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于送走了气急败坏的冯氏,夜景澜只觉得比他考完三个小时历史大题还累。原主虚弱的病体也切实影响了他的发挥,不然他大可不必用如此迂回的方式和冯氏周旋,直接给她两拳便好。
房间里的人都散了出去,夜景澜这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他要和白钰冷,他的“夫人”单独相处了。
不知为何,这比让他一醒来就要应对冯若芳还要紧张。
这也正常,毕竟他是来自21世纪的一枚根正苗红除了暗恋情感经历为零整日和历史小说打交道的男大学生,存款为零社会经验几乎为零,整天光顾着乐呵丝毫没考虑恋爱结婚等“人生大事”。之前应对冯氏的那些话术都是从历史剧里鹦鹉学舌再加上有点应对七大姑八大姨的经验得来的,现在真有一个活生生的“夫人”在眼前,夜景澜简直手足无措——书上没教过怎么跟素未谋面的“夫人”相处啊!
白钰冷根本没顾上夫君那点扭捏的小心思,招来了门外守着的锦衣卫回话。
锦衣卫沾着寒气踏入,向侯爷和侯夫人行了跪礼。“回首辅大人,回夜侯,夜景隆被扣的原因找到了。今日醉月轩的头牌蓝甯儿姑娘出来会客,邹家与李家的公子为了争夺上花船的机会扭打了起来,结果争执的过程中李家公子失手将邹小公爷…打死了。”
白钰冷一惊,立刻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邹家是圣上青睐的朝廷新贵,而李家则是历经三朝的肱骨,如今归于太后的羽翼下,两家的纠纷无疑会将这场博弈展露在明面上。这件事如若处理不好,圣上便不易再收揽人心,徐徐图之难矣!
为什么偏偏是这两家的公子争执起来?又为什么偏偏是在这个时候?白钰冷头痛欲裂,之前不觉,这几日累积的焦虑和疲惫渐渐涌现。
夜景澜在锦衣卫的话中发现了“华点”:“诶,邹家公子和李家公子发生争执,扣下夜景隆是怎么回事?”
锦衣卫道:“回侯爷,事发前夜景隆与邹小公爷正在饮酒,后面李邹二人扭打也在场,想必圣上召来是为了及时留住目击者,好做评判裁夺。”
“原来如此。”
夜景澜点点头,同时戳了戳自己的系统:“016,快点给我补充一下背景信息,这李邹两家在朝中都是哪一派的?该不会一边是太后的人,另一边是女帝的人吧?”
系统流汗:“你怎么知道的?”
夜景澜得意挑眉:“当然是因为历史小说看得多,这种套路早就烂熟于胸了。我可是看小说到凌晨三点才开始复习,备考只用了两个小时,厉害不?”
系统一脸“懒得评价”:“你还自豪起来了,你难道忘了自己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既来之则安之喽,我觉得这游戏还挺好玩的。”夜景澜砸砸嘴,心想阿辛怎么不给自己拿点糖来,这药也太苦了。
系统:“……”
不得不说,这宿主的“好了伤疤忘了疼”的心态素质还挺省事,免得它每次接到新宿主都要给人家做好长时间的心理建设。
白钰冷正要吩咐锦衣卫去打探更多细节,天熹帝身边的女官颖儿随着一声长喝被请了进来。
天熹一朝,以往的很多规矩习惯都在不知不觉发生着改变。比如原先皇帝身边的心腹都是太监老公公,屋内侍奉的也都是青年小火者。但女帝安置在殿内的,全是清一色的女官。颖儿是公主八岁时先帝送来的贴身女史,眉目标致,聪明伶俐,很讨公主喜欢。女帝登基后,颖儿除了负责平日里贴身女史的工作,也兼任尚仪局的尚仪,负责宫内礼乐的事宜。
屋内众人齐齐下拜。
“参见颖姑姑。”
颖儿也向众人回礼,道:“白大人,圣上急召您进宫一趟。”
白钰冷早有预料:“臣遵旨,欢笙,备轿。”
颖儿适才听闻了夜侯身体好转一事,道:“恭喜凌安侯,侯爷真是吉人天相,陆太医来回报后圣上欣喜不已,盼望侯爷能早日彻底康复,回归朝廷。”
“回归朝廷”四个字直接让夜景澜浑身一激灵:对啊,凌安侯是在朝廷供职的兵部左侍郎,按理来说是要上班的!之前他下意识觉得原主是袭了爵吃白饭的类型,直接忽视了他还是一个“打工人”的本质。
他简直欲哭无泪,都是这破系统害得他在光阴大好的二十岁年纪成了“上有老下有小还有家事“的“社畜”!
系统察觉到他飙升的“暴躁值”,提醒道:“圣上器重,这是有利于你的局面,不可因私人情感而意气用事。”
“我知道。”夜景澜没好气地冲系统道。
他挤出一个怪异的笑容,十分艰难地开了口:“多谢圣上牵挂,有劳颖姑姑了。”
白钰冷嘱咐道:“阿辛,去请姑姑喝茶。”
颖儿摆摆手,“不了,多谢白大人,圣上还候着呢,咱们还是尽快启程吧,时候不早了。”
“那,姑姑先请。”
她随即转身对夜景澜道:“侯爷今天刚醒,刚刚说了会话先下估计也累了。阿隆的事情我会去询问陛下,请侯爷放心,待明天侯爷精神好些再作讨论,如何?”
白钰冷的语气恭敬而肃穆,完美诠释了什么叫“相敬如宾”。
这个举止像是提醒了他什么,夜景澜的心像是被很轻地挠了一下,此时此刻,竟然比刚在与冯若芳对峙让他更有在这个世界的实感。
凌安侯与白首辅成婚一年,但形同陌路,这样的相处方式才是正常的。
而他已经不是二十岁的大学生,而是袭了爵的凌安侯府的掌舵人。
他稳重地点点头,道:“好,有劳夫人了。”
————
今夜层云笼罩,月亮藏匿在灰白色的缝隙里,风一吹,显得凄冷极了。
“阿辛,把窗户推开些吧,我想透透气。”屋内药气弥漫,还有些许怪异的香气,待在这样的空间里,他要能好得快还真是见鬼了。
阿辛摇摇头,一脸坚持,“不行啊侯爷,夜深露重,大夫说了您不能再受风着凉了,方才夫人不是也嘱咐过了要您好好休养吗?”
夜景澜知道拗不过他,起身自己去开了窗,鼻腔里涌进一股凉意,微寒,但人却清醒多了。
今夜的月亮,可一点都不美啊……
阿辛知道主子脾性有些倔,只好连忙找来狐裘给夜景澜披上。
夜景澜感受着他把披风在自己身上聚拢的动作,望着窗外叹道,“这府里真正盼着我活的,恐怕除了你,也没有第二个了。”
阿辛也觉得此情此景主子看起来怪凄惨的,眼泪汪汪地安慰道:“谁说的,府里的人还是很关心侯爷的……”
“大病一场,许多事情都记不太清了。阿辛,除了这府里的人,还有什么人与我交好?”夜景澜说这话简直硌舌头,“失忆梗”这种他想扣分的剧情台词现如今却成了他应付穿越的话术。
阿辛毫不怀疑地道:“当然,礼部的徐囿怀徐大人跟侯爷一向交好,平日时常去云鹤楼小聚。侯爷病重这几日徐大人还来探望了数次。”
没想到还真有!友军加一!
“那我问你,我刚病倒的时候,你去请大夫,冯氏有没有拦你?”
阿辛一愣,“冯夫人没有…哦不是,她是劝住了我,说是凌安侯府要请的大夫不能随意,要找信得过的人来才行,所以一开始是金陵城茯苓坊的赵大夫来给侯爷把的脉。”
“果然。”
夜景澜心道,我就知道原主病的蹊跷,跟冯氏肯定脱不了干系,但是,是谁给她的胆子作出谋害凌安侯这种事情?
“阿辛,在你眼里,我是个怎样的人?”
阿辛吸吸鼻子,“侯爷是很好的人,待我也特别好…阿辛从小跟公子一起长大,从江陵到金陵城,一路都陪着。外面的人看不到公子的好,可阿辛看得到,旁人要是受了公子受过的那些苦,指不定变成什么样子了。可公子你还是那么仁义宽厚…”
“若我说,我不想再如此仁义宽厚了,阿辛你还会陪在我身边吗?”
阿辛似懂非懂道:“当然…侯爷怎么想怎么做,肯定有侯爷的道理。阿辛听从便是!”许是侯爷从鬼门关走了一遭,想奋发了?阿辛兴致勃勃地开始幻想,应该怎么帮侯爷把过去受的气都撒回来。
夜景澜慈爱地摸了摸他的头,觉阿辛忠犬得下一秒就要在他面前摇起尾巴了,“那就好,今晚可能得辛苦你一下,把我之前服药剩下的药渣搜集给我,注意不要让其他人察觉。不必服侍我歇下了。”他还是不太习惯古代繁琐的生活细节,累了倒头就睡呗,还要人围在旁边干什么。
“没问题!”阿辛关了窗,轻轻出去带上了门。
夜景澜终于如释重负,仰面大剌剌往床上一躺。
“016,阿辛方才说,原主是从江陵来到这石头城的,原来他不是从小就长在夜府的?”
016冷酷的机器金属音响起:“经验值不足,系统拒绝回复。”
……
夜景澜听的头大,“行行行我知道了!话说我的第一个任务是什么来着?”
系统:“提升白钰冷对你的好感值至100%。”
“所以,她现在对我的好感值是多少?”千万别告诉我是负数……
显示屏在夜景澜的上空幻化成型,万千粒子重组——负一百。
夜景澜扶额苦笑:还真是负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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