昔颜说得信誓旦旦，这一剂猛药下去，她就不信顾洵还会让她走。
“呸呸呸。”
顾洵连呸三声，唬得昔颜微微张着嘴，一时间，竟不知如何应对。
“什么生生死死的，你不过就是个挫伤，最长一个月肯定好利索了。”
“啊……这……”
“别胡思乱想了，我还有事，你好好休息吧。”
顾洵装作无意地，从昔颜手中抽出他的左手，又轻拍昔颜肩膀，声音轻柔体贴。
眼看着顾洵起身要走，昔颜忽然回过神来，扯住了他的衣袖。
“大人是去找新厨子吗？”
顾洵脚步一滞，回身疑惑地问道：“为什么要找新厨子？”
“我……现在……”
昔颜快速收回刚刚扯着顾洵衣袖的手，放在哪哪都不合适。
顾洵垂眸，昔颜一会儿用手指指膝盖，一会儿又双手搓搓捂捂脸颊，滴溜圆的眼睛转来转去，满是慌乱。
顾洵俯身看向昔颜，二人距离顷刻间拉近。
牢牢按住昔颜乱放的手掌，顾洵的眉眼与她近在咫尺。
“安心养伤，没有新厨子，只有你。”
顾洵说话间呼出的热气，悄然落在昔颜额头的肌肤上，又瞬间消失。
再抬头，顾洵的身影已消失在屋门口，不知去向何处。
昔颜目光停在顾洵离开的方向，被他按过的手腕，有些发烫。
不知过了多久，昔颜睡了又醒。
揉揉惺忪睡眼，昔颜看向窗外。
天早已黑透，皎洁一弯新月，挂在窗户的一角，点缀着闪闪发亮的星星，美得像一幅画。
昔颜突然觉得有些口渴，她看到屋内桌子上有一个茶壶，便想起身去倒些水喝。
谁知一迈开腿，整个人就跌落下去。
糟糕！
昔颜忘记她的腿有伤，不能动了。
“哎哟——嘶！好疼！”
昔颜低声轻吟，环顾四周安静，也不像有人的样子。
只能靠自己了！
昔颜深吸一口气，忍住膝盖的疼痛，双手扶住床边，用力起身。
“哎哟！”
又是一声吃痛，昔颜再次重重摔在地上。
这些可好了，不光膝盖痛，连屁股也痛了起来。
初夏的夜里，地上青砖微凉。
昔颜不甘心，决定再试一次。
就在昔颜抓住床边想要起身时，忽然有股外力扶住了她。
昔颜微微侧眸，余光瞥见，是一只手轻轻托在她的手臂上。
那手，白得发光，指尖圆润，柔软无骨。
这，这绝对不是男人的手！
月夜下，突然出现的手，让昔颜瞬间起了鸡皮疙瘩，冷汗直掉。
“谁，你是谁？”
昔颜语气轻颤，刚才还跟顾洵瞎扯什么人啊鬼啊的，这下真的来了。
“是我。”
赵芷柔绕到昔颜面前，唇角一勾，笑容明媚。
“你是哪位……”
昔颜声音更加颤抖，以至于鬼魂二字完全说不出口。
“我是你从河里救起来的人啊，你不记得我了吗？”
赵芷柔扶着昔颜的手臂稍稍用力，想帮她站起来。
没想到这句话一出，昔颜更是吓得站不起来了。
“你，你是人是鬼啊，我是你的救命恩人，你可不能吓我啊！”
“我肯定是人啊，你都把我救起来了。”
赵芷柔看着被吓到的昔颜，蹲下身来，抓住她的手。
“你看，我的手，是热的。”
昔颜直觉赵芷柔指尖冰凉，感觉不到任何温热。
昔颜不信的眼神，让赵芷柔遇到了困难。
起身站屋门口，赵芷柔指着地上被月光映出的影子，自信满满。
“鬼是没影子的，你看，我有影子！”
昔颜探头望去，发现地上确实有个影子。
“对了！”
赵芷柔又跳到昔颜身旁，托起她的手，往掌心里吹气。
“热气，这回信了吧？”
赵芷柔鬼马精灵的样子，让昔颜破涕为笑。
“信了，信了，你先扶我起来，这青石砖太凉了。”
赵芷柔点头应是，急忙扶起昔颜，让她坐回床边。
昔颜坐好，赵芷柔也搬过来个小凳子，坐在昔颜的旁边，仔细看着她。
肤白胜雪，眸似清泉，鼻梁高挺，唇瓣微翘。
纵使在京城，赵芷柔也从未见过如此好看的少年郎。
最关键的是，昔颜古道热肠，不顾自身安危，跳水救人，还负了伤。
洁白月光下，昔颜脸上那一丝丝的憔悴感，顿时让赵芷柔心疼不已，更心动不已。
“你是因为救我而受伤的。”
赵芷柔声音哽咽，从袖中拿出手帕，轻沾眼角。
“区区小伤，何足挂齿。”
昔颜咧嘴一笑，又安慰道：“你没事就好。”
“嗯，若不是恩公及时救我，我恐怕就真成了恩公口中的……”
说到此，赵芷柔又是后怕，又是哽咽，竟然伏在床边，呜呜哭起来。
“都怪我，不该乱说的，你一看就是有福之人，怎会落无福之地。”
昔颜慌乱的手，不知所措，只得轻轻拍拍赵芷柔伏低的发髻。
月光给院子散下一片白纱，纤尘不染。
顾洵端了个放着晚饭的梨木托盘，轻轻走到昔颜门边，正准备敲门。
突如其来的呜咽声，令顾洵心神一滞。
莫非是昔颜难过了？
顾洵探头看去，只见昔颜好好地坐在床边，侧脸丝毫看不出难过的样子。
兴许是他听错了。
顾洵刚迈进一步，目光所及之处，床边突然多了一个人。
是赵芷柔。
顾洵下午刚刚见了她，认得那身衣服，那支素簪。
昔颜发现轻拍发髻无用，又将手掌下移，轻抚赵芷柔后背。
“别哭了，这不都好好的么。大难不死，必有后福。”
赵芷柔似乎什么都听不进去，只是哭得不起来。
“啊，不对，什么死不死的，呸呸呸！”
昔颜想起顾洵那三声，模仿了过来。
“那我就以恩公的名义，命令你，别哭了，抬起头来。”
昔颜病急乱投医，没想到随口一句，还真的止住了那呜咽的哭声。
“其实吧，这大晚上的，呜呜哭多吓人。”
昔颜拿起被赵芷柔丢在一旁的手帕，为她轻轻拭泪。
“你看，你长得这么好看，再哭可就丑了。”
昔颜温柔安抚赵芷柔的画面，全被门口的顾洵看在眼里。
看到昔颜亲手为赵芷柔拭泪，顾洵眸光一转，瞥向别处。
只短短几瞬间，莫名而来的嫉妒，已在顾洵心里绕了百转千回。
赵芷柔接下来一句话，更是让那股浓烈的嫉妒，如熊熊烈火，翻天覆地般将顾洵整个人点燃。
“救命之恩，当以身相许。我这么好看，那就嫁给恩公，报答恩情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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