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八点了。
外面北风呼呼刮着,鹅毛大雪给天地点上了一层霜雪。
梁颖在屋里左等右等,就是等不到顾金水等人回来,顾银星在那里抱着孩子,道:“嫂子,要是您不放心,我出去看看。”
“别,外头这么黑,你一个女孩子出去不安全。”
梁颖心里琢磨着,要不要请孙大爷帮忙出去瞧瞧。
正想着,就听得外面车铃铛声。
她忙站起身,迎出去,果然是顾金水一行人。
顾金水一行人手里还提着不少东西,把梁颖给看愣了。
“赶紧进屋,在外面冻着干嘛?”
顾金水推了她肩膀一把,把人推进屋子里,何春莲等人也进来了。
“妈,事情咋样?”
顾银星心跳如擂鼓,虽然知道亲妈亲哥做事靠谱,可到底关乎自己一辈子,少不得心里紧张。
“成了。”何春莲把围巾解下来,从兜里掏出一沓东西来:“那边刘主任给咱们做主,陈家赔偿咱们十块钱,还有这一沓票,都给你了。”
顾银星看到钱跟票,眼睛都亮了。
顾优思心里纳闷,这陈家不像是善茬啊,取消婚事怎么可能倒贴钱?
“这事还得靠老大出马。”豆子喝了口水,眼睛崇拜地看向顾金水,“是老大给那小子舅舅舅妈那边设局,诈了他舅舅把实话给说出来,不然咱们想讨回公道,可没这么容易。”
“真的,哥,你也太能耐了。”
顾银星看了看票,牙一咬,把钱给顾金水:“这钱给你,票归我。”
顾金水白了她一眼,“行了,这点儿小钱你自己留着,我还不稀得这钱。”
……
次日一早。
黄喜荣一家早早起来了。
宋美跟宋朝花姑侄去外面公厕,她们这大杂院里没厕所,要上厕所只能去外面的女厕。
在女厕门口排队那无疑是又冷又臭。
宋美跺着脚,就听到有人说道:“听说了没?你们大杂院那护士险些被人给骗婚了。”
“怎么没听说?”大妈八卦道:“我家那口子早上出门买烧饼回来就跟我说了,说那男的是大学生,装的人五人六的,实际上在云南那边孩子都有了。”
“哎哟喂,怎么这么不要脸啊?都大学生了怎么这个德行?”旁边的人忍不住凑过头来骂道。
“大学生怎么了?以前那些当官的,当教授的,也没少干什么缺德事啊。”大妈不认同了,“要我说,这得亏是女方家里打听的仔细,不然真结婚了那就倒大霉了,我那口子说那男的家里还惦记着那女的工作呢。”
这几句话仿佛在宋美姑侄俩耳旁炸开。
宋美简直不敢相信。
她忙开口:“你们说的那人是不是姓陈啊?”
“好像是姓这个姓。”大妈疑惑地看向她,“你怎么知道?”
宋美没说话,她拉着宋朝花连忙跑回大杂院。
大杂院里,顾银星正要谢绝孙大娘送的冻梨,瞧见宋美回来了,她眼睛露出疑惑。
宋美站住,手撑着膝盖,上气不接下气:“顾银星,你真跟陈室文吹了?”
“是啊,你也听说了?”顾银星说道。
“你,你……”
宋美你了半天,最后忍不住说道:“那陈室文条件不是挺好,你就真舍得?”
孙大娘忍不住打岔:“宋美,这就是你不对了,咱们不能只看条件,也得看人品,这点儿你就不如银星了。咱们银星刚才说的多好,甭管你是什么条件,带着欺骗的婚姻就不能成。”
顾银星心虚的一笑。
事实上,这话不是她说的,是她侄女心里嘀咕,她偷听来的。
宋美脸上浮现出羞恼神色。
她看了看顾银星,还想再说什么。
屋里头,何春莲打起帘子,道:“银星,你还不去上班,在这儿干什么?赶紧去,回头要是医院发年货拿不动,就打发人回来说一声。”
“知道了。”
顾银星说道。
宋美只能眼睁睁看着她骑着单车走,气的脸都要白了。
宋朝花心情也好不到哪里去。
她看着顾银星的背影,咬着唇,宋家拒绝陈室文,是因为有她事先装作说漏嘴,让宋家知道陈室文的猫腻,可顾家,难道就真是这么好命?
都临门一脚了,这事还能坏了?!
“妈,我也去了,今天麻烦您看孩子了。”
梁颖把饭盒放进棉布里,三五两下收拾好东西,说道。
“成。”何春莲抱着顾优思出来,“中午要是吃不饱,就掏点儿钱买点馒头,别饿着自己。”
梁颖笑着答应一声。
要说梁颖这辈子最没后悔的一件事,那就是嫁给她丈夫了,旁人看她家,觉得人人不像话,可梁颖却觉得自家人都贴心得很。
“对了,还有你们纺织厂今年发什么年货?”
眼瞅着梁颖要走了,何春莲开口问道:“多不多啊?”
梁颖站住,道:“估计又是跟往年一样,就些瓜子花生糖什么的,顶多再发些布票。”
“有布票也好,我寻思过年给咱们家娃娃做套衣裳。”
何春莲蹭了蹭怀里孙女的小脸蛋。
顾优思呆了呆,脑子里电光火石想起一件事:“妈,亲妈,您今天得小心,有人要污蔑你偷东西!”
梁颖脑子里一嗡。
她下意识地朝闺女看去。
顾优思见她站住,忙朝她伸出手要抱,要是她没记错,今天会有人拿电视机票藏在梁颖的柜子里,害的梁颖被人说是小偷。
顾优思也没别的办法,只能试图把亲妈留下,躲过今天再说。
梁颖不动声色吸了口气。
她道:“妈,那我就走了。”
她摸了摸闺女的头,拿着网兜就出去了。
纺织厂工作一点儿也不轻松。
梁颖负责的是挡纬纱,这个工作要求工人十分专注并且要仔细,不然出来的纱质量就不行,会连累小组的评分。
因此,忙完一早上,到了中午去食堂吃饭,众人都饿的肚子咕咕作响。
“梁姐,咱们一块儿去食堂吧?”
白小燕自然而然地走到梁颖身旁,说道。
梁颖笑了下,眼神从周围众人逡巡过,“好啊。”
“都别急着去吃饭,厂里发年货了,大家先去领了再去吃。”
组长过来吆喝了一声。
听得发年货,大家都兴奋了,肚子饿也顾不得了。
发年货是在厂二楼办公室。
众人拿的年货果然不过是些瓜子花生糖。
“徐雯,你的电视机票。”后勤部主任把票递给徐雯。
众人立刻看了过来,眼神炙热。
“谢谢领导。”徐雯涨红了脸,双手接过。
旁边的人有的恭维,有的羡慕。
“徐雯你可真有本事。”
“这就是电视机票啊,俺们还没见过呢,徐雯你让我们摸一摸。”
徐雯也没小气,让众人都摸了下那张票。
林莲花笑嘻嘻地摸了下,道:“梁颖,你怎么不摸一下啊,这可是电视机票。”
徐雯看向梁颖,下意识咬了咬唇,眼神有些局促跟愧疚。
“我急着去吃饭,不想摸。”
梁颖微微一笑,说道。
众人先去把年货提到了更衣间,才陆续去食堂里吃饭,梁颖拒绝了跟白小燕一起吃饭,借口去厕所,转而偷偷回到了更衣间里面。
下午四五点工厂下班了。
众人都回到更衣间换衣服拿年货。
突然徐雯尖叫一声,把柜子里的棉猴扯了出来,手在柜子里乱掏。
“这是怎么了?”周围的人立刻围了过来。
徐雯扭过头看向众人。
“电、电视机票,我的不见了!”
“不见了?!”
白小燕立刻挤了过来,“徐雯,你没弄错吧,会不会是你放错地方了?”
“没有没有!”
徐雯的头摇得跟拨浪鼓似的。
她脸色苍白,先前的喜色一扫而空,嘴唇哆嗦:“我记得我的电视机票就放在我的棉猴下面,怎么会不见呢?!”
“那会不会是有人偷了?”
林莲花柔声细气地说道,“我听人说,电视机票挺值钱的,不定有人动了歪主意呢。”
她这句话一出,更衣室里安静了下来。
众人神色各异。
有的行的端做得正的,脸上丝毫没有惧色,但有的人却觉得有些不舒服。
“莲花,你说这话未免太难听了,这更衣室就咱们这些人,都是同一组的,你说这话是想说咱们里面有人是小偷?”
一个大姐恼怒地说道。
林莲花道:“赵大姐,您别气,我也是就这么揣测,只是电视机票这么值钱一个东西,要是不见了,这事总不能就这么算了吧。”
她说这话的时候看着梁颖,“梁颖,你说我说的在不在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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