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香凝最近有些兴奋，因为她最新写成的话本在小范围内反响十分不错，不少同门都在询问这幕后作者是谁，能不能尽快出后续。
这对她来说无异于是最大的鼓励。
她没有暴露身份，还是隐藏在幕后潜心写作。毕竟，谁说站在光里的才算英雄？
为了庆祝这件事，她又誊抄了不少话本。眼看着传播范围越来越广，她得到的赞誉也愈来愈多，不由得有些飘飘然，以至于不小心把裴知衍和何箐的本名誊抄上去。
话本传播出去后，立刻就有细心的弟子注意到这一点，一顿惊讶：“什么？原来这话本的原型是裴师兄和何师姐！”
“什么？我之前看着二人名讳便觉得兴许有联系，毕竟过于凑巧，但没想到这笔者真的是以他们二人为基础！”
期间也有人表示这书中二人跟现实中的两人不同，无论是性格还是身世都沾不上关系，但立刻就被淹没了。
但好在，何箐为人冷淡，除了修炼之外的东西都不感兴趣。裴知衍人贵事忙，而且还有一个小师妹要教导照顾，没有闲暇在意他们每日打发时间的东西。
所以这些话本子，从始至终都没有出现在两人的视线范围内。
但耐不住有胆大的好事者前去询问。
青云台之上，何箐正守着弟子们练剑，一名年纪比她小的师妹上前。满面羞红，支支吾吾，欲语还休。
“说。”何箐红唇微张，吐出一个字。
箭在弦上不得不发，现在这师妹想往后退的路也被打断。她只好鼓起勇气，问道：“何师姐……传闻你和裴师兄是……是道……道道道……”
“什么？”何箐好看的眉毛皱起，不明所以地看着那位师妹。
“就是……有人说何师姐，你和裴师兄是那种关系！”被那双冷若冰霜的眼眸盯着，师妹顿觉压力颇大，只好一口气全部说出。
只见何箐眉头皱得更紧，表情好似吃了世间最恐怖的黑沙虫。
虽然她和裴知衍说不上不合，但也可以是相互厌恶。若是没有他，教导小师妹的职责定然是落在她身上，而非这麻烦的青云台。
一想到这里，何箐的心情怎会是难受和厌恶两个词语可以概括的。
状着胆子前来问询的师妹眼见着何箐的面色变化，也知晓自己可能闯祸了。但她就是为了这个答案而来，自然想等何箐亲口说出。
“何师姐？”
何箐深吸一口气，冷冷一笑，自红唇中挤出四个字：“别来沾边。”
与此同时，裴知衍方才从紫竹林走过，余光中瞥见几个女弟子正凑在一块，脑袋挤着脑袋讨论着什么，隐约中可听见他和何箐的名字。
他心头一沉，目光下垂。
果然在那几个人手中看见那熟悉的封皮。
从那些人口中，他听明白了，是罗香凝不小心写了他和何箐的本名。裴知衍握紧手中的剑柄，觉得额头处的青筋都在突突地跳。
他有意走近，那些弟子立刻发现了他。
“裴师兄！”其中一人最为警戒，连忙把话本子背在身后。
裴知衍露出一抹笑意，问道：“你们在做什么？”
“我们……什么也……”
后面的话还没说出口，另一名弟子摁住她的肩膀，然后大胆问道：“裴师兄，我们可以问问你和何箐师姐的关系吗？”
“我和她只是寻常师兄妹的关系。”他故意放缓语速，生怕她们听不清楚，再传出什么让他不快的谣言。
“啊……原来是这样。”几位弟子不约而同地选择了沉默。
虽然裴知衍平日里看起来温润有礼，但她们也深知掌有绝对权力的裴知衍并非能随意议论的人物。方才开口直言已经失礼，这个话题还是就此停止比较好。
但半晌后，裴知衍扬起一个笑容，就好似接下来的话无关紧要：“我的确有心悦之人，但另有其人。”
留下一个重大消息，他提着灵剑转身离去。
半晌后，几个弟子才梦从中醒，抓住彼此瞪大眼睛：“什么什么？刚才裴师兄说什么？我没听错吧？”
此消息的爆炸程度，让几个人一度怀疑自己的耳朵出了问题。
“你应该没听错，方才裴师兄说他有喜欢的人……”一个较为镇定的弟子沉吟片刻，给出了答案。
“那你们觉得是谁？”
“裴师兄每日这么忙，也没见他跟多少女子相处……”话说到一半，她突然停住，随后转头和其他人对视。
几人眼中都满是震惊和不可置信，嘴唇张张合合，一个名字呼之欲出。
傍晚时分，宁岁岁方才温书结束，还未合上书本。便看见小白从院门外走进来，它先是跳上石桌，垂首查看书上内容。
见是寻常心法集录，随即安心。
自上次被小白踹开话本，宁岁岁这么多天还是第一次见到小白。她抬手摸了摸小白的脑袋，开心道：“好早。”
小白好似心情不错，竟然微微抬头去迎合她的手心。手心触感舒服温和，宁岁岁忍不住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
“你今天好像很开心，发生什么不得了的事了吗？”
对，做了一件不得了的事情。
宁岁岁自然不知晓小白心中所想，她安心地抚摸着小白的后背，并从中获得乐趣。这种惬意，一直持续到罗香凝突然找上门。
“小师妹！”罗香凝猛地推开院门。
被吓了一跳，宁岁岁差点抱不住小白，问道：“怎么了？”
“我我我我我……我闯祸了！”罗香凝仰天长啸。
山主不在，无尽山没几个人能让罗香凝如此惊慌，除了上面的四位长老，便是师兄和师姐。由此，宁岁岁几乎是立刻就想到了话本子。
“不会是……”她站起身，不可思议地望着罗香凝。
罗香凝沉痛地点头，然后哭道：“我不小心把大师兄和三师兄二人的名字誊抄上去了，怪我粗心，竟然没有校对！”
“更可怕的是，有人去问了三师姐和大师兄，三师姐直接否认了。这也就算了……大师兄他……他竟然说自己有喜欢的人。”
听到这里，好似也没什么问题，但之后的消息更是让宁岁岁头昏脑涨：“他说了是谁吗？”
“没有，但你也知道大家都会好奇裴师兄的事情，所以他们就在猜……”
“好可怕……”宁岁岁口中呢喃，手上无意识地开始抚摸小白的后背，“太可怕了……”
她一连说了两次可怕，不止是小白，就连罗香凝也忍不住看着她，想从她的脸上看出让她觉得可怕的东西究竟是什么。
“什么可怕？”
“不知道……”宁岁岁下意识回答。
她只是觉得，自己和罗香凝坚信了近乎两年的事情竟然依靠裴知衍寥寥几句就此打破，简直是太可怕了。
“不过，大师兄平日里也没有与哪个女孩子走得很近啊。”宁岁岁有些摸不着头脑。
一时间，罗香凝静默了，她盯着宁岁岁，也不说话，就这么目光灼灼地盯着她。
宁岁岁顿觉不妙，心中涌现出一股不好的预感。半晌过后，她才后知后觉地抬手指了指自己：“你不会想说，他们觉得是我吧？”
“你说呢？”罗香凝目光沉痛，“大师兄每日都来看你，你的事情都是他在过问，除了你还有谁！”
就连罗香凝都觉得自己以前是被猪油糊了眼睛，还没有其他外门弟子看得通透，和裴知衍走得更近的分明就是宁岁岁啊！
一瞬间，宁岁岁的面颊红得好像猴子屁股，她托起小白挡住自己的脸，只觉得脑袋发昏：“他们在想什么……怎么可能是我？”
小白挣扎了一下，最后下巴抵在她的肩头。仅仅是挨蹭在她的脖颈处，都能感受到她面颊上的热气。
宁岁岁面颊通红，舌头都大了：“不……肯定不是我啊！”
“不，我倒觉得可能真的是你。”一瞬间，罗香凝反倒是冷静下来。
她看着宁岁岁的反应，暗骂自己是榆木脑袋。虽说何箐生得貌美，可小师妹也不差啊，皮肤白皙如同凝玉，一双杏眼乖巧水润，笑起来的酒窝甜蜜不已。
别说裴知衍了，就算是她，这么多年来朝夕相处，也合该喜欢上乖巧可爱，性子大方的宁岁岁才对。
这么一想，好似一切都能说得通了。
罗香凝不住地点头，肯定自己的内心想法。再去看宁岁岁，对方显然已经被这些消息砸得晕头转向，脸上好似在冒热气。
她肩头的毛团子好似成精了似的，双手搂着她的脖子，挨蹭在她面颊旁的耳朵一抖一抖的，心情极好。
“怎么办……”宁岁岁好似还是不能接受，“大师兄会不会是随口说的？”
“怎么会，大师兄没有理由说这样的玩笑话。”罗香凝不假思索。
“有很多种可能，你们不要再瞎猜了！”宁岁岁拍了一下桌子，手心一痛，好似也清醒过来，“大师兄那么优秀，他肯定不喜欢我这样的人。”
虽然有意掩藏，但宁岁岁不得不承认，她比较自卑，无论什么事情都需要花费很多精力才能做好，兴许最后还会搞砸。
罗香凝有些不可思议，就连小白也侧首看向她，眼中情绪有些不妙。
“不行，还是要跟其他人说清楚。”宁岁岁站起身，同手同脚地往院门口走。
被放在石桌上的小白沉默片刻，最后倏地从院墙上跳出去。罗香凝顾着去拉宁岁岁，竟也没发现。
宁岁岁行至门口，拉开院门正准备冲出去，结果不经意撞入一片宽厚的胸膛。目光所及是白色的衣角，鼻间萦绕着熟悉的香气。
“跑什么？”裴知衍一手扶着她的后背，声音温润。
“我……”宁岁岁双手放在胸前，隔开一点距离，抬眼对上裴知衍淡金色的眼眸。
对方目光淡然，却也温和，和往常一般。
罗香凝站在不远处，看着裴知衍单手就把宁岁岁护在怀里，垂眸看她的目光缱绻，就好似对待世间珍宝。她忍不住捏了一把大腿，心中大骂以往的自己真是瞎了眼了。
“跑这么急做什么？摔跤了怎么办？”裴知衍说着，便带着她进了院内。
在罗香凝看来，就好像是他一直抱着宁岁岁。
“我不知道……呜呜呜……”宁岁岁也有些着急，一时间感觉整个世界都在转圈圈，甚至快要看不清裴知衍的脸。
裴知衍摸了摸她的后脑勺算作安抚，转头看向一旁双眼冒光的罗香凝，心中一沉。
因为话本的事情，他现在对这位四师妹没有太多好感，但是……
他一边想着，一边漫不经心地抚摸着宁岁岁的头发，指尖又转而亲昵地摩挲着她的下巴，轻声问道：“你方才想去哪里？”
但是……这个四师妹看起来可以利用一下……
他就是一个用尽心机的屑……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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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清平乐（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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