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四条咸鱼

接下来两天,林水玉尽职尽责地看好了林清,连让他出个院门都不愿意,每天只给他吃两个馒头,把林清饿得头晕眼花两眼发黑。

头一天林清还能用饿死吓吓他,第二天赵三花来了后,林水玉就像找到了主心骨一样,她说什么林水玉都唯命是从,说不给他吃的,就真的连碗水都不给。

但是林清还是摸清了这家人的大概情况。

大哥林连文,在镇上读书,每年束脩就要五两。之前是在村里的一个老童生家里读书的,如今已经在镇上读了三年了,说今年去考县试,有很大可能能过童生然后考上秀才,费用要大大增高。家里他是皇帝。

赵三花,这个家的第二主人,连林老头平时都是听她的,也是林连文读书的主要支持者,坚定认为林连文能考上秀才举人,哪怕如今连个童生都没过也坚信不疑。

林石磨,就是林老头,平时没什么存在感,对于二儿子要嫁人也只是表示嫁谁都是嫁,林连文隐形支持者。

然后就是林青林水玉两兄弟,林清才知道,他的原名叫林青,刚开始是叫林青梅的,后来因为梅不好听,影响林连文书运,就去了。

不过林清知道,自己可不叫这个名字,甚至,他觉得自己不是这里的人。但是这些话他没法说出来,当然,说出来人家也会觉得他是疯了或者是被不干净的东西缠上了。

把他烧了是没可能的,毕竟他值二十两银子,但是此后他说的话都会被到处是疯子在说话,故而林清没打算说出来。

最重要的是,他琢磨清楚了这里的人,和他自以为的人不一样,这里除了男女两个性别,还有一种人,哥儿。

和男的基本特征差不多,但是这类人有生育功能,真正的生孩子。

听到这话时的林清就跟被雷劈了一样,半天回不过神。

林水玉看他那模样,偷偷去赵三花房间里把一柄小铜镜拿了出来,让他照镜子。

铜镜很清晰,林清看到自己的脸对上了自己想象的脸后松了口气,然后用眼神询问林水玉干什么。

“你看看你的脖子下面一点那儿,”林水玉指了指自己的锁骨上边的位置,“你的孕痣在这里,哥儿都有这个。”

林清瞅了一眼,又看了看镜子,他穿着洗得看不出颜色的粗布衣服,大热天裹得挺严实,只能看到脖子,锁骨那儿是看不见的。

往下扒拉两下,镜子里能看到左锁骨上确实有颗淡红色的小痣,很小,看着没什么特别的。

“他们说颜色越鲜艳越好生,我们俩都是这么淡的,”说到这里,林水玉重重叹了口气,“本来就是个哥儿了,还这样,真是命贱。”

林清直接忽略他这些话,他已经发现了,林水玉已经是个被彻底荼毒的人,比方说贱命这种话,一听就是赵三花骂他们的词,在他这里已经成了他的口头禅。

林清没有试图改变他,他倒是一直试图改变林清。

其实按林水玉的说法,林青一直是个犟性子,赵三花评价‘不像个哥儿’,按理来说,不应该就为了这么个事就寻死的,但是问到这里,林水玉就死活不说了,不是顾左右而言他,就是支支吾吾不吭声,最后干脆拿出针线活不理人了。林清对这也无可奈何。

总而言之,经过两天的打探,林清在即将被饿死前,终于在第三天上午,听到了吹吹打打的喜庆声音。

被林水玉洗刷干净,换上一身干净蓝衣盖上盖头的他终于被堂哥和林水玉扶着出门了,然后被塞进了花轿。

是的,是他第一次见到的堂哥,林毅,林连文觉得背哥儿出门有辱斯文,就让堂哥代替了。

因为亲疏有别这个原因,林毅不好背他,就干脆变成扶着出门好了。

在“嫁”出去前,林清乖乖坐在房间里听外面院子里的动静,旁边就坐着林水玉。

哪怕林清饿得头晕脑胀,也能感觉到旁边林水玉的紧张,因为他抓着自己的手都在颤抖,但是林清没有多在意,还试图和他打商量,悄悄喊,“现在给我塞两个馒头总行吧,不然饿到半路我真的要跳轿子的,出了这种丑事,你以后肯定也是要被叨叨的。”

林清真的已经饿得头晕眼花了,赵三花昨晚上特意叮嘱林水玉看好他,洗干净后就别给他吃东西了,免得送过去路上还出幺蛾子。

林水玉听到这话就跟听了圣旨打了鸡血一样,死死看着他,或者说,为了今天,他已经忍了三天了。两天晚上都没怎么合眼中生怕一醒来他又要替嫁过去,因此看得是真紧。

林清想溜去厨房都没办法,厨房的米面全都被赵三花锁到房间里了,他找不到,况且找到了也不会做,他倒是想发疯,但是他的头痛得要死,可能是之前撞头躺太久了,他连站起来的力气都没多少,坐着靠墙一会儿就两眼发黑,加上赵三花时不时过来骂两句,他怕被揍……

于是林清很识时务地没有作妖,因为他感觉那个赵三花是真的想打死他,要不是想拿他卖钱,估计早上手了。

哪怕有“寻死”这个把柄,林清也不太敢直接顶她,没看到林水玉手臂上都是青青紫紫的掐痕吗,额头这两天就没消肿过,她打人是真不手软,林清看着都觉得痛得很。

在这种情况下,林清觉得忍辱负重饿两天也是可以的。

于是林清就饿了一晚上加一上午,本来就虚的脑袋更加昏昏沉沉的了,直到此刻,他感觉他再不吃东西就要撅过去了。

林水玉咬了咬唇,到底还是偷偷摸摸往他袖子里放了块包着的米糕。

林清感受到袖子的重量,眼睛微微亮了一下,然后门就被推开了。

两个“喜婆”声音带笑地走进来,一个是王阿婆,一个是刘阿叔,两个都是村子里出名的享福人家里的长辈,一进来就不停歇地说了一串吉利话。

哪怕平时林家和村里人关系不太好,也没人在这个时候触霉头,王阿婆说完话和教导后,从刘阿叔端着的小盘子里点了一下,林清感觉到自己的额头被一只带着温度的粗糙手指摸了一下,然后盖头盖下,刚刚关上的门又被推开,几个堂哥堂弟走进来,门口也多了不少小孩在巴望着,刚刚还有些紧绷的环境瞬间被喧嚣感染。

林水玉扶着他站起身,另一边是林毅,林清在林水玉低声提醒中把另一只手搭在林毅手背上,慢吞吞走了出去。

院子里的声音在他们出现后瞬间涨了几倍,林清咽了咽口水,在混乱的视线中踏出前院的门槛,再走两步,他的面前多了双大青布鞋,盖头下的视线,多了双很糙的大手,指节很长,带着各种伤痕,但是指甲还算干净,看不见一点污色。

林清有些迟疑地把左手搭上去,在他搭上去的瞬间,身边的林水玉和林毅就退开了。

“叩谢父母——”

一道有些威严的声音不知道从哪个方向响起。

林清翻了个白眼,在旁边那人的带领中转了个身,不情愿地跪下来拜了一下。

站起身后,响彻云霄的鞭炮声响起。

林家别的不说,面子这块在这种场合是要做足的,据林水玉说,两百响的鞭炮就买了五条。

轿子长什么样林清看不清,反正他就这么被这个陌生人送进了轿子里,刚坐稳,待了一会儿后就忍不住拉下了碍事的盖子,然后就对上了一张棱角分明的脸。

那人明显愣了一下,然后不着痕迹地放下轿帘,林清靠着后面的木板,听着外边的对话,很快就明白了轿子似乎出来什么毛病,正在修。

等了一会儿,轿子终于有了动静,林清立刻正襟危坐。

但轿子陡然抬起的动静还是让他踉跄了一下,坐稳后立刻摸出米糕,咬了一大口,嘴巴被填满的感觉差点让他掉下泪来。

浅白色的米糕很扎实,半个巴掌大,他狼吞虎咽两口就被噎着了,可惜周围没有水,只能捶胸顿足地吞了半天,才奄奄一息地靠着后面的板子,手里还捏着小半块。

味道怎么样不说,这东西饱腹感是真的强,就这么两口林清就感觉自己活了过来,从一只快饿死的猴进化成条快渴死的鱼了。

缓了一会儿,林清摸了摸还是扁扁的肚子,慢慢咬着剩下的米糕,然后竖起耳朵听外面的动静。

可能是刚走不久,唢呐吹得还很有激情,夹杂在其中的有几个年轻男人的对话声,林清听不太清。

过了一会儿,他把最后一口糕点塞嘴里含着,一分一秒数着时间。

意外总是在紧张的时候到来。

米糕实在很干,林清觉得喉咙又干又痒,但这些小问题林清都能忍……

他摸了摸额头,满头冷汗。

不知道是刚刚那米糕有问题,还是饿了太久突然进食的原因,他现在只觉得胃里面在翻江倒海,胃部剧痛的同时,喉咙还蔓延上了刚刚米糕的味道……

他默默捂住了嘴巴,缓了许久后终于把想吐的感觉勉强压下去,胃还在绞痛。

难受的时候数着一分一秒的时间实在太漫长了,而且还不知道终点在哪里,这样漫无目的地等待简直是世间最可怕的折磨。他等了一会儿实在忍不住了,悄悄把旁边小窗的帘子掀开一条小缝。

视野有限,他只能看到外边走着许多人,有见过两面的林毅,和几个有些眼熟的人,应该是林家那边的亲戚,还有一匹棕黄色的马。

过了一会儿,马上跳下来个人,穿着藏红色衣服的男人微微探下腰,脚步不紧不慢地跟着队伍走,眼睛和他对上,“怎么?”

有些冷淡的声音,带着成年男人的磁性。但是林清没法细听,他疼得满头大汗,见到这人发现后赶紧拿袖子擦了擦一头疼出来的冷汗,下巴一抬趴在小窗上,气若游丝:“萧与山,还有多久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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