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霁和墨竹好歹形影不离地生活了几天，对于自家小仆从右手手腕上有朵梅花胎记一事是清楚的。
他惊讶地望着小妖，一时不敢相信眼前这个为了保住自己清白，生生用木炭烫焦自己脸的烈性子小妖是墨竹！
他脑中又恍然想起自己遇到的那两小仆从说的话。
“那小妖虽年龄小，但长得极美，主人可是想把他打造成头牌的，可惜啊，那小妖不知好歹，脾气烈得很，抵死不从。”
他恍然。
怪不得墨竹会把他送到小倌馆门口，原来那家暴狂果然将墨竹卖到了小倌馆。想来墨竹原本是个长相俊俏，不会法术的普通男孩，因为这事毁容，后来经历一番奇遇才习得诸多法术，还治好了眼睛、手和腿，更是改头换面换了张平庸普通的脸。
怪不得他如此抗拒别人的的触碰。
一时间，他心中闪过诸多情绪。
有怜悯，有惆怅，有造化弄人的感慨，更多的是怜惜。
过了不知多久，老大夫终于将“墨竹”的脸给包扎好。
这时，“墨竹”也缓缓睁开了眼，见到陌生的老大夫和云霁，顿时警惕惊恐地望着两人，挣扎着就要起身。
老大夫被他一个甩手，差点摔倒，好在云霁及时扶住。
“别动！否则我现在就将你送回去。”云霁扶着老大夫，忽然冷声呵斥。
躺在床上的“墨竹”顿时不动了，只仍死死盯着两人。老大夫被这反转也弄懵了，一时惊疑不定地在云霁和小妖两人身上来回扫视。
云霁却是对着大夫一笑：“没事，他性子有些野，您继续给他包扎吧。”
老大夫点了点头，正要上前，“墨竹”又警惕地想爬起身。见自己之前的威胁不够，云霁情急之下只好换了个更狠的：“想死的话就动一下！”
这下“墨竹”终于不动了，只狠狠瞪着云霁，那目光仿佛要将云霁抽筋扒皮。
云霁松了口气，看向老大夫，老大夫吓得连着往后退了两步，仿佛在说“不要杀我，我只是路过的……”，后又后知后觉反应过来，赶紧上前给“墨竹”上药，一边上一边说：“老……老夫很快的，马上就好。客人别急，别急……”
他颤抖着满是皱纹的手，擦了擦额头上吓出的冷汗。
云霁一阵无语，他这不是觉得这样说方便让小家伙别乱动扯破伤口么？还真信了。
老大夫手脚麻利，很快将“墨竹”身上包扎得差不多，轮到手了。他怯怯地望着云霁，“客人，这手……”
云霁见“墨竹”仍死死捏着木炭不放，一阵无奈。他想了想，掏出身上的防身匕首，“墨竹”的瞳孔骤然收缩。
老大夫也吓得脸色一白。
云霁：“放心，不杀你。这匕首很锋利，要比你手里的那块木炭坚硬得多，怎么样，要不要和我换？”
“墨竹”冷冷望着云霁，黑眸中有一丝迟疑。
云霁又笑了起来：“我现在一根手指头就能捏死你，你确定那块木炭能保你命？”
“墨竹”却道：“保不了命，可却可以要了我的命。”
啊……这，云霁这下真无话可说了。
“墨竹”却终于颤抖着放开了木炭。然而那木炭早就和他的手心皮肉粘在一起，他一松，木炭顿时连着他的大片血肉掉落在地，碎成了渣。
“墨竹”疼得身子一抽，生生将那声痛呼给闷在了喉咙里。
云霁赶紧看向老大夫，老大夫会意，忙用草药将右手给上好药，包扎好。等大夫做完这一切，云霁才将手里的匕首放到“墨竹”被包成小馒头的右手上。
“拿好吧，送你了。”
“你……你想从我这里得到什么？”“墨竹”声音沙哑，眼神如一匹被逼到绝境的孤狼，警惕周围的一切。
云霁眉头微皱，一时没有回话。
这个眼神……怎么看着有点像宁璧？想了想，又觉得自己也许想多了。
见“墨竹”仍望着自己，固执地等一个答案，云霁只好开玩笑道：“我缺一个小仆人，看你挺合适的，好好养伤吧。日后有缘也许会相见。”
说完，他放下钱袋，转身离开。
他没看到，身后少年闻言有短暂的惊愕，直到云霁身影消失，他仍一时无法回神。
云霁重新来到大街上。这时，熟悉的眩晕感袭来，他知道这场梦要结束了。
同一时间，宁璧的寝殿。
夜明珠柔和的光芒下，睡在床上的宁璧猛地睁开双眼。
黑暗中，他缓缓抬起右手，看着手心发了一会儿呆，慢慢的，那手中渐渐幻化出一把匕首。匕首即使是在黑暗中亦闪烁着冰冷的锋芒。
他看着匕首，想起梦中云霁说的话，黑眸中情绪复杂。
又过了一瞬，他猛地握紧了手，手中幻化的匕首瞬间化为流光消散。
宁璧重新闭上眼，只是他微微颤抖的眼睫，透露出他并不平静的思绪。
*** ***
云霁再次睁开眼时，已是半夜时分。
他微微侧头，看了眼床下的墨竹。黑暗中，少年睡在地上，小小的身子缩成一团，表情不太好，似乎在做噩梦。
想起梦中的墨竹，云霁感觉自己的同情心又开始泛滥。他看了看床下的墨竹，又看了看自己身下这张足够躺三个成年男子的大床，考虑片刻后，他伸手推了推熟睡的墨竹。
墨竹很快被推醒，一双呆呆的大眼仍带着几分朦胧睡意：“主人？”
云霁保持着和善的笑容：“我这张床挺大的，要不……我俩一起睡床上？”
墨竹眨了眨眼，呆了一瞬，才惊醒。
云霁生怕他像其他奴仆那样跪地磕头说这不合规矩，正要说是主人的命令时，墨竹开心地两眼发亮：“是，主人！”
说完，他直接跳到云霁床上，捡起地上的被子往身上一搭，接着就躺平闭上了眼，整个动作一气呵成，仿佛生怕云霁后悔一样。看得云霁目瞪口呆。
这……动作还挺麻利的。不过见墨竹没反对，他松了口气，一时间又脑补了很多。眼前的少年实在和梦中的墨竹相差太大。想来千年的岁月，早已磨平了对方内心的痛苦，才能活成如今这副没心没肺的模样。
他灭了夜明珠，也躺下来。闭眼不过几秒，他脑中不禁又浮现梦中小妖那松鼠的本体。辗转反侧了半天，他终于忍不住爬起身，凑近了墨竹。
黑夜中，墨竹霎时睁眼，有些结巴：“主……主人，你想……对我做什么？！”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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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 二次送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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