自有黄金屋，书中自有颜如玉”，到年纪很大了也不娶妻，于是颜如玉出现，为他生儿育女，并且将他从书痴调/教作一个正常人。孰料天有不测风云，太守起歹心，颜如玉被烧死，郎玉柱也因此发愤做官替颜如玉报仇。
褚照用折扇慢慢敲打手心。从他的记忆来看，那颜如玉分明是好人。又怎么会出现颜如玉作乱的情况呢？
金陵颜如玉作乱，也不知道是一人千面，还是千人千面，竟然惹得学堂的学子痴痴，无心学习；做官的呆呆，无心做官；经商的慌乱，无心从商……终日沉溺于享乐。要命的是，金陵的官府虽然发现了端倪，上报给朝廷，可到如今，有大半人也都着了颜如玉的道，飨宴不断。
——得先找到源头。
可他们连颜如玉都未曾见过，又怎么在偌大一个金陵里找到源头呢？
一屋子的人商量半天，最终决定试试能不能把颜如玉引出来。他们想的主意也简单，找个识字的人读书，若是颜如玉盯上了他，便一定会出现。
翠微不屑于参与这件事，又不是岑元子吩咐的，她才不会没事找事。没奈何，燕赤霞只能硬着头皮自己上。
于是三个人来，两个人走。
在门口等着的铃娘还在里面望：“我师父呢？”
褚照按住她的头：“别伸脖子了，再伸，头就要断了。你师父帮我去解决事情去了。”
一听到师父是帮大人解决事情，铃娘就不往里面看了，她蹦蹦跳跳在褚照旁边：“大人，孟大人这次怎么没跟你一起啊？”
“他啊。”褚照记起孟师兄上次给自己寄的信，摇了摇头，“他往北疆去了。”
“那里不是很荒凉吗？”
“对啊，风头如刀面如割。”
铃娘光听褚照形容，就忍不住咋舌：“那不是很辛苦？”
褚照觉得她好玩，笑着拍了拍她的小脑袋：“辛苦肯定是辛苦。但是你孟大人就喜欢往危险的地方去，拦是拦不住的。”
【注】风头如刀面如割——岑参《走马川行奉送封大夫出师西征》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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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7章 11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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