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妹?”裴仙渡惊诧出声。
屋外的人正是柳三娘。
“大哥你快去劝一下吧,韩二和夏侯二郎打起来了!”柳三娘急上眉梢。
裴仙渡眼皮跳了跳,想到方才他在西厢房鞭打小瘸子时,韩钺就在窗外躲着偷看,难不成这俩小子是为着这事打起来了?
这种可能性实在是极高。
若真是这样,他如果现在跑去劝架,那场面定是极为尴尬。
谨慎起见,裴仙渡也没忙着出门,而是问道:“他俩是为什么打起来了?”
“我也不知道!”柳三娘说,“我去西厢房的时候,就见他俩已经打起来了。他俩现在都腿脚不便,两个人倒在地上互相盘着,我一个人拉也拉不开。”
裴仙渡想了下那个场面,觉得很是好笑,但此刻要是真笑出来了,不免不太厚道。
裴仙渡只好忍住笑,强作严肃说:“那就让他们打吧,年轻人都这样,有什么问题让他们打一架好了。”
“但我们明天寅时就要赶路。”柳三娘说,“万一他们今晚打出个什么好歹来,不就耽误赶路了吗?”
这倒也是。
裴仙渡权衡利弊,这才勉为其难地说:“行,我这就去把他们拉开。”
到得西厢房,果然见韩钺和夏侯冲在地上扭打成了一团。
两人都掐住了对方的手腕脉门,又各伸胳膊绞住了对方脖子,腿上也没闲着,拼命往对方胸腹压。
那纠缠之势恰似千年槐树的老树根盘根错节,紧紧缠绕,复杂得很;又似两只上了岸的八爪鱼,行动不便,却又死命打架,滑稽得很。
裴仙渡“噗嗤”一声笑了出来,但意识到场合不对,又马上抿唇强忍住笑声,二话不说就凭蛮力强行把两个臭小子给一左一右地拽开了。
“放开我!”夏侯冲不服气,挣扎着还要打。
裴仙渡直接一巴掌招呼在小瘸子的后脑勺上,“打什么打?你是忘了该收拾行李吗?明天还赶不赶路了?”
夏侯冲反手摸着挨打的后脑勺,委屈巴巴地瞅了瞅他,“你为什么只打我,不打他?”
人家是男主,你是个变态,那能一样吗?裴仙渡心里吐槽到飞起,但这些话又不能明面上说。
不过这也难不倒裴仙渡,像这种明显双标但又不好解释的问题,那就别做解释,把问题反弹回去就好了。
“你说为什么呢?”裴仙渡故作高深地反问道。
这话简洁有力。
对付青春期的臭小子极为够用,足够让这群小子内耗或脑补了。
果然,夏侯冲沉默了,也不知道内耗出一个什么结论,目光躲躲闪闪的,不复方才嚣张。
至于韩钺这个被偏心的一方,也不知道脑补了些啥,脸颊忽地红了起来,一副很不好意思看裴仙渡的样子,也不像方才那样愤愤想打架了。
裴仙渡趁热打铁,“赶紧都起来,各忙各的去;尤其是你——夏侯二郎,你不赶紧收拾好东西从西厢房出来,柳娘子今晚怎么睡觉?”
他这一通训下来,韩钺和夏侯冲两个半大小子屁都不敢放一个。
两人灰溜溜地从地上爬起来。
夏侯冲坐回轮椅上,默默地继续收拾行李。
韩钺则是捡起拐杖,低着个头默默往屋外走,经过裴仙渡身旁的时候,很不自在地停了一下,小声说:“对不起。”
裴仙渡都不知道男主在给他道什么歉,但也总不好问人家,只能凹出副高深莫测的样子点了下头。
韩钺一下子脸更红了,也不知道到底又脑补了些什么,低垂着头就一瘸一拐地走了,出门口的时候,拐杖还磕到了门框上,差点把自个儿给绊倒了。
柳三娘看得目瞪口呆,还得是大哥来才顶用啊,三言两语就把这俩混小子给熊住了。
夏侯冲还在西厢房里收拾东西,柳三娘也不好在一边看着,就转身跟着韩钺去柴房了。她也好顺带问问韩钺,刚才到底是怎么打起来了。
另一厢,夏侯冲见屋里就只有他和裴混蛋两个人了,忍不住问:“你就不问我和韩钺是怎么打起来的吗?”
裴仙渡本来就有意回避这个话题,板着脸故作超脱地把球踢了回去:“这有什么好问的?”
夏侯冲抿了抿唇,颇为不忿地问:“你是觉得错都在我身上,所以问都不用问,是不是?”
这倒不是。
我只是单纯不想问而已。
心里虽是这般说,裴仙渡嘴上却敷衍道:“你想我怎么问?是想我给你出头吗?你别忘了,现在你我无权无势,还惹到了剑南节度使。”
“我们能否安全抵达陇右道,还得靠柳娘子他们帮忙。你说你现在跟韩钺把关系闹僵有什么好处?”
夏侯冲心里舒服了一点,嘴角微微勾了起来,“所以你刚刚其实是默认我受委屈了?”
胡说八道!
你小子是怎么得出这个结论来的?
心里虽是这般吐槽,裴仙渡嘴上却没反驳,省得这小瘸子又破防跟他叽歪半天。
“哼,刚刚就是韩钺的错。”夏侯冲打开柜子,从里面拿出一副小臂弩,“那乡巴佬偷听我跟嫂嫂的墙角就算了,他居然还想从我这儿套问出这些兵器的来源,真是可笑!我凭什么告诉他?”
那小臂弩颇为精巧,跟副铁手套似的,可戴于手上,周围一圈都可安装特制的小型弩箭,一共可装五支箭,且可旋转连续发射。
裴仙渡暗暗称奇,问道:“这是你自己做的?”
夏侯冲一怔,“你怎么猜到的?”他本来还想卖个关子呢,怎奈裴混蛋一猜就中了,真是没劲。
裴仙渡心说:因为你在书里就是个器械大师。
后期你能辅佐你哥硬刚男主那么久,其中一个很大的原因就是你改良了不少器械。
你们阵营的武器配备比别的阵营强出一大截,玩儿的那是“开挂流”。
心里虽知这些,裴仙渡嘴上却只能掩饰说:“你之前不是说过你祖父发明了三棱箭嘛,有这等家学渊源,你造出点什么奇兵利器来也算情理之中吧?”
夏侯冲感觉被夸了,嘴角更上扬了几分,“你这话不错,我云中夏侯氏的家学渊源又岂是一般人能比的?”
“我祖父不仅善于领兵,还精于器械改良制造,现在咱们大晟用的蹶张弩、伏远弩都还是我祖父当初改良的呢。”
“我虽不敢和祖父比,但平时也会做些器械玩玩儿。这臂弩便是我闲来无事发明的小玩意儿。”
“你看,这里有机关,扣动便能单发,且能自动旋转补位,若是扣左边这个机关,就是一次性五箭连发。”
夏侯冲一边说,一边演示。
五支小型弩箭全都射进了旁边的黄土墙里。
裴仙渡拔出小箭,笑说:“入墙近一寸,杀伤力倒是足,用于防身很不错。”
夏侯冲很是自得,胸脯都不自觉地挺起来了几分,“今日阻碍那些军匪的铁蒺藜也是我做的。”
铁蒺藜就是一种专门对付马步兵的暗器,呈三角尖刺状,通常撒在地上用。
骑兵重量大,势能足,一脚踩在铁蒺藜上,那战马基本上就废了。
做铁蒺藜倒不是什么难事,不过——
“你哪来的铁和冶铁工具?”裴仙渡问道。
朝廷对铁器的控制极为严格,普通百姓都没资格自行制造铁具;若是有人想开铁铺,那都得向朝廷报备,且得是匠籍才行。
“我没有这些。”夏侯冲说,“我只是把人家打铁剩的边角料搜集起来,然后磨一磨,绑一绑,做个简易版的铁蒺藜,平时做个警戒防身的小物件儿还是可以的。”
这可真是只要思想不滑坡,办法总比困难多。
裴仙渡夸了夸小瘸子,又笑说:“你这屋里还有些什么奇兵利器,都赶紧收拾出来吧。”
夏侯冲这两日不是被嫂嫂训,就是被嫂嫂打,如今好不容易得了表扬,心情都快飞起来了。
他嘴角都快咧到耳朵根了,欢快地把自己的一堆宝贝全都给收拾好了,动作比先前不知快了多少倍。
见状,裴仙渡虽自己也是个男人,但也忍不住在心里感慨:果然对付男人用儿童心理学最好使了——
夸,使劲儿夸,就像夸儿童似的,夸得男人找不到北,这男人自个儿就欢欢喜喜地把事情给做好了。
“东西都收好了,我们走吧。”夏侯冲把一个大包袱放到腿上,摇着轮椅就往外走。
裴仙渡见此情形,去柴房通知柳三娘,“二郎已经收拾好了,一妹你可以来西厢房睡了。”
柳三娘道了声多谢提醒。
韩钺则是坐在大桌子上,有点羞羞答答地趁机偷瞄了裴仙渡一眼。
裴仙渡并没注意到这点偷窥目光,转身便和小瘸子一起回了东厢房。
到了床边,裴仙渡直接和衣躺了上去,却见小瘸子杵在床边没动,“你还愣着干什么呀,赶紧上来睡觉啊,明天五更天就得走呢。”
夏侯冲有些尴尬,这裴混蛋是忘了今晚发生过什么吗?这人把他抽到“高高举起”,现在却一副毫无介怀的样子邀请他同床共枕。
裴混蛋这到底是在勾引他呢,还是在玩儿他呢?
“玩儿”也等同于“勾引”。
所以裴混蛋就是处心积虑,今日千方百计地勾引他。
念及此,夏侯冲脸颊腾地红了起来,就像煮熟的红番茄似的。他双手撑住床,靠着手臂和大腿的力量从轮椅上爬到了床上。
裴仙渡感到床往下陷了一截,便往里挪了挪,给小瘸子多腾点位置出来。
夏侯冲见裴混蛋主动离他远了些,不禁脸更红了,心说,怎的,跟他玩儿欲迎还拒呢?勾都已经勾引过了,现在却玩起纯真保守来了?
夏侯冲偷偷瞄了瞄身旁的裴混蛋,黑灯瞎火的,外面的月色也不甚分明,他只能勉强看到裴混蛋的一点点轮廓,更遑论看清这人的脸了。
把他两度打到“坚举”,如今又诱他上床,裴混蛋其实……是想诱他主动的吧?
怀着这种心思,夏侯冲悄悄摸摸地把手往旁边伸,手指一点一点地缓缓往裴混蛋的方向靠近,心跳也越来越快。
他要是摸到了裴混蛋,这混蛋会不会又揍他?会不会揍人也是裴混蛋的癖好之一?
夏侯冲七想八想,手指终于碰到了裴混蛋的手背。
裴混蛋的手微微僵了下,但却没有挪开。
这是一种非常微妙的信号。
夏侯冲心跳如雷,大着胆子把手覆在裴混蛋的手背上。
裴混蛋没有躲,任由他摸着。
夏侯冲抿住嘴,两个嘴角翘得老高。
果然,裴混蛋就是蓄意勾引他。
他就说他堂堂云中夏侯氏嫡郎君怎么可能吸引不到裴混蛋这个乡野村夫?
黑夜里,裴仙渡也嘴角翘起。
很好,身上又轻盈了几分。
看来血红纹路又淡了一些,离消失不远了。
到时,他便可以踹掉这个嘴臭又脾气臭的小瘸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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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章 29男主与夏侯二斗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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