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敬堂兄，我去前面等你。”
不等李敬堂开口，顾洵主动避嫌。
李敬堂与顾洵对视一眼，微笑颔首，转又问向小厮。
“夫人到底何事？”
“老爷，夫人说，想留下昔颜在咱府里当厨子，让您跟顾大人说说。”
“我以为是什么要紧的事，既然如此，为何不趁着元卿在禀报？”
“夫人特意交代，当面说，怕顾大人万一舍不得，老爷不好挽留。”
“一个厨子而已，元卿不是小气之人，怎会舍不得！”
李敬堂暗自笑笑，看来他家娘子是真心喜欢昔颜，这个会做南菜并十分地道的小厨子。
“你回去吧，我自有安排。”小厮再次点头哈腰，离开了后花园。
顾洵在后花园外没等多久，就看见刚从那小厮从里面走了出来。路过顾洵身旁时，小厮还专门停下脚步，施了礼。
顾洵礼貌颔首，刚抬头，就看到李敬堂也从后花园里出来，奔他而来。
“元卿，既然你明日还有公务，今日我便暂不留你了。”
李敬堂揽过顾洵的肩膀，亲切道别。
“敬堂兄客气，现在可比原来我在京城、你在闽地近多了，今后我们有的是见面的机会。”
“好，我送你出门。”
李敬堂作势便要拉着顾洵向门房方向走去。
“敬堂兄，我先去趟小厨房，喊昔颜一同回去。”
顾洵看了看方向，脚步定在去往小厨房的甬道上。
“元卿，让昔颜在这多住几日吧。”
李敬堂一开口，顾洵目光一滞，一时怔住。
“七娘很喜欢昔颜，你也知道，自从离开闽地，她一直茶不思饭不想，直到今日，我才在她面上看到笑颜。”
说到此，李敬堂的眼中顿时闪着愉悦的光，语气也跟着雀跃起来。
“元卿，我有个不情之请，想把昔颜留在七娘的小厨房，工钱翻倍，这样，我再也不用担心七娘的饮食。”
“敬堂兄，这事我……”
不同意，三个字被顾洵的理智卡在唇边，没说出来。
顾洵悄然深吸一口气，接着道：“清渊县衙只有这一名厨子，若她留下……”
看着顾洵面露难色，李敬堂这才明白，他家娘子为了要先单独知会他了。
“敬堂兄，不如我去问问昔颜，看她如何决定。”
李敬堂默然点头，便与顾洵一同来到小厨房，却并未寻到昔颜身影。
“夫人呢？”
李敬堂喊了站在小厨房门口的小厮过来，缓声问道。
“老爷，夫人刚出门不久，说带着那名厨子去买上好的稻米，回来做面线。”
听到小厮如此回答，顾洵不禁蹙紧眉头，但很快又恢复正常。
“既然如此，元卿，”李敬堂回身对表情淡定的顾洵道：“夜间行路多有不便，不如你先回去，等她们回来，我就此事专门问问昔颜。”
顾洵有话哽在喉咙，却又用力压回，清清嗓子，称是。
“若是昔颜愿意，我便给你去封书信告知，若是她不愿，我便把她送回去，元卿可放心回程。”
李敬堂拍拍顾洵肩膀，又让小厮去喊马夫到正门等候，直到送顾洵上车，悬着的心才算放下。
没想到，顾洵竟真对这小厨子有些许不舍。
现在好厨子难寻，昔颜厨艺又不错，李敬堂想换作他，估计也是难舍。
看着顾洵马车远去，李敬堂更加觉得他家娘子有预见，只看昔颜能否愿意留下了。
迎着晨曦出门，踏着夕阳回程。
同一辆马车，同一条道路。
坐在车内的顾洵，却总感觉不如来时轻松快乐。
起初，李敬堂提出留下昔颜，顾洵是不同意的。
但顾洵转念一想，昔颜不就是个厨子，他若是不同意，未免被李敬堂认为过于小气。
可若说同意，顾洵又觉得违心。
昨日，昔颜刚败了钞关，聚拢了县衙人心，今日便离开小食堂，未免有些太过猝然。
要是回去告知此事，顾洵心想，肯定不止他一人不舍昔颜。
陈思、周成，还有衙役们都会舍不得，毕竟大家都刚刚爱上昔颜做的美食。
之前县衙找了很久，都没寻到个不错的厨子。
好不容易来了个昔颜，现在还被要走了。
去哪再找一个如昔颜般厨艺的厨子呢？
想到这，顾洵垂眸，不知回去该如何向众人交代。
顺着低垂的眼角，顾洵看向身旁空空的座位，失落感顿时一涌而上。
这个时候，昔颜不知道在做什么？
或许，昔颜正在高高兴兴地陪着知州夫人做面线？
抑或，正徜徉在比县衙小食堂大几倍的厨房里，熟悉着新的环境？
或者，正为工钱再翻倍而开心不已？
昔颜会心动答应留在知州府吗？
顾洵摇头哂笑，人往高处走，要是他，面对比县衙小食堂优越几倍的条件，估计也会选择留下吧。
这个想法在顾洵的胡思乱想中，愈发肯定。
一种从未有过的酸酸涩涩的感觉，也随之袭上顾洵心头。
其实，顾洵原本想等昔颜回来，亲自问她。
但一个知县，上赶着问一个厨子的意见，未免会被旁人说不合礼仪。
顾洵想说服自己，接受昔颜不回县衙小食堂，这个最差的结局。
未在钞关那里战败，却在知州府折戟，不甘心的滋味，让顾洵握紧了拳。
“嘶！”
顾洵忽然感觉手心被什么东西刺了一下，生疼。
伸开手掌，顾洵看到掌心痛处上，是半颗不知何时被他攥住的瓜子皮。
刚从无意识的用力中，瓜子皮的尖尖已在顾洵掌心扎出个深凹进去的印记。
顾洵冷哼，这个昔颜，吃瓜子也不知道收拾皮。
对了，昔颜不是有个纸筒来着，还是用字帖叠的。
叹了口气，顾洵心道，等回去一定要亲自督导昔颜练字。
不然，昔颜只会偷懒，甚至还拿那么贵的字帖叠纸桶装杂物。
心里嘀咕着，顾洵俯身就想去找那个字帖纸筒装瓜子皮，一伸手却抓了个虚空。
宝箱早在到了知州府时，就被昔颜搬下去了，车厢里现在干干净净，更别说什么字帖纸筒。
顾洵望着掌心的那半颗瓜子皮，心中一沉，眸色晦暗。
昔颜怕是回不来了。
马车停在县衙正门口时，天色已暗。
看到来者是顾洵的马车，正在门房的陈思，急忙指挥着衙役开大门，又跑出来迎接。
“大人一路劳顿，我已备好热茶，给大人舒心解乏。”
陈思笑眼看向顾洵，伸手扶他下车。
“有劳陈主簿。”
顾洵声音淡淡的，看样子确实乏了。
待顾洵刚刚站稳，身后陈思的声音又响了起来。
“咦，大人，阿颜呢，她没回来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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