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修堂规矩森严,先生古板严厉,学生却好战,只因这剑修往往是实力最强的一类人,不过今年的学生中出了个天才苍嵘仙尊,不少剑修都在暗戳戳的下战贴,结果人家看都不看一眼,给众人急的团团转,想要从苍嵘的身边人下手,却见他独来独往,似乎没有什么深交的人,直到一人的出现,让他们瞅准了机会。
这天,安客君一如既往地迟到了,他事先也没关注剑修的老师如何,这不,先生拿着书端坐讲台,双眼瞪得圆滚,又见少年懒散的神情,憋了半响,想到这是其他学堂学生来的第一天,为了塑造良好形象,就捏着鼻子放人进来了。
安客君与第一排的陈免对上了视线,两人互相挤眉弄眼,他得了这个先生不好惹的信息后,就自觉往后边走,却发现只有一人那里空着个位子,这人居然坐在最后边。
他也不管其他人怪异的目光,弯腰看了看苍嵘仙尊,轻轻敲了下桌子,道:“劳驾,能让我进去么?”
周围的人虽不敢正大光明的在先生眼皮子底下转身看,却是小心翼翼的关注着这边,这么些时日了,第一次瞧见那么吊儿郎当的人,和苍嵘说话的语气也是那么懒散。
苏临舟抬眼,看着少年嘴角沁着的笑,他微微扬眉,侧身让少年钻了进来。
“我昨夜熬夜看话本,今儿起晚了。”安客君坐下,从储物戒摸出剑修书籍,借着前面人的身影遮住自己,趴下来说悄悄话。
自己都还没问呢,这人就倒豆子似得抖完了,苏临舟瞥了眼少年眼下的乌青,没说话。
安客君歪着脑袋眨巴眼,心想这人上课怎么那么安静,讲台上先生念咒似得声音如魔音入耳,没一会他就在桌上睡着了,红色袖袍占了桌案的大片面积,浓稠的睫毛随着呼吸一颤一颤。
天边旭日东升,初阳透过窗外仙树的树叶射进来,斑驳的影子随风飘动,疏漏的阳光在少年身上舞动,少年趴在暖暖的初阳下,闪闪发光。
苏临舟收回目光,看向讲台上怒气冲冲的先生,又瞟了眼四周幸灾乐祸的目光,顿了顿,他大发慈悲的将安客君敲醒。
椅子一晃,在地上发出刺耳的声音,安客君轻呼一声,连忙直起身捂着被敲的脑袋,他迷糊的视线看向先生,只见先生不知何时提起了剑正在讲解,见他睡觉,气的举着剑,生气的瞪着他,模样滑稽搞笑,他摸摸鼻子,笑了声,“先生继续,离渊不睡了。”
先生傲娇的哼了一声,继续举着剑讲解。
而安客君向同桌投以感激的目光,不过他既说了不睡了,居然也就真的不睡了。
苏临舟没察觉到旁边之人在睡觉,就又看了一眼,只见这厮竟是将剑修书籍撕了几页下来,正喜滋滋的折纸,一只小纸船在他灵巧的双手下成了型,居然还有船篷。
安客君取出一颗仙果,放进小纸船里,在他的手下安全的划了过来,划到了苏临舟的眼前,纸船的纸张上还有少年龙飞凤舞的笔记。
也不知写的什么,看样子像是睡的迷糊间迷迷瞪瞪写下来的。
“快收下呀!”红衣少年眨眨眼,笑嘻嘻的说着口型。
苏临舟被那抹笑晃了神,他垂眸拿过小纸船,将仙果取出来,又将纸船搁在桌角,看着小纸船在微风下摇摇晃晃,优哉游哉。
“离渊!”先生眼睛尖,又看见这厮不好好听课了,这下所有人都齐刷刷的扭头,目光一下落在了红衣少年身上,“滚出去站着!”
安客君耸耸肩,乖乖滚出去了,这祖宗颇会享受,还专门寻了处有阳光的地方站着,日头落在身上,暖烘烘的。
他靠在墙上,身边就是窗子,窗下就是苍嵘的桌子,他黑黑的眼珠一转,便抬手借着阳光玩起了影子。
形似老鹰的影子在桌上的书本上盘旋,活泼好动,与影子的主人一个德性,压根闲不下来。
被影子晃了眼的苏临舟沉默了几秒,掀起眼皮冷冷看了眼捣乱的安客君。
不安分的祖宗立时就静了,咧嘴笑了笑,又去捣鼓其他东西了。
一堂课就这样结束了,先生拎起剑出了门。
苏临舟许久未听到动静,便望了眼窗外,只见玩累的安客君正脑袋歪在笔直的窗棱上睡觉,这下看着倒是乖巧极了。
“……”他扯了扯嘴角,颇为无语,站着都能睡着,这祖宗也是奇人。
下堂课还是剑修大课,主要讲实战,会去练武场上课,弟子们纷纷赶往东南边。
陈免踏出学堂就见自家师弟睡的正香,他眼角抽了抽,无奈的揪着少年的耳朵大喊:“师父来啦!”
“师父?!”安客君一个哆嗦,吓醒了,他反应过来,气呼呼的追了师兄二里地。
而前来玩耍的堂溪程瞧见了,以为是什么追逐游戏,也兴奋地加入了战斗,与离渊一起追着南明。
谢清然叹为观止的看着追逐打闹的三人,心想还是少年人玩的来,这也有那么开心么?
这时,一个紫衣女子上前,她生了副姣好的模样,眉宇略英挺,柳眉细长,薄唇抹了鲜红的口脂,她看着面前样貌清隽,气质清贵的青年,笑道:“初尘,这几位是你新交的好友?”
谢清然微微蹙眉,拉开了二人间的距离,道:“嗯,你有什么事?”
“来找你就非得有事才行?”女子有些气闷,拿出一颗山石,这山石上灵力流动,发出淡淡的白光,“这月休假,家主叫你我回去一趟,我娘家那边有人要来。”
“知道了,我会和你一同回去,”谢清然接过山石,问道,“这是什么?”
女子一挑半边眉,笑道:“这是我在大荒寻来的,打磨许久了,现在送你。”
“……不必了,你收回去吧。”谢清然归还山石,客气的行了半礼,离开了,留着女子一人呆愣的握着山石看着他的背影发呆。
她不禁气愤的在那人识海里传音,“谢初尘!我是你妻子,你何必拿那些虚礼来搪塞我?!”
谢清然清朗温和的声音传来,“卫如清,我与你只是名义上的夫妻,休要自欺欺人。”
“混蛋!”卫如清气的眼尾发红,她转了身,独自去了无人的角落。
一旁看热闹的三个人顿时叽叽咕咕来。
这三人不是谁,正是方才还在追逐打闹的那三人。
安客君摸着下巴,看着紫衣女子的背影,叹道:“啧啧啧,初尘竟如此不解风情?”
“离渊,这是初尘的妻子卫如清,她们已经联姻快十年了,他们年龄相仿,年少成婚,却似乎貌合神离,如今看来果真如此。”陈免解释着,老妈子脾气上头,可怜起那姑娘来。
堂溪程却不这样觉得,一双杏眼转了转,搭起两人的背,悄声道:“听闻当年谢家主谢康挡天劫时伤及了根本,而卫家是丹修嘛,最擅长炼制丹药,家主卫钟也恰好炼制了可以医治谢康的丹药,奈何卫谢两家祖上积怨,不相往来多年,但彼此现任家主也颇想缓和两家关系,恰逢卫家有一女卫如清,谢家有一子谢清然,二人就这么被迫联了姻。卫谢两家重修于好,互相扶持至今。”
“不过当时初尘可招姑娘喜欢了,却成了卫如清的丈夫,无数女子为此落泪,觉得卫如清不配。那时流言蜚语横行,虽说卫如清豪爽大方,却也伤了姑娘家的心。然而谢清然是个君子,当即便出面维护卫如清,彻底断了流言蜚语,大大方方承认卫如清是自己的妻子,可他对卫如清是没有感情的,二人没见过面就结了婚,哪来的感情呢?只是初尘君子所为罢了,却让卫如清在朝夕相处中爱上了初尘,自此一发不可收拾,唯独初尘的态度越发冷漠,极其不满这份带着利益的联姻。”
堂溪程像个说书的那般摇头晃脑,只差配个鸳鸯板敲桌子了,他讲的眉飞色舞,生动有趣。
“原来如此!”玄昆宗师兄弟俩恍然大悟,连声感叹。
安客君拱了拱对方,笑嘻嘻的,“寒白,你哪里听来的?竟然懂那么多!”
“我爹和我说的,他也喜欢听这些事,权当看戏乐呵乐呵。”堂溪程回之一笑。
陈免沉思良久,问道:“那初尘为何会答应联姻,看他那性子也不像是会这样做的人。”
“这就不知道了,”堂溪程摇摇脑袋,毫不在意,“这事就听听,可别深究,这可是初尘的怒点。”
“行,走吧,去练武场。”陈免郑重的点头,带着两人出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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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一响贪欢(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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