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是四月初六，贵客正好六人，陈大人定了六六席，天时地利人和，祝各位六六大顺。”
小厮嘴甜，这一开口，众人笑声晏晏。
“开席吧！”
陈思招呼小厮的话音刚落，就有人推开雅间的门，端着托盘走了进来。
“客官，这是六小盘，都是鲜果。”
酒楼小厮从托盘上取下六只白色小瓷碟，上面都是各色瓜果。
“这是葡萄、蟠桃、梨子、甜瓜、蜜枣，还有梅子。”
小厮介绍完，陈思就迫不及待要动筷了。
“大人尝尝这葡萄，听说是从玉门关外运来的呢。”
紫红的葡萄，好似晶莹剔透的玛瑙宝石。
顾洵拿起一颗，冰凉凉的感觉从指尖传来。
送入口中，轻轻一咬，酸甜的果汁在顾洵口中四散开来。
顿时让人神清气爽，餐前开胃。
“让一让，六大盘来咯。”
一个更大的托盘，被人端进雅间。
“这是冷拼，这几盘各色酱肉，可是我们家秘制酱料卤的。”
酒楼小厮介绍起自家菜品，得意洋洋。
“那几份凉菜，是小菜园现摘的萝卜黄瓜，都新鲜着呢！”
众人又夹了一轮新菜，这筷子还没放下，门又开了。
“六碗大菜上桌喽！”
这次是三个托盘鱼贯而入，六个热气腾腾的大海碗，被摆在桌上。
“客官，这是红焖羊肉、土豆排骨、酱烧鲤鱼。”
介绍完这边的大菜，小厮又绕到昔颜这边。
“这边的是栗子炖鸡、四喜丸子、熘肥肠。”
果然是大菜，不，是硬菜！
光听着，昔颜的口水就流了下来。
看着离自己最近的炖鸡，昔颜夹起一块色泽鲜亮的鸡肉，连忙送入口中。
滑嫩的鸡肉，肉香味美，咸鲜回甜，咀嚼三两下，齿颊留香。
再夹一块金黄的栗子，吸饱汤汁的栗肉，入口即化，绵软中带着鸡肉的鲜香，吃上一口，回味无穷。
昔颜刚想再夹一块熘肥肠，就听身后那酒楼小厮拉着长腔的声音，又响了起来。
“饭后喝碗汤，赛过开药方。”
又是一排托盘，小厮手速飞快地将上面的汤碗端下。
“各位客官，这是咱清渊县特色，六点水。”
“六点水是什么意思？”
昔颜看着身旁的小厮，好奇地问道。
“就是六碗汤。”
隔壁的周成插话说道。
“这位客官说得对。”
刚才端汤时，不小心洒落几滴汤水。
小厮口上认同着周成的说法，手上已用毛巾将桌面擦干净。
“我来介绍，这边是奶汤两道，奶汤黄瓜，奶汤萝卜。”
顺着小厮手指的方向，昔颜看到两碗白如牛乳的汤水。
“熬奶汤，熬的就是功夫。要想口味纯正，就要舍得花时间。”
小厮拿起汤勺，给离他最近的昔颜，盛了一勺奶汤。
“小火慢炖一晚，才出来这么点精华，这位贵客先尝尝味道如何。”
昔颜低头轻抿一口，顿觉不错。
“汤汁香醇，如牛乳般丝滑，配上黄瓜丝、白萝卜丝，口感滑嫩爽口，身心舒泰。”
“您真是比我都会说！”
昔颜一顿专业输出，让小厮眉开眼笑，夸赞起来。
“接下来，是混汤两道，醋浇鱼汤，酸辣汤。”
小厮往左移了两步，单手指向两碗茶色汤水，轻轻一闻，醋香味扑鼻而来。
“这是爆锅后烹醋，放入鱼骨炖煮的，个中滋味妙不可言。”
周成忍不住来了勺醋浇鱼汤。
“鲜、香、酸、辣！”
勺子还没离开嘴，评价就先到了。
“哎，今日果然六六大顺，各位贵客点评得都太到位了！”
小厮嘴巴似蜜，甜得周成哈哈大笑。
再往左，小厮走到顾洵身旁，介绍最后两道汤。
“清汤收尾，冬瓜丸子汤，海米紫菜汤。”
“这个我在家常喝。”
陈思尝了一勺，嘿嘿笑道：“还得是大酒楼，料全火旺，做出来的味道香！”
说完汤水，小厮端来六六席里最后一套拼盘。
“客官，这是六盘点心。”
昔颜打眼一看，桌上不知何时又多了六个小碟子。
每个小碟子上，都有几块点心，样式各不相同，还十分精致。
“豆绿色小馒头，是绿豆糕。”
“八瓣花瓣样式的，是枣泥酥。”
“圆圆粉团似的，是鲜花饼。”
“印着‘山楂’字样的，是山楂锅盔。”
“裹满蜜沾满芝麻的，是蜜食。”
小厮正准备介绍最后一道点心，却被另一位衙役抢了先。
“这个酥酥脆脆的，是白糖鸡蛋卷，我们本地人常吃。”
“客官都是博学多才之人！懂得太多了，小的受教了！”
小厮恭维道，又勤快地给众人添了一圈茶水。
“六六席上齐了，各位客官慢用，我就不打扰了。”
“有劳小哥了。”
做东的陈思，起身举手抱拳致谢 。
小厮赶紧弯腰回礼，又礼貌地为雅间关上了门，让众人尽情享受美食。
酒正酣、意正浓。
昔颜悄悄起身，推门出了雅间。
顺着环形走廊，昔颜先勘探了下酒楼的地形。
确认好方位，昔颜从左侧下楼，去看大堂的布置。
一群推着小车的人，从大堂的侧门路过，吸引了恰好路过此处的昔颜。
这些人是干什么的？
车上像是推着大酱缸。
咦，他们似乎去锦香楼后院了。
计划没有变化快，昔颜好奇地跟了上去。
绕过前排高耸的楼阁，昔颜溜着楼与楼之间的小道，终于追上了小推车队尾。
“王掌柜，看来今日牌打得顺，酱都忘了送来。”
锦香楼后院出来位中年男子，拱手对着队伍前的花白头发老人笑道。
“胡掌柜说笑了，哪有空打牌，帮工打翻了酱缸，这不重做一回，来晚了。”
说笑间，小推车队就进了后院。
“胡掌柜，咱这么大的酒楼，也用外面的酱料吗？”
胡掌柜刚要关门，就听到门外一个清脆的声音响起。
“你是？”
“我正在你家楼上吃饭，出来透透风，恰好看到，好奇问问。”
昔颜眼睫闪动，笑容和煦。
胡掌柜看昔颜倒也不像坏人，便随口应道。
“店再大，也有忙不过来的时候。”
后院的两扇门应声关上，昔颜连忙上前，趴住门缝。
“胡掌柜，我家辣椒油可是一绝，能否也来试试，若合适，咱也共个买卖。”
昔颜一提辣椒油，胡掌柜就想到早上还因此事生了一顿气。
新来的小厨子炸煳了辣椒油，耗费一锅好油不说，还伤了手。
后厨干活的本来就不多，这下又折损一个人。
“好啊，到时候报上名讳，带上样料，来后厨找我。”
回到大堂，昔颜也无心去看布置，只算计着怎么做辣椒油入得了锦香楼的眼。
突然前面一个人窜过，差点撞倒沉浸思绪中的昔颜。
“哎，你走路小心点啊！”
昔颜话音刚落，就看更多的人跑向栏杆处。
“不好啦，有人落水啦！”
这一声如炸雷，昔颜一看那个方向，二楼不正是顾洵他们吃饭的屋子吗？
昔颜心道不好，也赶紧跑了过去。
栏杆外，河水滔滔。
顺着众人手指向的地方，昔颜看到水面一团乌发，旁边是半只手掌浮浮沉沉，十分惊险。
来不及多想，昔颜扶着栏杆，调整呼吸，眼睛看准落水人的方位，纵身跃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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