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罚跪

刺眼的光线沿着镂空窗边照了进来,洒落在床帏间伸出的那截手腕,指间颤了颤,光着身子裹着厚褥子的谢玉章皱了皱眉。

浑身的酸痛感席卷而来,腰间尤甚,翘长的睫毛扇了扇,他睁开了眼,只是动弹了一下酸胀的腰尾骨,他的眉间就没舒展过。

他憋红了脸,看着早就被收拾干净新换的红褥子发呆,沉思着,婢女把褥子都换了,昨夜我的那副模样岂不是都被瞧了去,他又自嘲一想,瞧与不瞧又有什么关系,至少现在自己还活着。

身边的位置早已冰凉,床榻上只剩下他自己了,紧接着入目的是一个空盘子……谢玉章想起昨夜场景,脑子里浆糊一团。

这靖王还当真是荤素不忌……连男的也不放过,想起夜里的花样,那必是在花楼一处千锤百炼出来的。

葡萄……一颗也不剩了,果真同外界传言一般荒谬!

不等床榻上的人在做他想,素馨听见屋里的动静,过来掀开床帏,见人醒了就招呼人端着水盆进来伺候人净面,“王主子醒了。”

”奴婢得快些伺候你更衣了,王爷在前厅等了你一会儿了。”

坐到铜镜前的谢玉章看着头上插着的是珠光宝气的金钗,不再是昔日一根简单的发带了,他如梦初醒,现在自己成了尚书府养在乡下的二小姐,靖王府的靖王妃。

贴身衣物的穿戴都是素馨亲力亲为的,毕竟谢玉章身为男子这件秘事,府内除了靖王和她,再无其余人知晓了。

谢玉章:王爷等我做什么。

素馨恭敬道:“回主子,等您一同用早膳。”

主仆两人的动作在屋里其他婢女心中激起了波涛骇浪,靖王妃是个哑巴!

不出半日,整个皇城怕是都会传遍此事了。

谢玉章到了前厅就看见坐在桌边的靖王,昨日一直想着对方知道自己真实身份后会如何处置,可到现在,还是没个着落。

“王妃来了,就坐吧。”萧越看着驻足在门口的人开口道。

从声音中辨别不出靖王是个什么样的心情,从外露的情绪看上去,好像挺悠闲的,谢玉章坐到桌前,早膳准备的是米粥和几碟清淡的小菜。

见着对方坐着的人还没有动作,萧越怔然一笑,屏退了要布菜的婢女,沉声说了句,“怎的不动膳食,是不合胃口?”

“还是说昨夜里葡萄吃得太多了,没有饿。”

吃葡萄……用什么吃的葡萄这人不知道吗,谢玉章低眸敛目不吭声,拿起勺子舀了一勺粥送入口中,只觉得靖王实在荒淫无道,白日里尽说些淫|荡的话。

咀嚼期间他也不敢表露出任何表情,因为他已经十几年没有吃过这么精细的粮食了,以前在尚书府虽说不至于吃什么馊饭,但自身的处境却是只有吃粗米的份儿。

萧越看着自己这位王妃动筷的小菜甚少,只有那碗粥喝下不少,与牵了线的布娃娃一样,一直重复着喝粥这一个动作,如同生怕被他人看去了喜好。

谢玉章很想问面前坐着的这人为何会宽容自己,可他说不了话,比的手势对方估计也是看不懂的,届时独自比划半天,跟个傻子似的。

萧越像是知道这人要问什么,薄唇轻启,“王妃喜欢喝粥就再喝些,靖王府虽不富裕,一个闲人还是养得起的。”

谢玉章抿了抿唇,没再说话,吃完这碗粥后就放了碗。

萧越:“王妃吃完了?吃完了我们就进宫吧。”

两人是皇帝赐婚,再加上萧越本就是皇上之子,自是要进宫谢恩的,靖王仍是靖王,靖王妃却不再是尚书府第四子谢玉章,而是身体从小不好,养在祖宅的二小姐,谢玉意。

两人上了马车,谢玉章会时不时的掀开帘子看外面,不少卖包子的百姓现在才出摊,没有戌时时的热闹,倒也有岁月静好的景象,这是他第一次这么认真的打量街道,平常偷偷从府里出来后也不敢多看,做完事情就急急忙忙的赶回去,生怕惹来不必要的麻烦事。

萧越则是斜靠在一旁,一边拿着糕点往嘴里喂,另一只手则是举在实兴的话本子看得有劲。

等到了宫门口两人才下了马车,携手而行,落在他人眼中真是好一对璧人。

谢玉章这一辈子从未进过宫,更别提见皇帝了,依稀记得他见过身份尊贵的人除了靖王还有一位皇子。

那时自己年龄尚小,尚书府举办赏诗会,宫中的六皇子来了。

他的记忆已经模糊了,那一次赏诗会,尚书府的二少爷掉进池塘了,我也掉了进去,醒来后就成了个哑巴,所以对于他来说不是什么值得回忆的事情。

皇宫四周红墙碧瓦,建筑更是雕梁画栋,屋顶上还雕刻着几只盘旋飞舞的金龙,看上去很是威严。

太和殿,谢玉章同萧越齐齐下跪,“儿臣见过父皇。”

他俩跪的是屏风珠帘后的一道影子,应是皇上坐在书案前批阅奏折的模样,听见传来的动静才抬起眼皮,仿佛不知道靖王为何会在此时入宫。

没有听见让起身,萧越又道:“今日儿臣,特携新妇进宫向父皇请安。”

皇帝了然,他这第七子行事向来放浪形骸,鲜少有这么守规矩的时候,俨然,他已快忘了自己给人赐婚的事,可还没忘了召对方回京的目的。

“起身吧。”

皇帝走出屏风,立于二人身前,甚至连赐座都没有,他端量几息,才以与生俱来的威压感问道:“你便是礼部谢苍松的大女儿谢庭婉?”

换个儿子携新妇请安,皇帝都会是和煦的,只不过在他眼中,萧越的长相,文不成武不就的闲散性子是他的耻辱,所以不在意,更谈不上刻意的和颜悦色。

谢玉章虽是第一次见着皇帝,从说话的语气中却是足够能听出对方的态度,坊间靖王不受宠的传闻并非是空穴来风。

新妇开不了口,靖王就笑眯眯的抢先一步回道:“父皇想必是记错了,儿子何时娶的是什么谢庭婉,一直是礼部尚书府上的二小姐,谢玉意。”

“玉意不会说话,儿臣僭越了。”

不会说话,是个哑巴?皇帝面露一丝尴尬,他根本不在意对方娶的是谁,连对方娶谁都只是从身边的贴身太监嘴中偶然听得一句。

当初只不过碍于对方皇子身份才赐下一个二品官员的女儿为正室,不是兵部,不是刑部,不是工部,是礼部尚书,更不是那些有封号傍身的国公,侯爵。

他主动岔开话题,“成亲了你也不必急着回幽州去。”

萧越眸色一暗,他不知道对方是否又想试探些什么,只能循规蹈矩道:“父皇,自古以来有了封地的亲王不得长时间驻在皇城。”

皇帝对于这个回答还算满意:“是无召不能回,朕这不是召你了吗。”

“下个月,就是春日宴和春狩了,你也一同参加吧,此事之后再回幽州也不迟。”

萧越还没来得及回答,皇帝的贴身太监福寿公公就领着人进来了,他对那人有些印象,是皇后身边伺候着的公公,叫德海公公。

福寿公公朝三人都行了礼,并没有因着靖王不受宠就怠慢了谁,“皇上,皇后身边的人来了。”

德海对皇上拱手道:“皇上,皇后娘娘命奴才过来带靖王妃过去瞧瞧。”

萧越微微蹙眉,自己这位母后碍于当年谣言,同自己都数年未见了,现下见靖王妃做什么。

谢玉章偷偷瞥了一眼靖王,见人陷入沉思,他也不可能当着皇上的面驳了皇后的面子,只能低头跟着走了。

据他所知,这位皇后是继后,林惊雀,上任阁老的独女,才三十有五,与皇帝还算得上是相敬如宾,虽不得宠,皇帝也是给够了她足够的尊重,上一任皇后是慧儒皇后,同皇帝是青梅竹马,那情义不是一般人比得了的,只不过去得早了些,留下的二皇子萧承泽倒是极为受宠。

到了华阳宫,里头坐着的不止皇后,还有一位衣着华丽,发间点有青翠的妇人。

谢玉章行了跪拜之礼,但没有听见让起身的声音,就只能默默的匍匐在地上,林惊雀脸色难看至极,靖王那个忤逆不孝的东西藐视自己就罢了,跪着这人又是个什么玩意,见着皇后连声儿都不出,总不能是被吓破了胆不敢说话。

一旁站着的德海公公想起路上来时的情形,才在一旁解释道:“回皇后娘娘,靖王妃好像……不能说话。”

林惊雀面色稍有缓和,“不能说话?这是何意。”

“靖王妃,你的喉咙说不出话吗?”这话问得庄严,谢玉章小心谨慎的抬起一点头,点了点。

皇后似乎没想到自己这个儿子会娶个哑巴,因着当年的事情,她不希望靖王太过出众,不然就好像无时无刻不在提醒着自己那些羞辱之事,见着如今行为肆意,不知进退的靖王,又觉得落了自己这个皇后的面儿。

一旁坐着的庄贵妃比皇后还要惊讶几分。

礼部尚书府……哑巴……

十来年了,她都有些记不住了,可模糊的记得当年她那一副哑药赐下去的是个男孩,是尚书府有两个哑巴?还是说日子太久,是自己记茬了。

庄贵妃见对人只跪皇后,不跪自己,难免有几分不爽,出言讥讽道:“靖王妃真是好大的面子啊,身为儿媳,进宫不主动来请安,还要等皇后娘娘着人亲自去请。”

先不说皇后和靖王之间僵硬的关系,之前一直在皇帝那处,如何能来,谢玉章知道对方就是见自己不会说话,有意这样说的,这宫里的人怎么可能等他一个字一个字的写出来解释,更不可能看他比划一堆看不懂的手势。

“皇后,要我说你就该给人立立规矩,不然以后该孝敬谁都不知道了。”

林惊雀对靖王都冷漠非常,更别提这没有血缘关系的人了,“庄贵妃有何见教?”

庄贵妃斜倚在圈椅的靠背上,单手撑在歪着的脑袋,揉了揉太阳穴,漫不经心道:“依我看,就在门口跪半个小时吧。”

皇上金口玉言,前些日子亲口说的,赐庄贵妃从旁助皇后协理六宫,她的话自是不容置喙的。

皇后坐在上面没有出声,靖王的家室,还不值得她和庄贵妃掰上手腕,等对方出了这口气,也不会太过难为人。

庄贵妃:“靖王妃,你可有异议?”

哑巴哪儿能有异议,在谢玉章看来,罚跪不过是无伤大雅的家常便饭了。

靖王妃没有出声,庄贵妃身边的婢女就走到他旁边,做了一个请的姿势。

庄贵妃是有轻重的,现在是冬日,天又不热,半个时辰也不会出什么问题。

谢玉章最后还是被压着跪在了华阳宫门口,庄贵妃又派人去,“你去和靖王打个招呼,就说皇后留靖王妃在华阳宫吃午膳,让他先行回去吧。”

说完这句话她还饶有深意的看了一眼端坐上位的皇后,身边的婢女领了命就去了。

两刻钟后,婢女一瘸一拐的回来了,华阳宫门口也响起了一声,“靖王到。”

我们的嘲讽哥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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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罚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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连载中善尚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