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几日铺子生意不好,没什么顾客上门,不过好在还有皇上的赏赐,日子过的还算逍遥。
这天我正跟香儿玩翻绳,小狐王竟忽然到访。
“啧啧啧,人间臭死了,亏你这么能忍耐。”小狐王嫌弃地用手扇着风,对杨公子说。
“呸!臭狐狸!”香儿翻了个白眼小声道。
“哼!这是家姐做的草饼,孤王特意带来给白姑娘的,可没你这小丫头的份。”小狐王傲慢地将草饼递给我。
“这么冷的天,你不会是专门为了送草饼而来吧。”杨公子笑道。
“哪儿会!我狐族兴旺,又添新丁,这不正好满月么,家父特意嘱咐孤来送请柬。”
杨公子接下那树皮做的请柬,笑道:“恭喜恭喜,狐丁兴旺!”
我一听,忙道:“是小狐狸宝宝吗?我也能去看看吗?”
小狐王点点头,骄傲的说:“叫你们开开眼,家姐的宝宝漂亮的很,外面那些野狐狸可是比不上的!”
“师父,我也想去看小狐狸!”香儿拉拉我的袖子,小声说。
“哼!偏不许你去!”小狐王十分得意,趾高气昂地说道。
我不禁苦笑,这小狐王说起来也挺大一个狐,怎么跟小孩子较起劲来。
见香儿嘟着嘴生气,小狐王得意的摇摇尾巴,接着道:
“家父还请杨公子帮孩子取名。”
杨公子笑容一滞,苦着脸点点头。
小狐王没有多留,便着急去下一家送请柬了。
“唉,真是难为人。”杨公子捡了一个草饼,愁眉苦脸道。
“起名字而已,有那么难吗?”
“你有所不知,这狐族分支庞大,又爱化形。为了家族间彼此区分,彰显血统纯正,这赤狐宗家中凡是纯血统的孩子都要以红色定名字,你先前认识的红玉、珊瑚、那日成亲的婉霞和炎光、小狐王赤羽都是如此。狐族成员众多,能取的名字却有限,真是要命……”
“那红玉姑娘与人类生的孩子,就不算纯血统了吗?”
“是,妖与人类一般是不能有后代的,即使有也只能算半妖,灵力混乱,难以控制。唉,半妖在族群中身份尴尬,常常很小就会被赶出族群,自然也没有宗族长老起名的殊荣,老狐王这些年越来越宽和大度,对于半妖也宽容的多。”
“原来红玉姑娘当年与王书生成亲,需要这么大的勇气……”
杨公子沉默半晌,轻轻道:“是啊,无论是红玉姑娘,还是王书生都是很有勇气的。”
香儿吃了几个草饼,见我们都沉默不语,打了个嗝,问道:
“狐狸还分那么多种吗?”
杨公子笑道:“自然有的,除了赤狐,还有银狐,白狐,沙狐,听说高山上还有一种脸大无颈的藏狐,有趣的很。”
我们谈谈讲讲,不多时便把这草饼分了个干净,青冥吃不得这些东西,吐着舌头生闷气,我只好揣上它去买糖人。
买了糖人,又觉得该给杨公子打壶酒,付钱的功夫,一只细长的手接下了酒壶,我抬头一看,正是杨公子。
“天这样冷了,也不知道多穿点。”他说着,将我的鹅毛披帛递给我。
“多谢你啦!”我把披帛系上,“你看,我为你打了酒,我好吧!”
“小芙自然是很好的。”
披帛一穿,我便不觉得冷了。既然不冷,自然便可和杨公子一起慢慢走回家去……
三日后,我们早早起床,到狐山去参加这小狐崽的满月宴。
“杨大人呐!阿芙姑娘怎么越长越年轻啦?”
拜见老狐王的时候,年老耳背的老狐王中气十足地大声说。
杨公子干笑几声,道:“我和小芙来看婉霞的孩子。”
“啥?你俩的孩子?几岁啦?”
“不是我们的孩子,是你的!你的孙子!”老狐王耳背,杨公子只好大声说道。
“杨大人怎么恼羞成怒了,还孙子孙子的骂人……”老狐王嘟嘟囔囔,声音颇大,让人十分尴尬。
红玉姑娘赶忙来打圆场:“几位还是跟我入宴吧。”
这满月宴和当日的狐族婚宴当真很大不同,当日千妖百鬼极为热闹,今日狐族显然是只邀请了些亲近的宾客,大家拉拉家常,谈谈笑笑。
“狐族警觉,家中有幼崽时不请外宾,办这满月酒除了贺新丁,主要为了给小狐定名字。”杨公子小声说。
我点点头,拉着香儿和他落了坐。
待到众宾就坐,红玉严肃的站起来,拿出梆子珰珰敲了两下,尖声道:“吉时已到!请宗婆!”
我伸长脖子看去,只见珊瑚扶着一只老得不像话的狐婆走过来,那老狐婆拄着拐杖,嘴巴尖的毛已经白了,眼睛似乎早就瞎了,身上的皮松松垮垮,似乎比老狐王还要老上很多。
把老狐婆颤颤巍巍送到一个大石坡上,珊瑚躬着身子退下。老狐婆把拐杖一扔,举着前爪,尖声念咒:
“乌拉!呐哈!呀!吼!”
我听不懂她在念什么,但是看得见她真是老的牙都没了,平时可怎么吃饭呐……
一串介于吼叫和歌唱之间的咒语后,她从尾巴中掏出一个卦桶出来,这东西我认识,这不就是庙里问吉凶的那个物件吗!
那老狐婆举着这卦桶,大喝一声,这卦桶一下子冒起蓝火来。
香儿惊叫一声,席上有妖撇来不满的目光,我连忙把香儿抱在怀里:“嘘,好孩子,没事的。”
小狐王似乎在暗笑香儿没见识,被杨公子狠狠瞪了一眼。
老狐婆可没受任何人的影响,将那燃着蓝火的卦桶一挥,那卦桶喷出许多火星,火星落地发出吧嗒声响。
我向离我最近的那火星望去,只见火星熄灭,竟留下一个玉牌,上面写着个大大的“辰”字。
老狐婆作完了法,又恢复了老态龙钟、没精打采的模样,珊瑚赶忙替她拾起拐杖,扶着她一步一步挪下去了。
红玉捡起散落的玉牌,挂在老宗婆作法的大树上,一边挂一边大声念“碎”“离”“辰”“云”“夕”“歌”。
底下的狐议论纷纷,有的老狐在指着玉牌教小狐识字,有的抱怨今年捻的字还不如去年,有的青年狐只顾着谈情说爱,还有的狐想趁旁人不注意偷吃虫子,被身旁的长辈打了头……
小狐王清清嗓子,道:“感谢宗婆捻字,现在请在座各位为小狐定名!”
我们身旁一个斯斯文文的瘦狐狸站起来说道:“在下不才,十分看好这个‘辰’字,‘辰’乃地支第五位,十二生肖中正对应龙,十分霸气!又是日月星的统称,星辰星辰,便是由此而来,一昼夜又称十二辰……”
这狐狸真是有学问,可底下的狐却不买账,叽叽喳喳的谈笑起来,连老狐王都打起了瞌睡。
“祀字正与辰字相称,‘祀’乃祭礼,又兼有岁、年、世代之意,我提议小狐便叫‘祀辰’!”
他话音未落,一个大胡子狐狸大声反驳道:“瞎扯瞎扯!那跟红色有什么干系!”
瘦狐狸一下子语塞,支支吾吾说不出来。
大胡子接着说道:“我说朱祀,你不要因为自己没娶到婉霞,就惦记把自己的名字嵌到人家孩子名字里去!”
大家哄堂大笑,瘦狐狸臊得满脸通红,抗议道:“你胡说!”
没有狐相信他,大家都肆无忌惮的取笑,连红玉姑娘都抿嘴一笑。
又一个十分妖娆的黑背女狐道:“要奴家说,‘红辰’这名字就好的很!”
“对对!红云说的对!”旁边一个男狐忙不迭地应和道。
“我!我!我也同意!”另一个男狐不甘示弱,也大声答道。
他们二狐显然是都中意这红云姑娘,争相在她面前表忠心。
众人看他们这般争风吃醋,都哈哈大笑起来,那叫红云的女狐也不似寻常人类女子那般怕羞,大大方方的扭着腰肢尽情展现自己的魅力。
他们为这名字争来吵去,一个时辰过去,仍是谁都说服不了谁,我扯扯杨公子的袖子,小声说:“小狐狸在哪里呀?”
杨公子偷偷给珊瑚姑娘打了个手势,让珊瑚姑娘带我和香儿去看小狐狸,我俩这才终于解脱出来。只是可惜杨公子还得继续留下参加这“狐名大会”,苦着脸目送我们离开。
珊瑚姑娘把我们带到一个石洞中,这石洞被鲜花装点,竟十分温馨,洞中一个铺满干草的石床上,卧着一只漂亮的红狐狸,我定睛一看:正是那日成婚的婉霞姑娘。
婉霞姑娘身边缩着几只手掌大小的小狐狸,小狐狸的爹爹正坐在床边端着碗给婉霞姑娘喂水。
“这是杨大人的未婚妻白姑娘,这是白姑娘的妹妹,想来看看小狐狸。”珊瑚姑娘拍拍我和香儿。
我差点忘了,上次杨公子谎称我是他未婚妻的事,这时候被珊瑚姑娘提起,禁不住有些脸红。
婉霞姑娘点点头,道:“原来杨大人有未婚妻了,真可惜!”
这下子我简直更尴尬了,香儿也摸不着头脑,但她只抱着我的手臂不敢说话。
好在婉霞姑娘的夫君解了围:“内子不大会人语,她想说你们真可爱。”
于是很“可爱”的我们被婉霞姑娘热情的招呼过去,我终于能见这狐狸宝宝,心里开心激动极了。
婉霞姑娘生了四只小狐崽,小狐崽刚满月,细瘦细瘦的,尾巴上光秃秃,皮毛也只是不起眼的深棕色,孩子爸爸告诉我们,小狐狸两个月才能长出红色的皮毛,那时候就好看了。
可我觉得它们现在就很可爱,眼睛还没有完全睁开,看上去好像在笑似的。站也站不稳,只会眯着眼睛,细着嗓子找妈妈,一个个小团子般的缩在母亲怀抱里。
“可以啵啵。”婉霞姑娘眨巴着大眼睛对我们说。
“内子是说,可以摸摸,不用害怕。”炎光笑道。
我伸出一只手指,试探着向一只大些的摸去,那只小狐狸回过头来,它的鼻尖上有一颗小小的朱砂痣,非常好看。它嗅嗅我的手指,呦呦地叫了几声,又用头轻轻地在我手指上蹭了蹭。
我激动的在心里尖叫。
可惜下一刻,它就勇敢的在我手上撒了泼尿,那异味瞬间冲的我头皮发麻。
“白姑娘,不,不,不许奇怪。”婉霞姑娘手忙脚乱地说。
“不奇怪,小孩子嘛。”我苦笑。
“不不,白姑娘,内子的意思是不要见怪……”
“啊……不见怪……珊瑚姑娘,想笑就笑吧,不要再忍了……”
“哈哈哈哈!”
谁会和这么可爱的小东西生气呢,不过我还是庆幸这一幕没叫杨公子看见,不过这婉霞姑娘既然生了四个孩子,只怕他们取名字,要吵上好久了呢!
我们正逗着小狐狸玩,忽然外面传来一声野兽的怒吼,随后便是一阵山崩地裂般的震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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