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多时，岳渊渟同温如颂重新现身场内，只是两人的面色都不太好。
云程远远瞧着，觉得有事发生，连忙迎上去。
显然周兮和步珞一也注意到了，三人一同会面。
云程从夏林夕那儿了解他们去向，率先开口：“师尊，怎么了？是乐正门主那边出了什么事吗？”
岳渊渟面色深重：“你已经知道了。”
云程：“从小梦那得知您和温宗主接到乐正门主的消息了，从您的神色，便知情况复杂。”
岳渊渟苦笑：“如颂，他们如此敏锐，我们就没有瞒着的必要了。”
温如颂一个冷眼飞过去：“我本就没打算瞒，谭曦都带着戚猛和洛茜收拾东西去了，偏你还把他们几个大小伙子当小孩，还想瞒着。”
听见温如颂说谭曦几人已经准备离开的事宜，云程就知事情恐怕比他想象的还要糟糕。
“既如此，也罢。”岳渊渟先是叹口气，颇有种儿行母担忧的既视感，很快正色：“云程，请龙主、妖王一见，有要事相商。”
“是。”
偏殿，宏伟的立柱间悬挂着轻柔的薄纱，将灿烂到刺眼的阳光滤的柔和，风轻轻绕弄纱帐，殿中摆设都似裹了层流动的金水。
只是，殿中诸位的神色远不如氛围柔和轻松。
“以含山镇为中心，周边九个城镇皆出现大量枯尸。核实身份，枯尸之间没有密切关联性，十分随机。死者之间唯一的共同点，就是身上有微弱魔气。陵羽仙门探查多日，枯尸数量却在不断增长，已至一个可怖的数字。为防万一，勒令镇民禁止黑夜独行，没想到这招居然有用，发现枯尸的数目终于降低。并且，他们见证了一个人如何变成枯尸。”
岳渊渟声线很沉：“那人原本一切正常，可偏偏在天黑后不放心病重的母亲，等不及修士护送，就偷偷溜了出去。等修士赶到时，他对着虚空哭求呼喊“母亲”。似是撞见激起惨烈、恐惧的假象，还未实施任何行动，他就咽了气。之后，他的身体以极其快的速度干瘪，直至所有生机、力量被掠夺。只是，这股力量去了何处却无从查起。”
“乐正门主猜测，黑暗中，人内心的情绪会被无限放大，从而达到死亡的触发条件。因此，九个出事城镇，都禁止夜行。”
驺枫瞥了眼岳渊渟，似笑非笑：“此事确实棘手，可是岳大峰主，把本王和龙主叫来此地听你说你们人界的事意欲何为呢？虽我三界有和平盟约，只是还没相亲相爱的地步吧？难不成想让我妖族帮助你们人族度过此次难关？”
岳渊渟不让不避，直视驺枫玩笑的眼，于无声间，激烈交战。
最后还是驺枫落败，他收敛神色，就差破口大骂了：“有事就说。”
岳渊渟平静地转头看向玄稷，认真道：“不是帮助人族，而是人妖两族，共度难关。”
共度？
几乎是瞬间，玄稷身边的空气都冷下来，浅淡的眸色酝酿风暴。
驺枫自顾自念叨两句，惊觉区别，拍案而起，桌子震天响：“你的意思是，枯尸中有妖族？！”
“没错。”
“那九个城镇均处于三界交壤之地，少不了贪玩的妖或人穿过屏障，枯尸庞大的数目增长背后，里面藏着不足一成的妖兽尸骨，一样的死法，习性皆是喜夜间出没。”
驺枫的脸色肉眼可见的难看，人族喜昼出夜伏，这一点上可以大大避免此次诡异现象的人员损耗。
可是妖族不一样。
妖族不比人族，妖兽中至少有三成喜夜晚出没，如果此次风波涉及妖族，则损失不可估量。
驺枫已经完全没有先前高高挂起的姿态，身体前倾，微微眯眼，似一头捕猎的虎：“岳峰主，此事，可不好玩笑。”
对此岳渊渟的回答是半空影珠投射的景象：白日，刚落完雨，灰蒙的天还未亮，空气弥漫着雾蒙蒙的水汽。可此时，水汽好像是死者亲友落的泪，潮湿的泥土上是无数枯尸被摆放整齐，男女老少、妖兽人类，一眼望不到头。
驺枫哑然，纵使岳渊渟已说过死亡数目已经累计到一个庞大可怖的程度，他也不曾放在心上。
言语，终究比不上活灵活现画面的冲击力。
直至此刻，他才卸下心防，收起吊儿郎当的表情，诚恳到身上华贵冠服都低调起来：“你们打算如何做？”
岳渊渟：“目前，只有人与妖受害，并且曾在一具婴儿尸身上发现零星魔气。虽三界边境偶有摩擦，但发现魔气毕竟和魔族脱不了干系，正好借着此次宴会的机会，试探一下魔王九霜是否知情。同时，希望妖王与龙主各派得力干将，一同前往人界查明真相。”
“此事一定要尽量低调，能瞒多久是多久，不要打草惊蛇。”
毕竟目前只有人族宗门探查，情势越来越糟糕可迟迟寻不到结果，必须借助妖族的力量。
“好。”玄稷犹豫立刻答应下来：“玄钺、玄戎、玄烨，你们同岳峰主同行。”
玄烨立刻蹦起来：“哥，为什么老四不用去？”
“你难藏事，与其留在这不如让你去那边帮忙。”
玄稷一个眼锋就让玄烨重新坐回去。
与之相对应的，驺枫心里又浮现淡淡不爽，他很不满这种被人安排的感觉，忍不住嘀咕：“九霜那老家伙有什么好忌惮的，上位后——”
话说一半，诡异的停顿下。
一直站在他身后的玉奴缓缓现身，微一低头，气质卓然，一身红绿花袍竟被衬的几分和谐素雅，只听他声音如泠泠山涧：“王上麾下四位将军，即可随行。”
默契无视了想摸后膝又顾忌着面子忍住了的驺枫，岳渊渟立刻点头答应。
“事不宜迟，我们即刻出发。周兮、珞一，你们跟着为师一起。云程，你留下善后，等宴会一结束，便和瑾之与我们汇合。”
裴瑾之道：“师尊我现在就可与师兄与你们同去。”
玄烨也点头：“这事不小，不必理会那些劳什子的想法。”
岳渊渟注视着他养大的孩子，道：“瑾之，你不在乎可为师在乎。这是你第一次现身在妖界，于龙族于妖族都预示着新的变化。宴会还未结束，主人就已离席，终是不妥，免不了要议论。纵你不惧，但何必招惹流言。有你师兄师姐跟着为师就够了。”
云程也道：“是啊小师弟，好歹留我一个替你撑撑场。”
左右夹击下，裴瑾之只好了念头。
道理他不是不懂，何况这次宴会还为了引出暗中窥视不知怀有什么目的的黎温。
可他莫名的有些烦躁，总觉得还有更坏更不好的事情要发生。
这种坏情绪时刻牵引着他跳动的神经，让裴瑾之少有的添了几分鲁莽和暴躁。
安抚完这边，岳渊渟的目光移向另一边的之温师兄妹四人。
听见干尸数目庞大时年纪最小的子玉已经坐不住了，几次三番想开口，都被子颜摁了回去。
此刻，之温虽依然端方，只是搭在扶手上泛青的指腹早已暴露他的情绪。
“之温。”
岳渊渟轻轻的一声呼唤，之温应激一般抬头，一双眼直勾勾看向岳渊渟。
“你带着子颜她们收拾一下，我们去见你师尊。”
之温眸光大亮，连忙起身作揖拜谢岳渊渟，子如和子玉更是高兴地蹦了起来。
岳渊渟知道几人都时刻牵挂着千里之外的乐正穹，担心他们太兴奋落下什么东西，刚嘱咐一句，就见一人理了理衣袖，一副蓄势待发的模样。
“这是？”
子玉兴奋答道：“师伯，我们早已收拾妥当，就等着您和温师伯同意了！”
岳渊渟一顿，随即无奈笑了。
温如颂冷哼：“鬼点子倒是不少。”
不多时，谭曦整理妥当，带着洛茜赶来。
云程向他们身后探了探，空荡荡的。
“戚师兄呢？”
“他在后面找到一株魇虫爱吃的草，赖在那不肯走呢。麻烦云师弟和裴师弟届时带上他，照看一二。”
谭曦也很无奈，戚勐劲儿上来了就像倔驴一样，十头牛都拉不回，师尊来了也没用，只好随他了。
云程表示理解。
人员到齐了后，一行人分批出发。
回程中，驺枫走动牵扯到后膝的静脉，疼的忍不住龇牙，怨气颇深地盯着玉奴，只可惜他盯着的对象满心满眼都是前路，目不斜视没分给他一点眼神。
云程和裴瑾之走在他们后面，第一次见到这位高高在上的妖王如此吃瘪的样子，忍不住多看了几眼。
驺枫对他人的视线很敏感，他立刻调转矛头迁怒：“小子，你看什么？”
云程丝毫不怕他，十分自然地说：“我在好奇刚刚妖王没说完的话。”
他这般云淡风轻，反倒让驺枫觉得自己在欺负小孩子，他板着个脸，恐吓：“好奇害死猫。”
“嗯，可我是人。”
驺枫成功被噎住，没生气到觉得这小子勇气可嘉：“你不怕我？”
驺枫自以为威风凛凛，可云程看的明白，他那件隆重的冕服后还有个不大不小的脚印，对一个被下属（疑似好友）踹一脚只敢小声嘀咕生闷气的妖王，云程实在是找不到名为“胆怯”的情绪。
自然，面子还是要给的。
“怕死了。”
对着云程平静的脸，驺枫一脸狐疑：“真的？”
“真的。”
“既如此。”
驺枫拖长音：“本王就屈尊讲，和你说一说吧！”
云程：谢谢，其实，没有多想听。
驺枫：就像隔壁二大爷家幼稚的小学生孙子喜欢招惹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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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9章 chapter 20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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