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一响贪欢(七)

好黑……

伸出手去探,却连自己的手指都看不到一点……

好安静……

为什么没有人说话呢?

我是谁?我为何被困于此?

安客君漂浮在一片混沌中,他像个瞎子那般胡乱摩挲,这样压抑的感觉前所未有,真的好难受,心口好憋闷……

他感觉自己好像被困在一片黑暗里许多年……

他想出去,外面有等他的人!!!

骤然间,耳边灌进嘈杂声,似万鬼哀嚎,似万人大笑,似天地间万物复苏的声音……

一股冰凉的灵力顺着额头进来,似坠入深潭,冷极了。

安客君蓦地睁眼,瞳孔一点猩红,心间是暴躁的杀意,眉心被两根修长的手指抵着,冰凉的灵力源自于此,他猛然翻身而起,似头狼崽那般想要把面前之人扑倒。

“滚!”苏临舟本是看少年仙骨受到魔气侵蚀,便打算渡些灵力过去剔除那些魔气,不料这厮竟突然暴起,猝不及防的,他被扑倒在榻上。

他冷冷抬眼,撞进少年猩红的眸子,心下一沉,这厮快要入魔了!

安客君偏了偏头,俯下身就要去咬开那处大动脉,他感觉他好像能感受到苏临舟素白的脖颈下流动的血液……

砰——

苏临舟一脚踢开身上的安客君,借力翻身,一手就要去擒住对方,未曾想安客君的力气竟是如此大,剧烈的挣扎下一时间竟是摁不住发狂的这厮。

“离渊!”他沉下声来,一把扼住安客君的脖子,将人掼到床上,空出来的那只手重重扣在少年的额头上,随即低喝一声,“离渊,还不归位?!”

冰蓝色的灵力倏然聚在发狂的少年额间,凝成一点深入识海。

安客君灵台一震,神智骤然清醒,眸子里的猩红退下,只留漆黑的眼珠一动不动的盯着对方。

“醒了?”苏临舟居高临下的看着他,眼神冷的像是要杀人,声音里都是冰渣子。

“你……你是,苍嵘。”安客君喉间腥甜,被踹了一脚的肩膀生疼,他结巴着说出这句话,回想起方才的所作所为,耳根悄悄地红了。

苏临舟松开手,眸子轻轻一落,忽的顿住,只见这厮冷白的脖子上被掐出了红手印,他诡异的沉默了一会儿,又若无其事的移开视线,慢条斯理的理了理自己的衣衫,坐到一边,“你梦到什么了?”

“没什么。”安客君坐到角落里蜷缩着,揉了揉发麻的肩膀,他环视四周,发现二人在一间破旧但还算整洁的屋子里,屋外一点亮光顺着破窗射进来,光柱打着旋。

“没什么?”苏临舟讥讽一笑,“道心都乱了,到底是什么梦能令你道心紊乱呢?”

他忽然觉得自己在说废话,便干脆道:“这个地方只能藏身一时半会儿,你抓紧时间剔除仙骨上的魔气。”

闻言,安客君也不敢耽搁了,连忙打坐调息,丝丝缕缕的魔气从他体内排出,又被冰蓝色的灵力绞杀。

约莫过了一天,安客君从识海里苏醒,他这才惊觉自己的伤口都被处理过了,碎了的膝盖骨也渐渐愈合了,谁做的不言而喻。

他抬眼看过去——苏临舟又换了一袭干净的素衣,侧脸冷峻的坐在窗前,听到动静,他头也不回的问:“好了?”

安客君应了一声,又道:“苍嵘,谢谢你。”

对方没回答,他舔舔干裂的唇,道:“幻境由神力支撑,一般法子破不了,但坐以待毙也不是法子。”

在幻境呆的时间越久,就越危险,何况幻境主人在暗,随时能要了两人的性命,干巴巴的等下去迟早会被耗死,除非引蛇出洞,毁了幻境。

苏临舟终于转身,他极为冷淡的看了一眼床上的人,漫不经心的开口:“一般法子用不了,那便反其道而行之。”

“!”安客君眼睛一亮,两人的想法竟是不谋而合。

既然幻境主人躲在暗处不出来,那就逼他出来,既然出不了幻境,那便亲自毁了幻境。

他的瞳孔因为兴奋而微微颤动,脸上露出一抹欢快的笑容,他抻着脖子往窗外看,“那我们何时动手?”

苏临舟看着在床边摇摇欲坠的少年,不咸不淡的说:“等他找到我们,在此之前,你还是先养伤吧。”

“我早就好了,这点小伤算什么?”安客君说着就要站起来,以示自己已经恢复的差不多了,却忘了自己的膝盖骨刚碎过,又几日未曾下床,脚刚落地的那一刻,他膝盖一软,整个人就毫无预兆的往前扑了过去。

本想着自己约莫是要摔个狗啃泥的了,索性闭着眼装死,未曾想这苏临舟速度极快,在他往下摔的那一刻立马闪过来,一把勾住他的腰,把他硬生生拽了起来。

头顶传来苏临舟凉薄的笑声,“投怀送抱么?”

“……”安客君噎住,借力站好,面无表情的瞪了瞪眼前人,“你不也接了么?”

苏临舟淡淡接话:“怕某人又摔个狗啃泥,蠢瞎我的眼。”

“得,仙尊眼睛珍贵。”

安客君缓慢地挪动到窗边,却只看到了白茫茫的一片,他转回头看了看这间屋子,又转回去看窗外,如此反复两次,他木着脸问:“这是怎么回事?”

“整个幻境都受‘河神’监控,想要为你疗伤极其不便,索性寻了个幻境的纰漏,钻进来暂时躲避‘河神’的视线,但此地只能屏蔽‘河神’三四天,待‘河神’反应过来就是我们出手之时。”苏临舟神色冷淡,似乎不觉得钻幻境漏洞是个多大的本事。

“你真厉害,”安客君惊呆了,竟然还能这样弄,他不由得佩服,他又看了眼外边白茫茫的一片,心里觉得有道理,便仰面躺回床上,“也不知师兄他们那边如何了。”

他现下灵力还未恢复,联系不到外界。

经这么一问,苏临舟这才想起自己的队友们,他闭眼沉入识海,片刻后睁眼,眉心微微蹙起,道:“城里的百姓暴乱了。”

“怎会如此?”安客君立时坐起来。

——

传闻谢家乃神族后裔,血脉灵力纯厚,直系后代更是天资聪慧,是以世人对谢家总是带有滤镜,总觉谢家高贵强大。

不知为何,一则谣言传了出来——谢家血脉能够净化被诅咒的水源,还能够根治得了瘟疫的病人。

而有人趁乱偷了谢清然的血,喝下后瘟疫竟然真的根治了,所以,所有人都疯了。

卫如清带领仙门弟子搭建的临时医馆被暴乱的百姓推翻,这些被病痛折磨的人彻底发了疯,仗着仙人不敢出手,便越发蛮横乖张。

“他娘的,这些人是不是有病?如清姐都找到医治的法子了,他们为何就是不能再等等!”堂溪程破口大骂,指着那群疯魔的人,他突然不明白自己此行到底为何。

陈免衣衫上都是凡人推搡时留下的手印,他平日里温和的面相也冷峻极了,看着试图破门而入的百姓,他叹道:“寒白,他们等不了了。”

“凡人的忍耐总有极限,病痛磨人,他们的精神早就崩溃,若是能一针见效的医治好,谁愿意去慢慢等着如清的疗程呢?”

卫如清疲惫的走出炼丹房,她已经没日没夜的炼丹多日了,疗程一再缩短到一个月,但这些人还是等不了,若不是有法力禁制,这扇门恐怕早就被推翻了。

“谢家不是仙门世家吗?!为何见死不救?”

“你们不是仙人吗?出来,就放一点血给我们,你们又不会死!”

卫如清扬声道:“诸位安静!请大家相信我,一个月,你们的病一定能治好。”

“一个月?谁等得了一个月?!”一人抓着身上的水泡,眼神阴狠。

“一个月老子就死了!你们站着说话不腰疼,可曾管过我们的死活,仙者不应当是心怀苍生天下吗?!!”

堂溪程捏紧拳头,骂道:“你们那么多人来要血,可曾管过我们的死活?你们要不要脸?我们也是人,血放干了我们也活不了!叫你等着就等着,你急什么?!”

“寒白,”陈免将气愤地堂溪程拉回来,他一一扫过眼前的人,温声问,“不知诸位可否告诉我,谢家血液能医病的谣言是哪里来的?”

有人见他面相温和,似乎是个好脾气的人,当即就一把抓住陈免的衣摆,痛哭流涕道:“仙人救救我,我等不了一个月了!谣言、谣言是河神说的!”

陈免面色一沉,河神、河神,真的是神么?他轻轻拂袖,门外的人被往外送了三里,他和气的笑了笑,“此病可医,大家还是老老实实排队取药,否则到时候误了时辰,我等也救不了你们。”

他这番话说的毫不客气,病,我们会救,想喝血,做梦!要想活命,就得按照我们的步子来。

人群骚动许久,商量许久还是安安静静的排队取药。

“既然诸位都冷静下来了,我也就把实情告诉大家,”卫如清脸上扬起一抹明艳的笑容,“谢家血不能救你们,河神害你们落得如此下场,你们就更不该轻信他的话,我是医者,你们应当听我的,不要再想着谢家血的事了。”

安抚好人群,几人又折回屋子,屋内沉默良久。

其实卫如清说了假话,谢家血的确有解开诅咒的作用,可景城人口众多,若真是用血来救人,就算放干谢清然的血也救不过来那么多人。

而陈免和堂溪程把水源送回仙门百家研究,却无人能解咒,这件事似乎陷入了一个死循环,人不可能不喝水,可喝了水就会中咒。

现下只有两条法子,一为河神亲自解咒,二为谢清然放血净化水源。

可河神就是要置所有人于死地,又怎会亲自解咒呢?

谢清然站在窗前良久,似乎和传言一样,谢家乃神族后裔,以至于他天生就心怀慈悲,温润的眼里总有化不开的悲悯。

他轻轻一笑,清俊的侧颜被镀上了一层柔和的光,“我们去净化水源吧。”

“谢初尘?!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卫如清不可置信的瞪大双眼,气的眼眶发红,声音带着一丝颤抖,“或许还有其他办法呢?”

陈免心一紧,无端生出一丝悲凉来。

“初尘!你别这样,那些人不值得!”堂溪程眼里黑白分明,他容不得一点沙子,那些人如此做法,压根不值得去救。

谢清然摇了摇头,动作间皆是清贵之气,“寒白,方才那些挑事的人的确很可恶,但其他人呢?那些老幼妇孺呢?众生皆苦而已……”

“我所行事皆出自本心,与旁人无关,无论别人如何,都动摇不了我半分道心。”

那一刻,他们似乎才想起来,初尘仙尊弱冠成名,以苍生道立于天地,此道主生,博爱天下万物。

大爱无疆,只为天下不为己。

谢谢观阅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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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一响贪欢(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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仙下已百年
连载中谢别春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