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柳还青忽然出现,邬宁邬夏一下傻眼。
邬宁下意识端起那碗饺子往嘴里塞,边塞边解释:“苍天作证我没下毒!”
邬夏也赶忙解释道:“方才大嫂吃第一口饺子还好好的,但后面吃得多了突然间就腹痛不止。”
柳还青目光冰冷,扫了他们一眼,二话不说将人抱去榻上。
腹部的疼痛丝毫未减,风不问捂着肚子缩成一团,在榻上滚来滚去。
柳还青眉头紧锁,大手伸进被子里,轻柔覆上风不问腹痛的部位:“是这里疼?是吃坏了东西?”
风不问脸色苍白,紧紧咬下唇,在柳还青探来时身体颤抖得更厉害。
他听不懂话,但是隐约能感觉到柳还青的意思,在对方抽出手准备去找医修时忽然伸手抓住了他。
柳还青有些意外地回头,正对上风不问一双大大的水眸,眼里满是恐惧和不安,两只手紧紧抓住自己不放,刹那间,他的心仿若融化成水。
柳还青重又在床边坐下,看着床上之人的目光温柔无比,轻声安慰道:“我不走,我在这儿陪你。”
他一边安慰风不问,一边用魔气试着缓解他的痛,但似乎并没有什么作用。
邬宁和邬夏立在床前大气不敢喘,见柳还青被拉住,主动跑去找医修。
需知问影宗是魔宗,是为天下人所不齿,因此便是有再好的待遇,问影宗的医修也是屈指可数。
等邬宁邬夏好不容易带来医修,对方一见床上之人吓了一跳,一搭脉吓了两跳,被柳还青问话时吓了三跳,哆哆嗦嗦跪在地上道:“宗主......属下只会治人,他是是妖啊,人与妖与魔差异悬殊,属下实在不会治......”
问影宗虽是魔宗,但真正的魔只有柳还青一个,所以医修平日只对付其他人,谁承想今日来个棘手的,看宗主那副紧张模样,恐怕今日小命不保。
邬宁不禁开口道:“大嫂只是吃坏了肚子,连这点小毛病都不能治吗?”
医修是认了命了,不会治就是不会治,杀了他陪葬也没用。
邬夏担忧地看向柳还青,后者面色凝重,正在回忆从前风不问的饮食习惯。
在他记忆里,风不问吃东西吃得极少,且大多是生食,熟食也几乎只有一只水饺的量,问题该不会就是出于此。
妖,似乎不能消化熟食。
在柳还青得出这个猜测时,床上之人恰好有了动作。
没等柳还青回神,他手腕上突然传来一阵刺痛。
“大嫂!”
风不问忽然转过柳还青的手,对着手腕一口咬下去,吓得邬宁原地弹跳出去,对上柳还青的眼神又默默退了回来。
鲜血顺着破开的皮肉渗透到嘴里,风不问喝着柳还青的血,腹部的不适慢慢被缓解。
邬宁邬夏看得傻了眼,回过神后渐渐地竟然看了进去:
“师弟你瞧,大嫂喝得好认真。”
“你看那白牙,瞧那力道,霍,还知道先咽再吸,乖乖~”
“看他喝这么香我都想来一口。”
“......”
跪在地上的医修听了他们的对话,好奇心起,正想抬头看仔细,谁知下一秒被一阵黑雾推出了殿外。
被赶出来的同样还有邬宁邬夏。
无情冰冷的殿门将里边的情况完全遮挡,三人候在殿外,焦急得左右踱步。
殿内。
柳还青原本温柔的眸此刻黯淡无光,融化的心重新结成了冰,他没有抽回手,冷冷看着风不问喝够了血,躺回床上餍足叹息。
他忽然很想给方才的自己一拳清醒清醒,好好看清楚这个只会用外表欺骗自己的妖孽有多可恶。
明明刚才还是一副不舍的样子,喝够血就翻脸不认人了!
柳还青恨得牙痒痒,伸手捏住风不问的脸颊,不住按压揉捏。
风不问被捏得疼了,皱着眉不住哼哼,两只手胡乱拨开他的手再握紧,在他被咬破的手腕上嗅了嗅,轻轻舔了一口。
比痛还难忍的,是痛上传来的痒意。
柳还青倒吸一口凉气。
榻上之人似乎不懂自己都做了什么,抱着柳还青的手准备入睡。
盯着他的眸子没有方才那般冷了,在他闭上眼后,柳还青默默把手收回,给人掖好被子起身离去。
心上像被伸了爪子的猫挠了一把,伤口很痛但软毛擦过的地方又痒痒的。
柳还青在殿内踱步了一圈,看见桌案上的砚台被动过,书被翻过,打坐的蒲团上还有几处凹陷。
都是风不问留下的痕迹。
这座他极少留宿的寝殿,在一夕之间令他产生了往后都住这儿的念头。
柳还青随后绕去另一边,将打碎的瓷瓶收拾了,乱堆的物品都放回原处,随后打开空空如也的大衣柜,将乾坤袖里的成衣全都放进去。
先前他下山便是去给风不问取衣服。
在过去的六年时间,柳还青在此间最上等的成衣铺子里寄存了不下百套灵衣,俱是紫色,今日他前来一并取走,店主好奇的目光藏都藏不住。
但柳还青并不打算给风不问换上这些,除了里衣之外,他更愿意让风不问穿自己身上的黑袍。
于是在放完紫衣之后,他在衣柜外上了道结界,转而在另一间衣柜里放满自己的衣服,柜门半开半闭。
风不问比自己稍矮上半个头,身量也小些,自己的有些衣服甚至还偏长。
柳还青在衣柜前半挑半拣,忽然后背抵上一个硬硬的东西。
他身体没动,回头看了一眼,见床上连人带被不见了踪影,而某个躲在被子里的人,正用脑袋撞自己的后背。
“少来勾我。”
柳还青硬声赶人,转身后又被猝不及防抱个满怀。
心里结的冰被撞得裂了条缝。
暖暖的身躯在怀里拱来拱去,柳还青抬手抱住他,在毛茸茸的脑袋上搓了搓:“怎么不睡?”
怀里的人不会说话也没有任何表示,只是遵循着自己的本能,紧紧抱着人不放。
柳还青无奈,俯身将人横抱起,迈步一同上了床榻。
将帷幔放下时,风不问很自然得从不怎么暖的被窝转移到暖和的柳还青怀里,拱来拱去的脑袋被温暖的大掌按住。
“要睡便好好睡,别勾我。”
柳还青把他双手塞到身前,扯过被子盖得严严实实。
以往寒冷的寝殿一下暖和不少,甚至还热出了些薄汗。
风不问睡得安稳,柳还青却睁着眼毫无睡意。
直到现在抱着人躺在床上,他才真切感觉到——
风不问真的回来了。
不再是梦醒即逝的幻想,而是真真切切的,带着呼吸和温度。
柳还青垂首埋在风不问发间,嗅着熟悉的香,不由百感交集。
当初风不问临死前爆发四溢的浓香,给他落下数年的阴影,至今闻着仍心有余悸。
但好在理智告诉他不一样了,他刺痛的心才逐渐缓解。
柳还青轻抚着风不问的后背,本该留有伤口的地方如今变得光滑平整,也填补了他心口的空缺。
好像做梦一样。
他带着这份若有似无的倦意,渐渐平缓了呼吸。
窗外又下起了大雪,簌簌的落雪声不再刺耳,柳还青睡了九年来最安稳的一夜。
·
风不问是被热醒的。
梦里他被一只炭炉团团包围,身上还穿着百八十件衣服,好似在烈焰地狱里受煎熬。
醒来之后,他大大地喘了口气,周身的热意快速消散,到后来竟有些冷飕飕。
他伸了伸手臂,摸到身旁空空如也的床位,被人躺出的褶皱上还留有一丝余温,随着风不问手不住摩挲,那点余温全跑进了他的掌心。
人,呢?
今日的风不问比昨日多了些意识,他意识到自己的存在,以及那个凶巴巴的存在。
殿外传来不少走动的脚步声,他一脚踢开被子,钻出帷幔看了一眼,见殿外有不少干活的人。
好多人啊。
风不问又缩回了帷幔,他需要好好适应新鲜的场景。
身上,很难受。
他低头看了眼自己,发现身上穿了足足三层衣服,里衣、中衣、外衣,除了里衣之外,其他两件都是黑色。
凶巴巴的黑色。
风不问不喜欢,他动手去扯领口,却被一道术法拍开了手。
柳还青仿佛有先见之明,知道他会乱扯衣服,便提前在他身上下了禁锢之术。
风不问在榻上打了几个滚,愣是没把领口扯开一丝,更糟糕的事,他力气都快用完了,有忽然发现脚上还被套了袜子。
在一阵无果的扑通后,他默默放弃了抵抗。
此时,殿外传来一道小心翼翼的询问:“夫人?夫人醒了吗?”
什么是夫人?
风不问不理解她的意思,躺在床上不出声装死。
等到侍女来到床头,将帷幔掀开后,一眼便对上一双瞪大的紫色双目,像宝石一样耀眼,侍女下意识惊叹了一声:“夫人醒了!”
这一声如排山倒海,很快殿外动作的侍女们齐刷刷围了过来。
风不问被这阵仗吓到,赶忙缩去床角。
面对这些个陌生脑袋左一个“夫人”、右一个“宗主”的询问,他面无表情盯着她们,手却悄悄攥住被子的一角,趁着侍女们停顿的档口,“呼”地一下用被子将自己整个闷住。
侍女见状担心道:“夫人莫要闷坏了自己,快放下!”一群人既担心又不敢太用力,只能试探地扯着被子的边缘,像一只只狼舌在舔猎物的皮毛。
被子里的风不问瑟瑟发抖。
人呢?去哪儿了?
风不问脑海里此刻全是柳还青,他好想在下一秒赶紧看到他。
也不知是哪里来的想法,但他想到了便做。
他趁着侍女们不注意,从床榻另一头滑了下来,以最快的速度跑出了殿外,身后侍女们惊叫声四起。
风不问才不管她们会不会把喉咙喊破,他眼里、心里、满脑子都是那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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