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时分,余卿换上了一袭淡青色圆领的袍子,上面用银线金丝绣着祥云的图案,加上下面点缀的双面水波纹路,让他看起来就十分的贵气逼人。
这身袍子是余卿被册封世子的时候,姜茵在燕京城里最大的绣房,花费了五千两银子给他做的三件衣服之一。只因为当时专门做得稍微偏大,过去几年,这衣服穿着也正合身。
姜茵有些担忧地看着余卿,脸上有些不赞成地道:“琼儿,要不然我跟着你一起去吧?”
玉春园里虽然是风雅之地,但是毕竟是青楼,这里面的人,心眼都非常多,尤其是那几个请他过去的人,更是有八百个心眼。
她是担心琼儿吃亏了。
余卿低头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摆,抬头看着姜茵,嘴角掠起一抹温和的笑意,他淡声道:“母亲不用担心,他们不敢把我怎么样的,他们今天请我过去,只是想要看看我是他们的竞争对手,还是他们合作伙伴。”
说到这里,他负手而立地看着外面渐渐点上的灯火,嘴角的笑意愈发地明显:“最主要的是看看我好不好坑。”
能在海城做大的人都是有本事的人,要不然也不能成为海城里的拔尖的人物。
姜茵一听这话,顿时有些急了,在她想要开口的时候,余卿继续道:“我想要的就是让他们看着比较好坑才行。”
坑人的最高境界不就是这样吗?谁是猎人还说不定呢。
姜茵脸上的表情微微地一滞,她看着余卿那胸有丘壑的模样,半晌才笑出了声,她用手给他整理了一下衣襟,这才叮嘱道:“我听你父亲说过,那里的酒不能喝,而且你才十三岁,多吃点菜就可以了。”
说到这里,她眉头还是不自觉地拧了起来,细细地叮嘱道:“咱们家现在不比从前,你在玉春园里还是要注意一点。”
她想要明摆着给余卿说清楚,玉春园的姑娘都很贵,而且在那个地方待的姑娘都是表面一套背后一套,而且他年纪还小,别被人给骗了感情。
余卿明白姜茵话里的意思,他微微地颔首,手指不着痕迹地摸了一下腰间的玉佩,嘴角勾起一抹淡淡的弧度,带着宋闵朝着外面走去。
夜晚的海城带着一抹奢靡之色,尤其是靠近玉春园的路上,愈发地热闹起来。
青楼茶馆,酒楼,沿街吆喝叫卖的各种小吃,还有熙熙攘攘路过的人群。
这是余卿来海城之后,第一次这个时间出来,热闹的景色让他有些应接不暇,一双黑沉的眸子里满是兴致盎然的亮光。
俩人不知不觉地走到了玉春园的门口,一进门就被一股子清新淡雅的茶香味扑面而来,这种味道柔和不刺鼻,却也能让人不觉得躁动。
玉春园里的人,交谈的声音都是低低的,甚至不如外面街道上来的热闹,几个姑娘在看到余卿的瞬间,一下子都涨红了脸,其中一身芍药花抱着琵琶的女子笑意盈盈地迎了过来,她对着余卿微微的福身询问道:“小公子是第一次来吗?可要奴家给小公子带路?”
说完,那一双晶亮的眸子里,闪烁着异常明亮的神采。
余卿看了一眼大堂里的一切,这才微微地颔首,声音淡淡地道:“嗯,去兰苑。”
兰苑是玉春园里最大的一处房间,一般都是海城里的有头有脸的人常年包了下来的,而现在这个小公子看着脸生,一开口却竟然就直接去兰苑。
顿时她的心里产生了一抹悸动,脸上的嬉笑也慢慢地收敛了起来,她对着人微微地福身道:“公子请跟奴家这边走。”
说着她把人带到了兰苑的门口,然后轻声道:“奴家只能把公子带到这里了,奴家告退。”
余卿对着宋闵微微地颔首,推门走了进去。
屋里的喧闹刹那间消失殆尽,所有人都朝着推门走进来的人看去,来人面色冷淡,一身矜贵气质,尤其是那一身金丝银线做的衣服,在暗黄色的烛光下闪烁着磷光。
余卿走进去之后,清隽的脸上扬起一个淡淡的笑意,左右看了一眼询问道:“我坐哪里?”
稚嫩的声音带着天真无邪,看起来就像人傻钱多的小白兔入了大灰狼的巢穴。
一个长相圆润,身穿黑褐色交领袍子的中年男子,从椅子上站起身来,走到了余卿的身边,用手拍了拍他的肩膀笑的老奸巨猾地道:“坐我身边吧。”
说着转头对着剩余的五人笑得牙不见眼道:“今天可是我做东,诸位没有意见吧?”
其他五人相互看了一眼,对着人点头道:“行,老刘,今天你做东,我们都没有意见。”
余卿跟在老刘的身边,有些嫌弃地看了一眼椅子上面的鞋印。
宋闵赶紧地上前,抬手用帕子把椅子擦干净,从快速地从怀里掏出了包裹严实的碗筷,放在了余卿跟前的桌子上。
余卿这才昂首坐在了上面,看了一眼有些目瞪口呆的几人,倏地露出了一个灿烂的笑容,对着几人道:“我自小身子不好,父亲把我送到这里来静养。”
“我觉得我不是废物,一定要做出一番业绩来,让父亲对我刮目相看才行。”
那暗戳戳的小模样,顿时让几个人都笑了起来,果然和他们猜测一样,就是从燕京城里出来的贵公子,人傻钱多。比较容易坑的样子。
老刘名叫刘善于,他是从海城的一个小渔村里走出来的,一步步走到现如今的地位,就是靠着自己有着非人的手段,和独特的看人眼光,而现在这个面容矜贵,衣着华丽的小公子,让他有种他入了狼窝的既视感。
只是这么小的孩子出来做生意,要么真的像他自己说的那样,要么就是被家族放弃的棋子。而他更偏向于第二种。
没有任何一个受到关爱的人,会被送到这闹不拉屎的海城静养。
只是一看到他这么大,还天真无邪的模样,他就想到了自己和他这般大的时候,眼眸里的神色多少有些动容。
剩余的几人,听着余卿毫不掩饰自己目的的话,脸上的笑意更浓。
刘善于不着痕迹地扫了一眼几人,拿起酒杯灌了一口酒笑眯眯地问道:“小公子打算做什么生意挣钱呢?”
余卿捏着筷子的手微微地一顿,然后把筷子放在了碗上,忽闪着一双天真的眼眸问道:“我这段时间考察过了,海城说大不大,说小不小。但是这里的海产品十分的丰富,粮食十分的短缺,我想着直接从这里收购海产品,然后运送到外地去售卖,再从外地运送粮食回来。虽然麻烦了一点,也能挣点小钱。等将来我做得大了,把生意做到了京城,就能让我父亲对我刮目相看。”
说着一双黑白分明的眸子里,闪烁着异常兴奋的光芒。
刘善于一听这话,顿时哈哈大笑了起来,他边笑边对着余卿夸奖道:“小公子志向远大,小公子可知道这粮食在咱们海城是不方便储存的,你要是想要做这个生意,恐怕要租了库房,还要花费银子维护,除此之外还要专门的店铺来售卖。”
说到这里,他笑意不打眼底地问道:“小公子准备投入多少的银子来做这样的买卖?”
亏他刚刚还对人有些心软,这一上来就准备打乱他的初衷,万家和王家也都是做粮食生意的,生意都没有他做得大,现在要是再加入这样一个不清楚底细的从京城来的小公子,他的蚕食计划可能要泡汤了。
余卿微微抬起的下巴,顿时低了下来,声音也变得有些底气不足的道:“我只有一万两银子,”
他说着人慢慢地靠在椅子上,清隽的脸上满是愁容,手指不自觉地放在了腰间的玉佩上慢慢地摩挲。
刘善于和其他五人在听到这话的瞬间,都笑了起来。
只是刘善于挨着余卿坐得比较近,眸光不经意地落在了他手上的玉佩上,他笑声戛然而止。
面上的平静也消失殆尽了,他要是没有看错的话,这矜贵的小公子腰间的那个玉佩上雕刻着皇族的腾图,这是宇文家特有的族徽,紫荆花。
眼前的这个小公子,他们猜测是不被喜欢的小少爷,竟然是皇族的人。
刘善于在这一瞬间,就调整了脸上的表情,他对着余卿的态度多了一分慎重:“小公子要是想要做粮食生意的话,我倒是可以教你,一万两银子也不是一个小数目了。开店的话完全是足够了。”
“粮食的话,可以从我库里出,我多少钱上的,多少钱给你如何?”
这话一出,坐在椅子上的其他人都有些愣了,刘善于这人原名叫刘多,后来因为挣钱比较拿手,就给自己改了名字叫刘善于,善于挣钱的意思。最主要的是他从来不做赔钱的买卖,而现在他竟然对着这个小公子倒贴?
这样的事情可是从来没有发生过。
他们朝着脸上的笑意不断,精明的眸子里却对着余卿上下打量,视线落在了他手上的玉佩上,呼吸微微地一滞,心里顿时恍然大悟,怪不得刘善于原本的试探变成了直接确定,还干起赔本的生意来了。
原来是因为这紫荆花的图案啊。
余卿把几人的动静看在眼里,黑长的睫毛下,眼波潋滟,这就是他想要的结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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