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上中天,宴席如火如荼地进行着。
反观钟幕倒是像在喝闷酒一样,是心情不好吗?心情不好怎么还来这样乌烟瘴气的聚会。
是有什么身不由己的事情?
萧澈一杯一杯的美酒下肚,心思飘飘然不在酒上,早跟着钟幕一举一动纷飞了。
邹思也不再逗弄萧澈,省的钟幕脸色更黑,而是在官员人情场间游刃有余。
钟念和如慎、蕴容玩得很是开心,笑个不停。
秦枝不喜此处,早早就走了。
或许是因为在宫内,钟幕身边也没带侍卫,秦枝一走,他就是一个人了。
感受到时不时往自己身上投来的那一道眼神,钟幕叹了口气,默默起身从侧门出去。
萧澈注意到他的举动,心中不安。
就算在宫内也不能这样心大吧,忘了上回刺客装作婢女差点取走性命的事吗?
萧澈越想越急,焦躁不安地加快了喝酒的动作,一壶酒就这么被他造完了。
下人见他酒壶空空,正要上前为他更换新酒壶,只见萧澈忽然站起身来,也从那侧门走出去了。
一场宴会下来,也没人能和太子说上一句话,众官员都有点可惜。
这里是西边宫殿,宫内地形复杂,萧澈平常不四处踏足,一个人走上黑夜的宫道,竟也心生几分悚然。
萧澈啊萧澈,你究竟在做什么?你到底想要什么?
是那高位之人的一个怜惜,一句软话吗?
萧澈不得不承认,他这样跟了出来,是很冲动,仅仅是因为想和他说上几句话。
十几年来,萧澈没怎么克制过自己的**,想怎么做就怎么做,从来不会多想。
如今心思百转千回,也是忧愁善感了。
萧澈找不到方向,正准备打道回府时,就听见了钟幕的声音。
“阿绪,你怎么在这里?”
阿绪,也就是太子的儿子钟绪。
萧澈一下子就反应过来,还是别打扰人家父子情深了吧。
在小孩面前,感觉更无地自容了。
“父亲……”钟绪小心翼翼地唤了声。
钟幕摸上他的头,见他衣着单薄,恐怕在夜里会受凉,于是一把把人抱起。
“这么晚了,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钟绪闻到钟幕身上浓厚的酒味,虽然不好闻,但是他还是贪恋着钟幕身上的味道,扭扭捏捏地靠在父亲身上。
钟绪委屈道,“我也不知道,一醒来就在外面了。夜里看不清路,只能慢慢摸索着回殿。”
萧澈默默看着这一副温情的画面。
明明说好要走,身体却很诚实,只是躲在一旁的树丛里,偷偷窥视着。
萧澈在心里唾弃自己,明明不该做这种事的。
月光洒在钟幕父子身上,散发着淡淡的光晕。
钟幕抱着他,准备先将他送回去,再追问宫人责任。
“父亲,能不能和儿子,还有母亲一起睡?你很久没去母亲房里,她很想你……”
钟幕本来温和的脸色一下子变得吓人,只是钟绪靠在他身上,看不见钟幕的神情。
只是感觉到钟幕的身体一顿,他连忙挺直身体,小心翼翼地察看钟幕的神色。
可怜的孩子。
钟幕勉强笑了笑,“回去好好睡觉,我还有事情要忙,得空了就去看阿绪。”
“小殿下,小殿下!”宫人踉跄一下,脸色紧张地穿过圆门,一下看见目光阴沉的太子殿下抱着钟绪,一下子面如土色。
宫人立马跪在钟幕面前,十分惶恐不安,一边磕头一边解释,“殿下,是奴才一时打盹,看管不利,让小殿下跑了出来,是奴才罪该万死,罪该万死,求殿下网开一面……饶了奴才的性命。”
钟幕的眼神淡淡的,似乎不像是在看一个人,一个能说话会动的鲜活的生命。
见向钟幕求饶无用,那宫人又把目标转向钟绪,“小殿下,你是知道奴才的呀,平日里,我都是最认真的,只是今日一时疏忽……”
钟绪见他父亲不说话,似乎气得不轻,也吓得不敢吱声了。
一时就只有那宫人的磕头声和哭诉声响起。
萧澈实在看不下去了,那额头鲜血直流,实在吓人,他正想离开,不再打扰,却被叫住。
“清涟既然在角落偷听了这么久,不如就出来拿个主意吧。”
萧澈:……
他在三人的注视下,默默从树丛里站起身来,不好意思地笑笑,在看到钟幕那带着玩味的表情时,却是呼吸一滞。
感觉压力好大。
钟绪好奇地看着这个特别的侍卫。
那宫人眼里含泪,似乎抓到救命稻草一样,待萧澈走近,就准备拼命朝他磕头。
萧澈拦住他,“别给我跪。”
宫人呆在原地。
“殿下……”萧澈转头给钟幕行礼。
“真巧啊。”钟幕笑了笑。
钟绪也学着钟幕的样子,笑了笑。
这两父子笑起来倒是十分相像。萧澈腹诽,胡乱地点点头。
“是挺巧的……”萧澈感觉自己几个月编制的盔甲,在钟幕本人面前竟然如此不堪一击。
“清涟,怎么说?”
“小殿下是有梦游症吗?”萧澈好奇地问道,看着睁着一双大眼睛的钟绪。
钟幕小时候也是这样人畜无害的吗?
萧澈不愧是萧澈,在这样人命关天的紧要环节,还能扯出一句闲话来。
“是的。”那宫人点点头,用求救的眼神期待地看着萧澈。
不说钟幕杀人不眨眼,寻常也是雷霆手段。
那宫人知道自己犯下如此大错,绝对没有好下场。
所以只是自己在宫里偷偷找,没想到正好撞上太子殿下。
天要亡他也。
萧澈情不自禁地捏了捏钟绪的小脸蛋。
钟幕颇有些无语地看着他,让他回到正题,“清涟说该怎么处理呢?”
钟绪猝不及防被这样对待,气的小脸都红了。
“此事可大可小,看小殿下怎么说吧。”萧澈把问题干脆利落地抛开。
他才不做这种决定呢,他只是一个小小的侍卫,哪里能决定别人生死?
宫人期待的目光转到钟绪身上。
“念在你是初犯,我也无大碍,就饶你一次。再发生,绝不这样草草揭过。”钟绪想了想道。
小孩子才是天使啊!
萧澈看着钟绪与钟幕有五分相像的面容,不由得出了神。
钟幕微恼,也给钟绪处理的自由,将孩子递给宫人,“既如此,早些回去歇息。”
“父亲不来吗?”钟绪委屈巴巴的。
“得空便去。”钟幕敷衍道。
又只剩下两人,萧澈想逃,他想起上次的事情。
“殿下,既然无事,我就先走了。”他语速飞快,说完就转身离开,却被一把揪住衣领扯了回来。
萧澈疑惑道,“殿下……?”
坏了,钟幕好像又是喝了酒的样子,不会做什么出格的事情吧?
萧澈害怕地看着他。
“你在期待什么?”钟幕的脸越靠越近,最后被没有落在萧澈遐想的地方,反而是在耳边回荡他那带有磁性的声音。
萧澈整个人都被电了一下一样,酥麻。
他不自然地往后退,脸色泛起淡淡的绯红,实在是尴尬的。
“没什么。”萧澈艰难道。
“不是你主动找我的吗?你要说什么?直说吧。”钟幕扫视着萧澈整个人,从上到下。
这如此带有侵略性的眼神,扫得萧澈头皮发麻。
“我没有什么要说的。”
萧澈真的没什么要说的,他纯粹是犯贱,担心这个人喝了酒一个人会出事,才鬼使神差跟来的。
没成想撞到这样一幕,还稀里糊涂掺和进来。
“慢慢想吧,夜还很长。跟着我。”钟幕转身走,回头看萧澈愣在原地,扬声道。
萧澈不甘心被颐指气使,可也无可奈何,强权之下无人权,他默默跟在后边,赌气似的一言不发。
乌石派,弟弟,钟幕,还有自己,这之间到底有什么联系。
为什么钟幕一直引导自己留下他身边?
萧澈也会有这样的思考,也许是读书读得脑子也清醒了不少。
萧擅从前总说,读书明智。
萧澈从来不放在心上,随心所欲,所以被人玩弄于股掌之间。
钟幕是怎么看待他的?到底为什么要他,自己究竟有什么可以值得利用的地方?
萧澈仍然百思不得其解。
一切谜底,也只能等见到弟弟才能有解答了。
或者,直接问他……
“殿下,我……”
“四下无人,不如你也直接叫我的字,廷类。”钟幕露出一个狡黠的笑容。
萧澈愣了,千言万语都堵在心口,不得抒发,最后竟有些泪意,酸涩之感。
“……为什么,——属下怎么能直呼殿下名讳?”
“都说了,四下无人,不必在乎那些规矩。”钟幕笑得很正常,牵起萧澈僵硬的手,揉了揉。
月色下,他是那么的纯洁。
萧澈心脏又砰砰直跳,他怒自己不争气。
“廷,廷类。”
在心中想象无数次的场景竟然幻化为真,自己温柔地呼喊廷类这个名字,只有在梦里才有可能。
可是这不是梦啊。
钟幕就真真切切地站在自己面前,面带微笑,那温热的掌心,也不断朝自己传输着他的体温。
为什么总是这样。
萧澈不理解。
他生气地甩开了他的手,转身离开。
不管什么礼仪规矩了,下一秒把自己刺死也无所谓,不能再充当别人的玩具了。
钟幕很善于拿捏自己。
萧澈也知道,心里深深地种下了一颗名为钟幕的种子,早就生根发芽,不可拔除。
钟幕愣了一下,继续上前拉他,反而被萧澈一把甩开。
“怎么忽然生气了?和我说说,嗯?”
“……我不是殿下的玩具,玩具有很多,这整个天下都可以是,但是我不愿意。”
“为什么?”
钟幕就这么理直气壮地问了出来。
萧澈气不打一处来,气的在原地转了好几圈,最后回头,捧着钟幕的头,狠狠亲上那冷漠的薄唇。
萧澈也知道自己是任性妄为了,一秒钟脑子里闪过很多想法,大不了亲完之后,跑到天涯海角,反正该干的都干了。
也没什么遗憾的。
……只是看到钟幕惊讶转为惊喜的眼神,萧澈就有些气馁了。
钟幕反客为主,将人拥入怀中,与萧澈唇舌激烈交缠,是几乎要窒息的吻。
就这样死了也好,萧澈想。
“呼吸。”钟幕却松开了嘴,看着萧澈失神的样子,淡淡道。
靠,怎么写着写着就这样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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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章 小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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