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8章 98

莫明成这才正经起来:“什么正事能让你这样挂心?——先说好,我这可不是打探公务。你方便说就说,不方便就算了。”

“这个倒是能说。”李楠和就将刚刚发生的事还有自己的问题说给了莫明成听,并希冀他这个里长之子能有些见识和办法,“你觉得我们去调查一下怎么样?”

莫明成摸了摸下巴:“调查的话,倒是不难。我们只要跟之前在大人身边时一样,拿着个本子挨家挨户去做个统计,然后画成图表就行。可是现在我们已经成了官府的人,不管做什么都得师出有名。何况夏收刚结束,再出去,怕是会引起百姓们恐慌。”

李楠和最忧愁的地方正是这里:“所以要怎么办呢?我们总不能潜进百姓们存粮的屋子里,然后去看他们装糠的袋子有多少,装米的袋子又有多少吧?”

莫明成道:“不如我问一下我爹,他吃过的盐总比我们吃过的米多,没准他能有什么主意。”

李楠和并不抱什么希望,这样的事前所未有,估计莫里长也没有什么好主意:“那你先问问。”

莫明成打定主意要做好这件事,风风火火走了。留下李楠和独自走在回吏房的路上,还在冥思苦想。

“李小吏!”后面有人大声喊他。

李楠和停下脚步。

后面那人就小跑上来:“前面喊了你几声,你都没听到。对了,你现在有没有空啊?有空就帮我去县衙前面打个下手呗?”

李楠和认出这是户房的同事,现在忙到需要他搭把手的,估计也只有跟夏收有关的事。他干脆利落应下来,那人如释重负。

“户房这几天真的忙疯了。”户房小吏抱怨,“连个校对押送夏收数目和质量的人都凑不出来。还好李小吏你愿意帮忙,不然我一个人校对,真得校对到天黑。到时误了启程的时辰,应该怪谁?”

走到县衙门口,两旁衙役肃立,押送夏收的役夫也集结完毕。李楠和拿过夏收表格和炭笔,准备随时记录。

户房小吏点点头,走到第一个役夫站立的押送夏收的两个箩筐前,翻开盖子检查。检查完质量,又用大秤再称一次,如此依次下去,直到最后一箩筐。

户房小吏刚要揭开盖子,就有一只不知从哪冒出来的猫,迎面要划他的脸!

李楠和一惊,一把扯过户房小吏的袖子。情急之中,那袖子被他扯断了半截。好在户房小吏也因为如此一个趔趄,躲过了那只猫的攻击。

猫三蹦五跃,消失在巷子深处。

“哪里来的野猫?”户房小吏惊魂未定。

旁边的役夫已经跪下来,瑟瑟发抖:“官爷饶命!官爷饶命!小的也不知道啊!”

李楠和也搞不清楚,不过看到役夫害怕的模样,他心软了软:“你先起来。”

役夫不敢起。

户房小吏从惊恐中走出来,也环顾四周:“刚刚那野猫从哪里冒出来的,有人看到没有?”

所有人一律摇头。

就好像那只猫真的是凭空钻出来一样。

户房小吏一阵牙疼,竟然没人看到。看来不是普通的猫,指不定是只小猫妖。不过现在不是追究猫的时候。草草检查完最后一个箩筐,他挥手:“行了。动身吧。”

心里还在为那只猫耿耿于怀,暗骂晦气。

李楠和也没太把这件事放在心上,一只不知道哪里窜出来的小猫妖,又没犯法又没害人,哪怕说给妖鬼巡逻队听,他们也不会管。

而那只吓了小吏一跳的小猫三窜四跳,从小巷溜走,最后没入一间光线很昏暗的屋子。

屋子里有三个人,正围着一张小桌喝酒,桌上仅仅只有一盘煮花生,还有一碟蚕豆。

其中一个人看到猫,就笑道:“申生,你从州城路边捡回来的猫儿回来了。”

那个被叫做申生的书生道:“一定是出去捉老鼠回来了。也怪我,家境贫寒,连最便宜的小鱼小虾也买不起,根本不能喂饱它。”

另一个书生笑道:“这有什么?四壁空荡荡,满屋老鼠跑。老鼠睡猫窝,张嘴肉入口。那猫必定饿不着的。”

申生就算心酸,此刻也忍不住大笑:“你那做的什么破诗?”

“诗诗诗,都是诗,有什么破不破的?你就说有没有道理吧。”

最开始说话的人摇头,用筷子指着他笑骂:“歪理!歪理!仔细先生知道了,罚你抄《诗》十遍!”

小猫默默走过来,在申生的脚边蹲下。申生怜惜它,捡了两颗花生喂。

小猫“咪呜咪呜”叫着,似乎十分满足。

下午的阳光正好,暖洋洋的,照在人身上,正是适合睡懒觉的时候。

早间刚从院里的泥土里爬出来,飞到树上的知了,肚子一鼓一鼓的,试图发出它们出世以来的第一声“夏鸣”。

一觉睡醒的褚照,出了房门,正是陶情适性的时候。

搁院子里伸个懒腰,嘴里不自觉就念叨起“大梦谁先觉,平生我自知”。

心情就这般莫名好起来。

县太爷舒展眉眼,看着墙角一丛叶片如今十分翠绿的菊花,心想等到了秋天,翠绿中开出明艳的花来,就会很好看了。到时候从洛州运几坛菊花酒,再拣几只螃蟹放在笼屉上蒸了,在月色下一边乘凉一边小酌,一定很惬意。

厨娘作为整个县衙加后衙存在的唯一一个人类女性,还是特别有生活经验、特别能跟人唠嗑的那种,正在很勤奋地指挥县太爷的两个贴身小厮,用杆子粘知了。

“趁这些知了都还没成灾,赶紧把它们都给粘了!免得大人办公时吵得人头疼!”厨娘掐着腰。

明直和其镜就人手一根杆子,够树上的知了。但因为经验不太足,往往杆子还没到,知了就飞了。

褚照看得有趣,自己也跃跃欲试:“杆子给我,我来。”

厨娘这才发现县太爷搁花园里站着:“哎哟我滴大人,好不容易空一些,您赶紧去歇着。这些粗活我们干就成了。”

褚照道:“都睡了好一会了。再歇下去,晚上得睡不着觉。明直,你的杆子给我。你那什么破技术?知了没粘到,都被你吓跑了。”

明直嘿嘿笑着:“小的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反正杆子一别过去,那知了背后就跟长眼睛似的瞅见了。”

“自己技术不行,怪知了做什么?”

褚照撸了袖子,暗暗决定要让明直见识见识什么叫做真正的技术。

十分钟后……

褚照面无表情撇了杆子:“这知了怪精的,一有动静,就飞得比什么都快。”

明直笑得不行,连喊着要让影四也过来看。褚照十分看不起这个热衷于看自己笑话的家伙:“自己笑笑得了。吵影四干嘛?让他好好养伤。”

明直还在那笑,笑得褚照都快恼羞成怒了:“其镜你看!哎哟哈哈哈!大人还让影四好好养伤!”

其镜也在笑,只是笑得没明直那么放肆。见大人的笑容隐隐有些狰狞了,他立即板正脸色:“吵什么吵?知了都被你吓跑了。”

褚照立即就坡下驴:“就是!明直你快闭嘴!”

作为主仆三人里唯一一个粘知了技术突出的,其镜今晚有一整盘油炸知了可以享受。褚照还友情提供了一小碟辣椒粉。

明直问:“这样会好吃吗?”

褚照信誓旦旦:“一定会的!”

明直就道:“大人说的就没几次不对过。其镜你快试试。”

其镜试了。

然后他满屋子乱串找水喝。

褚照和明直则无良地笑倒在边上。褚照一边笑一边抹眼角笑出的眼泪:”其镜你那么不会吃辣吗?我看你吃茱萸还好啊!”

其镜终于找到了水,也不顾及形象了,拿起水罐吨吨就往嘴巴里灌。

末了他才顶着被辣红的眼睛道:“这辣味……辣味跟茱萸一点也不像!”

褚照自然是知道的。明直却不信,一边说“明明是你自个不行,怎么能怪辣椒”,一边重复白天褚照的“打脸惨剧”,用知了蘸了蘸辣椒粉,然后辣的鼻涕都流出来。

褚照笑得更大声了。

“明直你还说其镜不行,你看看你,啊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明直想要一把夺过其镜的水罐,已然恢复活蹦乱跳的其镜把水罐一抬:“诶嘿!不给!”

明直骂:“我给你个……嘶哈!王八蛋!”

其镜道:“十个王八蛋也没用!不给就是不给!”

褚照笑得肚子都裂开了,眼见着明直其镜两个要掐起架来,他十分“体贴”地说:“我出去看看月亮,你们继续。”

然后走出去,关上门。

不一会,屋子里就响起来一顿关于其镜“八辈子祖宗“的问候,还有他逃他追,水罐插翅难飞闹出来的动静。

褚照背着手,无声大笑。

啊哈哈哈。

同一片月色下,挑着箩筐,徒步前往青州城的役夫们,却是抹了抹头上的汗。有一个道:“奇怪,怎么感觉箩筐轻了不少?”

“人走累了出错觉吧。”看押他们运粮的衙役说。说着,他抬头看了看天。

月亮明晃晃的挂在天上,照的大路分明,衙役熟知这是可以赶路的好天色,走在路上不会看不清路。只是再怎么想赶路,人也不是骆驼,需要停下来休息休息。大人有句话说的好,磨刀不误砍柴工。

“今天是挺晚了的。这样。路上要是有遇到什么可以歇脚吃饭的地方,咱们就停下来先休息会吧。”

那些个役夫立即感激涕零。衙役挥挥手,不把这点小恩惠放在心上,谁让他也走累了呢?不过他比那些役夫好,役夫要挑粮,他却是不用的。

确实是破诗……韵脚也不太对……

【注】大梦谁先觉,平生我自知。——罗贯中《三国演义》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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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8章 9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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