霜凌面无表情地看着面前落满灰的一堆不明物体。
艾德森尴尬地摸了摸鼻子：“哈哈，教会查的严，只有这些了，凑合一下吧。”
洳朔率先走上前，从杂物里扒拉出来一把已经生锈的匕首。
霜凌弯下腰，从最底下抽出来一把短刀。
它的位置似乎有点关键，抽出来的一瞬间，杂物堆径直接向霜凌倒去。
洳朔眼疾手快，拉了他一把，顺手捂住他的口鼻。
屋子里瞬间扬起巨大的灰尘。
艾德森被呛得咳嗽几声，连忙抬手，用袖子捂住口鼻，快走几步打开地下室的门。
但遗憾的是，这个行为根本没什么效果。
霜凌轻轻抬手，一阵没有源头的风从门外袭来，在屋内绕了一圈后，卷走了烦人的灰尘。
艾德森有些惊讶：“这里平时不会有这么大的风啊？”
洳朔放开霜凌，笑着回答：“是吗，我现在更想知道阁下这里有磨刀石吗？”
他随意地挥了挥手中生锈的匕首。
艾德森的注意力成功被转移，他走向一旁的柜子翻找起来。
“啪嗒”一声，一个不知道是被何时塞入柜子的东西掉落在地面上。
霜凌没想太多，直接捡起来。
一把用木头雕刻的匕首，样式十分简单，但外表被细心打磨的十分光滑，没有毛刺。
艾德森回过头来，看到这把匕首一下子愣住，他的眼神有些失焦。
霜凌见他这副模样有些不知所措，将东西递给他问：“额……这是很重要的东西吗？”
艾德森愣愣地接过木雕匕首，脸上露出一个怀念的笑容：“是……也不是吧。这是反叛军的旧首领，在还没有组建反叛军的时候，送给我和凯德的玩具。”
他挠了挠脑袋：“有些绕啊，不知道你们听懂了没。”
洳朔挑眉：“凯德不是第一任首领？”
艾德森小心地用袖子擦去木雕上的灰尘，闻言回答道：“没错，现在也算是陈年旧事了，你们……有兴趣听吗？”
洳朔转头去看霜凌，只见他眨眨眼睛说道：“我无所谓。”
虽然嘴上这么说，但他脸上表情还是流露出一丝好奇。
洳朔笑着把脑袋转回来：“当然有，反正现在也没什么事做，他们那么多人赶过来还不知道要多久。”
艾德森把擦干净的木雕放进上衣口袋，然后继续翻他的破柜子：“行，一会儿我找到磨刀石出去说，这里……环境实在是有些糟糕。”他尴尬地冲两人笑笑。
一段时间后，几人重新回到阁上坐好。
洳朔看着窗外，有些好奇地开口询问：“怎么没人了？”
窗外俨然已经只剩下卫兵和被架在架子上的凯琳娜。
艾德森：“本来对无暗城的居民来说，这也不是什么大事，教会非要搞些大场面，事情说完了人群也就散了。而且……”
洳朔挑眉等他继续说下去。
艾德森叹了口气：“这也代表着可能会发生点……大事。这和我想说的事情有些关联，经历过之前那次事情的人大多都还活着，自然不打算再体验一次，不少人都准备收拾包袱走人了……”
霜凌突然开口插话：“这样把她放在那里真的没关系吗？”
艾德森苦笑一声：“应该吧，这也没办法啊。而且……”他停下话头，目露回忆之色。
霜凌看向他一副愿闻其详的表情。
艾德森喝了一口茶，长叹一声，向两人诉说了从前的事情。
他和凯德在很小的时候，陪同凯德的父亲去周边的村子巡视，期间他们遇到了一位名叫伊尔的青年。
他十分聪明，会制作一些稀奇古怪的机器。
他们两个很崇拜他，就跟在他屁股后面想要和他一起玩。
伊尔看到他们两个祭司后人竟然愿意和他一个“罪人”玩耍觉得十分有趣。
于是他就雕刻了两把匕首，当做他们之间的“结交礼”。
从那之后，凯德和他就经常偷偷借他哥哥的马车从小路溜出去找伊尔玩。
索幸可居住区也不大，一来一回根本不需要太长时间，再加上他哥哥在其他人眼中几乎完美的形象，三人这就样暗中行动，瞒了大人很久。
直到某一天，凯德的妹妹发现了凯德外出的秘密。
凯琳娜是一个温柔善良又乖巧的女孩，但是她实在是太乖巧了。
她对教义和父母几乎是言听计从，对教会的话更是深信不疑。她觉得他们和一个“罪人”玩耍是在僭越教义、蔑视神明。
她当然不会允许这种事情继续下去，想要告诉父亲来制止他们。
凯德用“自己会被父亲责罚”的理由让她替几人保密。
好在凯德和妹妹的关系很好，所以她暂时答应了这件事情。
三人外出的次数和时间变得更少，行动也更加隐蔽。
不知道是从什么时候起，伊尔身边聚集了越来越多的人，那便是反叛军的雏形。
他和凯德当时还小，现在回想起来，也许他哥哥在当时就已经参与了那些事情。
他们两个只是觉得有更多朋友一起玩很开心。
这样的快乐日子也没持续多久。
随着人越来越多，分歧也越来越大，激进一点的人想要直接打上教堂，保守的人们想要和教会谈条件。
人们之间的裂痕越来越大，有一些极端的人甚至想要通过他们三个威胁教会。
伊尔虽然将这一切矛盾压下，但也意识到，再这样僵持下去，好不容易聚集起来的力量就全部消失了。
于是他决定开战，反叛军从此建立，伊尔被推为首领。
从那时候起，他们两个就不能去找他玩了。
他们当时还为此难过了很长时间。
遗憾的是反叛军的行动并不顺利，可以说是困难重重。
本应成为伙伴的村民却将他们视作异端、教会的频频阻挠、恐惧神明而退出的同伴。
伊尔凭借自己的智慧努力与卫兵周旋，他发明了一种可以从远处攻击的机关。凭借着这个反叛军才勉强与教会打个平手。
随着时间推移，越来越多的人重新燃起希望，决定加入反叛军。
终于在那一天，当反叛军逼近教堂门前时，他和凯德才得知伊尔竟然是他们的首领。
凯德非常惊诧，他想要去找伊尔哥哥，他趁着双方僵持的时候，偷偷来到院子里，想翻墙出去。
但一不小心被凯琳娜看到了，她立刻大喊招来了卫兵。
凯德被他父亲扣下，凯琳娜在父亲的逼问下把之前的事一股脑地说了出来。
接下来的场面就十分戏剧性了，凯德的父亲相当果断的把凯德交给了教皇，之后就如同现在的一样。
凯德被当做威胁伊尔的道具，被卫兵挟持着上了战场。
然而对于教会来说，无论伊尔的选择是什么，都只有那一个结局。
只要伊尔来到战场他们的目的就达成了。
明光之盏的一角碎片被引爆，巨大的能量席卷而来。
祭司和家属已经提前被送到教堂，在明光之盏的庇护下安然无恙。
但在战场附近的所有人，包括教会卫兵、反叛军、还有部分居民全都被爆炸波及。
凯德被伊尔死死护在身下，奇迹般捡回一条命。
刺眼而夺目的金色光芒，白金色的瑰丽火焰，美丽而神圣，残忍而恐怖。
艾德森呆呆地盯着窗户外很久，愤怒和悲伤席卷着他的灵魂，他想要冲出去质问教皇，但是被哥哥死死摁住。
他趴在地上看不清哥哥脸上的神情，只能听到他用发抖的声音说道：“艾德森，现在不是时候，你没有力量去抗争。”
……
艾德森轻笑一声：“我不清楚凯德到底是怎么找到余下的反叛军，又是怎么说服他们继续的，我只是一个弱小又没用的懦夫。”
洳朔：“明知自己弱小还要去送死叫做‘匹夫之勇’。一般我习惯称其为自我感动的蠢蛋。”
艾德森：“你这算是安慰我吗？”
洳朔耸耸肩：“我只是反驳你的话而已，随你怎么想。”
霜凌：“所以今天算是历史的重演咯。”
艾德森揉了一把脸：“我很想回答不是，但不得不承认你说的对。”
洳朔双手交叠，支着下巴问：“所以明光之盏的碎片你们有办法解决吗？”
艾德森苦恼地抓抓头发：“不知道啊，凯德……他或许有办法，应该吧。”
霜凌挑眉问：“他是想用身体去阻止爆炸吗？”
艾德森一拍大腿：“有可能啊！这可怎么办，我要去阻止他！”他激动地站起来，差点带倒身下的椅子。
洳朔对他有些无语：“有可能个屁……你自己也说了你哥哥他参与了反叛军的事，就从来没想过他在其中处于什么角色吗？”
艾德森一拍脑门：“对哦，艾德文他是干什么的？他这些年一直在做祭司，已经基本取代了父亲的职责，凯德的父亲也有意思把女儿嫁给他。我还以为他已经忘记伊尔哥的事情了。”
洳朔饶有兴致地勾起唇角：“哦，看来你们还有一个强大的内应啊。教会那边知道你们兄弟俩和伊尔认识的事情吗？”
艾德森立刻摇头：“不知道，我哥哥他瞒的很好。”
洳朔：“那就没问题了，凭艾德文的身份，接近教会高层应该不难吧。”
霜凌接话：“看来他们想直接从源头解决问题吗。”
艾德森一脸恍然大悟状：“对哦，我怎么没想到啊！”
洳朔挑眉上上下下扫视他几遍：“以后你对自己的评价可以加上‘没有脑子’。”
艾德森尴尬地干笑几声：“哈哈，我的确没有凯德他们聪明。”
霜凌开口问：“你告诉我们这些事情没关系吗？”
艾德森：“你们又不会告诉教会的人。而且……”
他语气一顿，他扯起一抹笑容：“我早就想找人说这些事了，一直憋着难受死我了。”
洳朔耸耸肩：“行吧。”
霜凌目光移向窗外：“远处的建筑是重建过的吗？”
艾德森点点头：“没错，那个大广场原来都是居民区，后来……直接就改成广场了。”
霜凌沉默下来，静静看着窗外。
洳朔看了他一眼，没有打扰他，转头对艾德森说：“没什么事了吧，我去把你的‘古董’磨一磨。”
艾德森干笑几声，连忙上前帮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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