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咳咳，”计茯苓清清嗓子，说道，“我是读的书不多，但这都是口口相传的真事，我以我在东边这儿土生土长的身份担保。”
她把手提式矿灯放在众人的中间，橙黄色的灯光照亮每个人的脸庞，周围静悄悄，所有人都在等她继续说。
计茯苓卖够关子，这才说：“风锈山脉原先没这么大，就我们搭帐篷这块，之前还是村庄呢，但是——”
她视线扫过一圈，“这不是山，而是枉死的尸骨堆积成的。”
骆洛抖了抖身体：“你别讲这么吓人的。”
“这可是真事，”计茯苓强调道，“大概在三百年前，这里还是村庄的时候，从某天起，村里开始不断地死人。”
每个人的死状都极其凄惨，七窍流血，双目圆瞪，四肢扭曲，见过的人都会被吓得整晚做噩梦。
有名望的村长说村民是被吓死的，但要说被什么东西吓死，就说不上来。
第一天的时候，村里死一个人，第二天是两个，到第三天变成三个，如此类推。很快有村民受不了，携一家老小离村逃难，却迷失在村外的树林中，怎么都走不出去，只能无奈回去。
“终于！”计茯苓忽地放高声音，表情神秘，“在一天晚上，有人看见是谁搞鬼！”
那竟然是个高有三米的红色恶鬼，全身穿着金甲软袍，面目狰狞，张牙舞爪，它手里攥着根绳子，往后看，被它牵着的是死去村民的魂魄！村民魂魄密密麻麻挤在一块，放声恸哭，声如裂帛，好不吓人！
“忽然！鬼魂们全都冲过来，”计茯苓抓住骆洛的胳膊，声情并茂，“所有村民都被吃净灵魂，红色恶鬼大手一挥，村旁高山坍塌，埋了整座村庄，咱们的脚下是无数的尸体……”
“你你你是在说故事的吧？”骆洛吓得脸色苍白。
计茯苓认真地说：“就是真事，以前我妈妈给我讲的时候，我就可听话了。”
“应该是吓唬你才对。”焦晓满脸色异样，纠正她的话。
其她人表情多多少少都不太自然，听了这话，纷纷点头赞同。
计茯苓不乐意了：“你们别胡说八道，我妈不会吓我，她是我们镇子最温柔的人了。”
“我们在镇子里遇到你的时候，你还被你妈追得满街跑，”唐星澄提醒道，“路人都说你妈妈是‘霸王妈’。”
“霸王那是我，”计茯苓梗着脖子，“我邻居姐她妈去年的时候把她爹都杀了，我妈多好多温柔，她又不杀人。”
唐星澄奇怪：“可你之前不是说，你妈妈在你四岁的时候杀人坐过半年牢吗？”
计茯苓瞪着她：“你别哪壶不开提哪壶，都说到哪里去了，再说我妈杀的是我爸，是我爸先做错坏事的，那她现在又不杀了嘛，她没骗我就没骗我。”
几人都没话说，项捷看向身边的山千：“小槿，你还好吗？”
山千语气平静：“没什么，故事而已。”
“都说了不是故事。”计茯苓强调。
“据《底州地关志》记载，距今五百年前，风锈山脉异兽横行，气象异常，只有少部分旅人短暂居住。
“直到一百多年前，气象恢复正常，由于大量反叛军存在，异兽向内活动，但并不深，时至今日，没有任何村庄或者人类居住群存在过。”
山千说完，帐篷里安静数秒，计茯苓愣了下：“什么志？”
“《底州地关志》，官方出品的底州边境地理人文书。”这话是若念说的，她知道这书，但是太无聊太干巴了没读下去，没想到山千实力强，居然还能读得下去书。
计茯苓挠挠头：“但是，我小时候和伙伴来这边，真的有看到红色的人影，我可以发誓。”
呼哗——
她话落，帐篷外传来一股巨响。本就精神紧绷的骆洛大叫一声，吓得唐星澄计茯苓连忙站起来。
班长项捷就要安慰她们，被唐星澄撞倒，眼看就要压住山千，山千眼疾手快迅速远离她们。
计茯苓要跑，被惊慌失措的骆洛绊倒，叫了声撞上若念，若念哎呦一声抓住焦晓满的手，两人齐齐摔了个狗啃泥。
仅仅眨眼的功夫，除了山千全员倒地，龇牙咧嘴，哎呦哎呦叫唤不停。
“嘶……疼疼疼，慢点啊！”
“都怪骆洛，大惊小怪的。”
“是茯苓讲的故事太吓人了嘛，再说你们也听到声音了。”
“我再说一遍，不是故事，一定是红色恶鬼。”
几人嘟囔着爬起来，看见好端端的山千，又看看狼狈的自己，项捷问道：“小槿，你还好吗？”
“嗯，”山千说，“只是风声而已。”
“我当然知道啊。”若念拍拍衣服，“我要休息了，别再乱来。”
焦晓满揉着胳膊：“好了，赶紧睡觉吧。”
骆洛惊魂未定，抱住项捷的胳膊：“班长，我跟你一块睡。”
项捷点点头，说没问题。
唐星澄盯着计茯苓：“别再讲你的鬼故事了，通通抛开。”
计茯苓嘀咕着就是真事，也去睡觉。
山千回到自己的位置，听着外面的动静，缓缓闭眼。
起风了，风势愈猛，吹得帐篷铮铮响，呼呼的声音仿佛连天地都能撼动。
不知过了多久，山千捕捉到细微的窸窸窣窣声，抬眼看，黑暗中，计茯苓悄摸摸地钻出帐篷。
她没在意。
过会儿，骆洛也爬起来，左顾右盼，悄声唤项捷，但她声音实在太小，醒着的山千听清楚都够呛，更别说睡着的人。
骆洛似乎不敢把声音放大，又四处瞧瞧，刚好碰到山千的目光，吓得抖了下，似乎确定山千不是鬼，咬了咬嘴唇，爬过去找她。
山千不为所动，骆洛靠近她之后，低声说：“我有些害怕睡不着，看到茯苓出去很久都没有回来，她会不会出事了？”
“可能是去方便。”山千说。
“也太久了，”骆洛拧着手指，“你能不能帮我去找找她？”
山千又说：“她再怎么讲，也是银环级的进化师，真有危险不会悄无声息没动静的。”
骆洛欲言又止，看了又看她，语气诚挚：“对不起。”
山千：？
“当时在食堂，我们不应该袖手旁观的，对不起，明明我们是一个班级的，对你那样冷漠，真对不起……”
“别说有的没的，走吧。”
山千也是闲着没事干才答应的，对骆洛的道歉话莫名其妙又有点好笑，她还没弱到踩死一只蝼蚁需要别人帮忙。
“好。”
骆洛都不用看山千的表情，听出她话里的冷漠，就不敢再多讲，跟在她的身后离开帐篷。
风很大，营地静悄悄，山千探索方圆空间，就朝靠近山脉的方向走。
大概十来分钟，骆洛发现蹲在石头后面鬼鬼祟祟的计茯苓，当即跑过去：“茯苓，你有什么事情吗？这么晚出来我好担心你啊。”
计茯苓拧着眉：“我以前就是在这儿看到鬼影的，要是我能抓住它们，就证明我说的是实话。”
“好吓人啊，相信你说的是真的，别这样了，我们回去吧。”骆洛可实在受不了呼呼怒吼的大风，听得她毛骨悚然。
“好吧。”计茯苓看她瑟瑟发抖不情不愿地答应往回走，转身这才发现山千，不由得“啊”了声。
骆洛拽拽她的衣服：“班长她们都睡着，我一个人出来害怕，就请槿山帮忙。”
“这、这样啊……”计茯苓有些尴尬，不自在地挠挠头，看了又看山千，下定决心要说什么，却见山千直接绕过她俩朝前走，只留下一句。
“你们先回去。”
两人相视一眼，只好先回帐篷里。
山千感知到一股浓郁磅礴的能量，奇怪，白天的时候没发现，刚刚探索空间时也没发现，这会儿身临其境，才感受的到。
她走到据计茯苓说有红色恶鬼现身的地方，更加仔细感受，很熟悉，以她吞噬多个宝物的经验看，散发能量的源头绝对是个上等货。
难不成是所谓红色恶鬼？哼，是人类就杀了成鬼，是鬼就让它魂飞魄散。
山千意念微动，方圆百里空间尽皆成为她的领域，霎时间，她周身的能量跃动得更加频繁。
她迅速将空间压制收缩，能量涌动时，隐隐呈现出暗红色，随着空间收缩，红色越来越深，刺人眼目。
唰——
一种类似人形的红色生物出现在空间内，如同缪那样只是单纯的人形，没有五官。
它嘶吼着扑过来，山千歪了下脑袋，以人形生物的体内为起始点，它的身体急速扭曲，代表血液的白色能量迸射出来，紧接着，裂缝本源将人形生物吞噬得一干二净。
周围浓郁的能量顷刻消失得无影无踪，山千愣了下，怎么连人形生物都给吞了？
她立刻内视自身，没看见人形生物，至于技能书，也没翻开新的，这通常代表着能量没被本源吸收，就像当时的圆形仪器一样，哪怕有风随给的手链辅助，到现在也都进度缓慢。
山千想着，注视裂缝本源内部，许久都没变化，正当她想找找别的地方时，忽然有红色人形生物扑过来，却被裂缝本源的入口挡住。
山千不禁后退一步，皱眉看着人形生物，居然没被她杀死，在本源内部也看起来像没事人一样，好奇怪的生物，究竟是什么东西？难不成和缪相同？
“你听得懂我说话吗？”她问道，同时大力催动辅助手链，想看看能不能吸收人形生物。
“我为何跟你交流？”人形生物果真说话了，声音仿佛从老旧的收音机里传来，经过重重传播变得失真，又在时间的洗礼下充满年代感。
山千可没想跟它说话，随口问问而已，她主要想着怎么吸收这东西，要不把缪叫出来，认认这是不是她老乡。但接下来，人形生物说出一句让她不由得严肃的话。
“你不是女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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