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苍术听到小秘书在厕所隔间和人聊天说文港是苏竹的同学，恰好在公司外的餐厅门口见到面，贺苍术就和她多聊了几句。
文港一头直直的长发在阳光中闪烁着绸缎般的光泽，穿着儒雅的浅色长裙，纤细精致的脚踝被红色漆皮系带凉鞋包裹着，一看便知是生活无忧的文艺工作者，和苏竹是两个风格。
文港想了想说：“苏竹啊，我和她是同期，虽然不熟，这姑娘在学校的名声不小，我手机里还存着她的照片。”
贺苍术接过带着体温的手机，边看边走入公司，完全没有注意到周边路过的人。
照片上是个穿着如同麻袋般的深色外套的女孩，浑身上下沾满难洗的颜料，她紧紧闭着眼睛，面朝下啪叽摔倒在画室中央，左边还有一桶黑色的洗笔水即将从架子上落下。
贺苍术不禁感叹：“好稚嫩。”
感叹之余心脏猛然收缩，看衣着，这是在大冬天，在按下快门的下一秒，这桶脏水立刻就会泼在苏竹头发上……
文港自顾自地笑着说：“苏竹全校出了名的倒霉，油画系的一位教授不相信，结果两个人走在路上差点被招牌砸到，最后那位教授看到苏竹就不敢靠近。”
贺苍术：“那你们作为旁观者呢？”
文港笑了笑，一脸真诚，“我们遇到情况特殊的时候，当然会过去帮忙。”
言下之意：经常发生的事情就不算情况特殊。
贺苍术胸口酸胀难受，烦躁地眨了眨眼睛。
她又看了几张苏竹的照片，均是嫩嫩的脸蛋，但不同的是，随着时间顺序从原先的经络慢慢变得平淡，好像下一秒天会塌下来，她此刻还能心平气和地调颜色。
贺苍术让照片传到自己手机上，站在电梯口说：“多谢，你去忙吧。”
文港听这一句寒暄，心情骤然一喜，“贺总知道我现在接的项目？”
贺苍术眼神奇怪，“我应该知道？”
贺苍术收起笑容后脸色冰凉的可怕，和刚刚聊天是面对微笑的女人简直不像同一个。
文港瑟缩地退了一步，“抱歉，是我唐突了，我很想要鸡尾酒线下宣传的项目。”
她的模样有礼且谦逊，很能让人生起好感。
但这些完全戳不到贺苍术的点，她看了看手表，心不在焉：“按照下面的流程来。”
文港：“……好。”
贺苍术走向电梯，边上两个保洁阿姨路过，“刚刚那人简直有病，正常人走路谁会不停摔跤，故意找茬呢。”
“现在的小姑娘为了火命都不要，不行不行。”
不停摔跤……
贺苍术恍然间觉得这一幕无比熟悉，叫来前台一看录像，整个人都懵逼。
接着再看到两个人擦肩而过的画面，贺苍术：……
苏竹回到家后桌子上空荡荡的，前一天贺苍术亲自打扫的痕迹愈加不显眼，贴在电脑桌上的“工作加油”的便利贴失去粘性，飘落在地上。
苏竹消颓地把电脑往桌子上一扔，躺在床上只听床架咔吱一响，摇摇欲坠，一个角骤然塌陷——
苏竹以手掩面：“……艹”
恰逢此时手机叮咚一声响。
贺苍术：“今天有事，没能准时去你家，现在路上堵车，半个小时后到。”
苏竹：“不用，你别来了。”
贺苍术：“今天你来公司没能亲自接待你，我很抱歉，给你寄去礼物，晚上就能到。”
苏竹也不知自己在气什么，说出的话有点刻薄，“希望不是能把我家弄成废墟的礼物。”
贺苍术开着车堵在路上，心中烦闷，她在和文港聊天的时，没有接到电话，以自己和苏竹这段时间培养的关系，她不会因为这点小事生气。
按照这样的思路推算，没接电话只是表层原因。根本原因是——苏竹不喜欢她。
贺苍术停在红绿灯路口，面对即将转为绿灯的红灯，看着车窗外不停流淌的车子，登时茫然，不知自己是否应该顺着熟悉的路继续开下去。
究竟是为什么呢……因为姐姐摔跤的时候自己没在身边？
贺苍术把手缓缓放在胸口上，眼神晦暗不明。
苏竹等了半个小时，又是半个小时，门铃一直没有响……
她收回粘在门板上的目光，缩缩肩膀打开邮箱查看后台消息。
邮箱是一直挂在网站上的个人简介栏上的，平常除了合作信息外空空如也，此刻突然爆满——
“不会吧不会吧会不会，真的有你这样的人？赶紧去死好了。”
“照片拿好谢谢，死了就不要再麻烦火葬场的人员了，你这样的人不值得”点开附件是一张遗照、
“原来赖着甲方就可以得到项目，果然是会哭的孩子有奶吃。”
“炫富有意思吗？恶臭！”
“原来接不到单子可以死皮赖脸地求着甲方施舍的吗，学到了学到了”
“太太别听他们泼脏水，都是收了钱了。”
因为是在邮箱里，这些格式混乱的邮件很是显眼，苏竹一眼就能挑出来，删掉。
邮箱中只是一小部分，点开微博能看到更多，苏竹因为祖母绿戒指的事情，被网上一些无良的媒体来回翻炒，现在好坏参半，一些别家的小粉丝就开始骂她败坏整个圈子的风气，现在被一引导，直接就爆炸了。
一些别有用心的伪造了苏竹和甲方对话的图片，这是这次风波的源头，差点被送上热搜，点开一看能引起生理不适。
图片中：
苏竹：我现在穷得揭不开锅了，真的很缺这个项目，希望能给我个机会。
苏竹：你们公司和我是一座城市，小哥哥可以见一面吗？地方你定。
苏竹：不瞒你说，我现在有抑郁症，已经站在窗台边上了，人活着可真没意思……
“呕！！心疼浅醉，怎么会遇到这样的乙方”
“好笑的是，就算这样，第一轮合作还是没轮上，年度笑话”
“装逼犯，年夜饭给吐出来”
“我感觉太太不像是这样的人……”
“是什么人你还能看出来？楼上你是二郎神转世？”
……
苏竹默默关掉图片，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望天：“如果我坦白自己是真穷，会不会被砸玻璃？”
好事轮不到，坏事一说就准，登时一个石头精准突破玻璃窗，咔嚓——哗啦！
苏竹第一时间抱住电脑，蹲在地上，眼神惊恐不定，恍惚嘀咕着：“哪家的小孩恶作剧啊……”
像是回应她的疑惑，只见石头上绑着一张纸条，红笔一笔一划书写：“去死去死去死，抢我太太资源，你去死！”
苏竹手紧紧抓着石头，收起表情站在窗口，居高临下看着几个往草丛里跑的年轻女孩，其中一个回过头，撞上苏竹的眼睛，被吓得一哆嗦。
“你不许抢我女神的机会！”女孩撕心裂肺吼道。
苏竹：“滚。”
苏竹站在门口，知道这群人不会善罢甘休，不管是有没有收钱，脑子不清醒的人干出任何事都很正常。
老旧楼房的隔音效果不好，苏竹耳朵贴着门，听到咚咚咚的上楼声音，她右手缓缓从架子上抽出半截不锈钢的晾衣叉，在门被敲响的刹那，用力一掷——
门外人瞳孔放大，往后退了半步。
苏竹用带着锋利尖头的一端狠狠抵住门，在灯光下尤为刺眼，她一双平静眼睛里暗藏着凶狠，“你再往前一步试试看？”
贺苍术观察着苏竹的脸色，“不敢……”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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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第 15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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