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卿好看得眉眼紧蹙,看着跪在地上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刘安。
这个人他从原身的记忆中见到过的,是他那个二弟宇文复的书童,按照现在的时间来推算的话,他应该跟着宇文复待在清风书院里面才对。
他怎么回来了?还把陈家的人给打了?
这么一会儿的工夫,他的头上就开始有些刺疼,鼻尖也冒出了一层细密的汗珠,他抬手轻轻地揉了一下有些胀痛的眉心,声音有些虚弱地询问道:“二弟不是应该在书院读书吗?怎么就跑回来了?”
刘安的哭声戛然而止,他的脸色变得有些惶恐不安,好半晌才趴在了地上,满是心虚地道:“二少爷…二少爷说好久没有见到世子爷了,就专门从书院里跑了出来。只是在去国子监的路上知道您被陈家少爷打了,这才直接动手了的。”
说到这里,他的声音都有些颤抖起来,人也变成了鹌鹑模样,趴在地上一动不动。
早知道会惊动顺天府,他说什么也要把人给拦下来啊。他家二少爷自小跟着老侯爷和侯爷学功夫,得到了二人的真传。别看只有七八岁的年纪,一般人是真的打不过他。更不用说那个胖子陈少爷了。
余卿微微地低头,看向了趴在地上一动不敢动的刘安,咳嗽了两声道:“起来吧,哭得我头疼。”
刘安趴在地上不敢动,一双眼眸含着泪,满是心虚地看着地面,生怕余卿再问其他的事情。
小兰端着粥推门从外面走了进来,一眼就看到了趴在地上的刘安,吓得端着托盘的手微微地一抖。
悄悄地抽了一下鼻子,把手上的肉丝粥放在了桌子上,怯生生地问:“世子爷,粥来了,您现在就喝点吗?”
余卿坐直了身子微微地点头,扶着床脚步虚浮地朝着桌子跟前走去。
低头就看到那一碗热气腾腾的鸡丝肉蓉粥,上面还带着葱花点缀,丝丝的香味无孔不入地钻入他的鼻腔,让他的肚子咕咕作响。
他拿起一旁的勺子,放在碗里,轻轻地搅动,温度适中之后,才盛了一口慢条斯理放在了嘴里。
鸡丝肉蓉粥的味道刺激他的味蕾,迫使他感觉到肚子的空旷,让他无形中加快了吃饭的速度。
一碗粥很快就见了底,他放下了手里的勺子,对着刘安淡声问道:“说什么时候升堂了吗?”
这些人打定了主意,要把宇文复置之死地,要是他没有好的办法解决的话,这宇文复的一辈子怕是就要完了。
好在他醒来得及时。
刘安顿时吓得一个激灵,他赶紧的在地上转过身来,赶紧地道:“明天,顺天府抓了二少爷之后,说的明天开堂审理。”
余卿闻言微微地点头,他刚刚吃饱了饭,身上也有了些许的力气,对着小兰道:“去找两个人来,抬着我,去祖父的院子里。咱们也该会会这朱管家了。”
宇文复的事情,明天才开堂,今天他要先把家里的这些人都给处理了才行。免得明天给他添一些不必要的麻烦。
先不说侯府能不能养得起那么多人,就一个刁奴欺主,就是他不能忍受的。
他在小兰的伺候下,穿上了厚重的衣服,脚步虚浮的朝着一旁的躺椅走去,人坐在上面之后,懒洋洋的往后一躺,整个人都窝在了那厚重的白色皮毛的披风里,转头对着刘安嘱咐:“刘安,你现在就去顺天府,告诉他们侯府失窃,要求顺天府府尹亲自带着人过来调查。”
余卿说完就微微地合上眼睛,闭目养神。
朱管家之所以敢这么做,就是因为手里拿着侯府众人的卖身契,就是他或者侯夫人来支持大局,那也会因为整个侯府众人的参与,而没办法对着单个的人下手。到最后这些东西怕是一点都拿不回来了。
说白了朱管家就是吃准了法不责众这个门道,这才有恃无恐的。
刘安听到这话的时候,脑子里还没有回过神来,他看了一眼余卿,从地上迅速地爬了起来,也顾不得衣服上的褶皱,马不停蹄地朝着外面跑去,他不能耽误世子爷的正事。
小兰也很快带着人抬着步撵走了进来,这俩人一进门就把视线落在了余卿头上染血的纱布上,面上露出一抹不忍的神色,俩人在余卿坐上步撵诸侯,无声地抬着人,朝老侯爷的朝露院走去。
朝露院里此刻乱哄哄的,朱管家一双眸子如鹰钩一般盯着崔桃。
周围的人也都是窃窃私语,不怀好意地看着崔桃,对她的话将信将疑。
世子爷都被太医说了,十有**醒不过来,而现在崔桃这丫头竟然假传世子爷口谕,把整个侯府里的人都召集在了老侯爷的朝露院来,不知道到底是打的什么主意。
朱芸这几天也是威风,看着周围的人,有些忘乎所以,她昂首看着崔桃,声音带着趾高气扬的尖锐:“崔桃,最好你说的都是真的,要不然的话,我就让我爹把你卖到最肮脏的地方去。让你求生不能,求死不得。”
崔桃被朱芸的话,吓得一个激灵,面色也变得惨白。
她用力地咬着唇瓣,一双眸子满是焦急地朝着门口扫去。
余卿他们就在这个时候,从拱门口走了进来。
原本乱哄哄的朝露院顿时变得死寂一般,直到余卿缓缓地睁开眼,清冷的声音带着一丝虚弱地问:“你想发卖谁?给我说说,如何?”
朱芸看着余卿那清隽的侧脸,厚重的披风盖住了他的半张脸,上面的白色狐狸毛扫过他黑长的睫毛,让他的脸看起来有些苍白的透明之色。而就是这一眼,却让她直接吓破了胆,她呼吸有些急促地摆手否认道:“不是的,世子爷。不是这样的。我只是和崔桃开个玩笑,做不得数的。”
说着她双腿一软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
心里却对来给余卿看诊的太医满是恨意,不是说都醒不过来了吗?这人怎么就好端端地坐在了这里?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族老爷的叮嘱他们又怎么能够完成?
朱管家看着自己孙女这般模样,有些浑浊的眸子里,闪过一抹心疼,他对着余卿微微地拱手,态度谦卑地道:“世子爷身子还没有好利索,怎么就出来了呢?这要是让老侯爷知道的话,怕是要心疼的。”
说着他转头对着抬着余卿过来的两人,怒斥道:“你们两个好大的胆子,竟然把世子爷给抬了出来,要是世子爷有个好歹,你们俩都是要陪葬的!”
那两个抬着余卿的青衣小厮顿时吓得白了脸,他们站在原地一时间有些手足无措。
余卿用手扯了一下身上的披风,轻咳了一声,嘴角掠起一丝嘲讽的笑意:“朱管家好大的官威,还是说朱管家觉得这偌大的侯府都在你的掌控之中了?”
他说着,眼神如刀子一般从朱管家的脸上轻飘飘地扫了过去。
朱管家被这一眼吓得有些战栗,他倒是没有想到眼前的人,竟然和前几天有了天差地别,那无形中的威压,让他感觉到有些难受,最主要的是那种自带的上位者的气息让他觉得害怕。
这会儿,他算是完全了解了他孙女的心情了。
他赶紧地低头对着余卿露出了一个讪笑,强行解释道:“世子爷,奴才也只是关心您的身子,侯夫人昨天就去了宫里到现在没有回来,这偌大的侯府都没有了一个主事的人。您这会儿醒了真是太好了。奴才也能把给您保存的东西,交到您的手上了。奴才这就去把东西拿来。”
说着人就准备往外走。
余卿撩起眼皮,一双眼眸黝黑深沉,他看着朱管家片刻之后,微微地点头道:“你说得对,侯府里的那些物件,是不应该在朱管家和诸位手里保管。”
说到这里,他的眸光冷冷地在众人的身上扫过:“从哪里拿来的都放回去,别怪我没有提醒诸位。”
朱管家脚下的步子一顿,脸上倏地满是恶意,他笑得和弥勒佛一样地转身:“世子爷说的什么话?这侯府里的物件,我们怎么敢动呢?说不得是侯夫人带着东西入宫了呢?”
他话音一落,众人也都纷纷开始附和起来,看着余卿的眸光也变得不善起来。
朱管家看着众人义愤填膺的模样,嘴角爬上一个恶劣的笑容,一个毛都没长齐的孩子,还敢和他斗,这就让他见识一下世界的险恶。
余卿眸光沉沉地看着朱管家的脸,没有开口,半晌轻笑出声来:“你们是不是觉得卖身契都在朱管家手里,就有恃无恐了?”
“你们怕是忘记了,顺天府可是有备案的,想要解除卖身契,还要侯府的主子私章。”
说到这里,他用手捂着嘴咳咳了两声,眼尾爬上了一层嫣红,一双清冷了的眸子透过人群,朝着顺天府尹看了过去:“我祖父和我昏迷不醒,我母亲下落不明,我父亲为国捐躯,这私章你从哪里得来的?你问问顺天府尹他敢现在解除你们的卖身契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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