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第 15 章

鹿黎打开门,见一身着嫩黄色纱袍的男子正站在门前。

“没想到,养蜂仙人如此灵验。”她笑着请男子进到屋中,关上门后还上了一道门闩。

借着油灯明黄色的灯光,她这才看清此人相貌——五官骏逸,眼神多情,眼角一抹淡淡的绯红色,平添一丝妖艳。

他在桌边落座,从怀中拿出一壶酒来,将斟满的酒盏推到鹿黎眼前,柔声道:“为搭配这良辰美景,我带了酒来与姑娘共享。”

鹿黎不疾不徐走到他跟前,俯身一顷,左手食指拖起他的下颌,浅笑道:“郎君真是好姿色。”

少有女子如此大胆肆意,男子愣了一下,娇媚笑道:“幸得姑娘夸赞。”

鹿黎不做声,低头向男子身上看去。

他衣袍松垮,在这个角度可以看到前胸。鹿黎瞥过一眼,确定衣袍中没有藏着法器,竟有伸手向他腰上摸去。

男子呼吸变得粗重起来,低声喃喃:“姑娘莫急,我脱掉便是。”抬手便真的除去外袍。

鹿黎见他中衣轻薄,身上除了那壶酒当真未藏其它法器,终于放下心来,右手从袖中探出,伸向那男子脖颈。

月色下,一个高大黑影抱胸无声落于院中,脸色铁青。

他今天跟着这屋里的人走了一天,先是远远看着她在酒席上饮酒食馔好不快活,又飞檐走壁跟着她走访了数家村民,本以为总可以歇歇脚了,没想到她竟去庙里求什么“多情郎君”。

更离谱的是,深更半夜,竟真有男子送上门来。

他本已在院墙顶上侧身休息,看她请了男子进门,好像还从里面上了门闩,一股莫名怒火横起,干脆飞身落在门口。

他倒要听听看这个多情郎君如何多情。他放轻脚步,走到门口,将耳朵凑进门缝。

不听还好,一听只觉心里更加烧灼。

屋中语言暧昧,那男子竟开始主动脱衣。

直到屋中男子发出一句娇弱的“姑娘,且慢,疼疼疼……”他终于忍不住了,抬脚一踢,将门踹开。

屋内光景颇为潋滟。

片刻前刚刚进屋的男子,此时已只着中衣,前襟大敞,露出白皙前胸。他斜倚在桌旁,剧烈喘息着,眼神也有些迷离。

他脖颈上缠了数圈泛着荧光的鞭子,鞭子的另一端握在一旁女子手中。

此刻听到门被踹开,屋内二人动作一停齐齐向门口看过来。

墨渊一脚踏进门来,看到屋内光景,又见鹿黎表情不善,冷声道:“怎么?怪我打断你们了?”说完,他瞥了一眼桌旁男子,嘴角勾起着满是嘲讽的笑,面上却是毫无笑意。

鹿黎手中抓着鞭子,正在苦恼面前这人嘴太严,突然听到门被哐一声踹开,心道不妙,没想到这浪荡子竟有救兵。

她紧了紧手中鞭子,皱眉向门口望去,心下已准备好抵御攻击,却发现来人竟是墨渊。

她心下一松,忙向他招手道:“来的正好。快过来,你也一起。”

墨渊闻言,眉头愈紧,正色道:“莫要胡言!我墨渊不做如此下流之事。”

“啊?你不是为了这事来的?那你来干嘛?”鹿黎问。

“我……我怕你被奸人所骗,怕你……怕你……”墨渊少见地竟有些结巴。

鹿黎见他杵在门口端着架子不来帮忙,着急道:“放心吧,我没被骗,那酒我也没喝,我早就发现酒中有仙药了。还有村子里所有的仙药,应该都是这个蜂仙下的。”

桌边男子一听,嘴上喊着“冤枉”,挣扎起来,鹿黎将鞭子换到左手上,向后一拉,那男子顺势向她倒来,她趁机挥起右手往这人脸上就是一耳光。

有时候,物理攻击比法力攻击来的奏效。

这一巴掌声音响亮,听得墨渊都愣了一下。男子白嫩的脸颊上瞬间肿起一个五指印子,再不敢挣扎。

鹿黎继续扭头对墨渊解释:“这村里的蜂蜜酒中全部都有仙药,而这仙药正是这禽兽小仙为了勾引人间女子准备的避孕丹,因此村民才会集体不孕。只是他嘴硬,不肯承认。愣着干嘛还不快来帮忙。”

墨渊听罢,不敢怠慢,忙凑过去。

“你稳住他,我施吐真术。务必让他说出实话。”鹿黎道。

墨渊闻言,忽然忆起前几日鹿黎将手抚到她脸上的瞬间,脸颊开始升温,眉头却又皱了起来。

他抬手道:“你不是不愿用吐真术吗?还是让我来打他一顿,打到他承认为止。”

“恐怕不行,他是个小仙,不方便武力逼供。”鹿黎犹豫道。

墨渊看着眼前男子脸上肿起的五指印,对鹿黎的话产生了深刻的怀疑。

恰在这时,忽听男子断断续续道:“你……你先放开这绳子,我都召……”

他气若游丝,听起来马上就要被勒死了。

鹿黎收了法力,男子脖颈上的绳索立刻没了踪。

“我……我确是此地蜂仙,仙名细腰。”男人咳得眼角绯红更甚,表情楚楚可怜,经过刚才那番挣扎,此刻他胸前袒露更甚,竟真隐隐露出细腰来。

墨渊瞥了一眼鹿黎,见她正低眸去看蜂仙腰身,眉头一皱道:“把衣服穿好再说。”说着拔剑一挑,将地上那间嫩黄色纱袍挑到他怀中。

蜂仙不敢怠慢,理好衣衫,端端坐正,这才急切道:“但这酒中之药绝非我所为。”

鹿黎眉毛一挑,怒喝道:“你还嘴硬!”作势又要施法拷打。

细腰忙正色道:“仙子冷静,我真没说谎。这酒是方才我命仙仆所打,连酒壶盖子都没打开,根本不知其中有药。”

鹿黎冷笑道:“别抵赖了,我已经问过制药仙人,这酒中避孕丹确为你八年前所定。不是你还能有谁?你身为守护一方之仙,为满足一己私欲,竟给村民下药,简直禽兽不如。”

细腰闻言一脸惊讶道:“避孕丹?那药我在七年前就……丢了。”

“丢了?你当我信?”

“是真的,那药男女皆可用,之前都是我自己服用,而且我没理由给全村下药啊,我只是多情,又不是滥情。且我这三年一直在庙中闭关修行,未曾出关,如何下药?”

细腰说着,眸突然中眼波流转,柔声道:“若不是方才与仙子一见钟情,我才不会出关前来。”

墨渊见他说着说着竟表起衷心,不由怒从心起,又不便插话,只好用眼神狠狠瞪他。

细腰面对他的眼神攻击,回了一记白眼。

鹿黎没空理会他们之间的眼神交战,在脑海中梳理着时间线。

村长说一年内未添子嗣,这药应该是在两年前前后开始出现在东田村蜂蜜中的。若细腰蜂仙闭关之言为真,那下药的的确另有其人。

“你闭关可有证人?”鹿黎问。

细腰点头道:“我的两个仙仆忠心耿耿,三年间一直伴我左右。仙仆就在庙中,仙子不信的话可立刻前去审问。”

鹿黎闻言,施了法力,纵身跃出门去,直直往蜂仙庙飞去。

墨渊则拽了细腰,跟在后面。

夜色中,三人悄声落于蜂仙庙外,正要进门,恰见一白衣仙子迎面出来。

鹿黎借着月光细细看去,竟是解案仙人。

她着一袭玉色长袍,纱制长衫在夜风中轻动,飘然雅致。虽然眉眼与前几日见到的胞妹掌狱仙人一模一样,神色却更加沉稳。

“仙人来此所为何事?”鹿黎上前问道。

之前便听妹妹说过她现在藏着身份,披了实习捉妖师马甲,解案仙人便省了待上之礼,直接答道:“是一桩乌龙。昨日解案阁接到报案文书,说此处一小仙失踪,我昨日出发后路上因事耽搁,方才刚到,却听这里的仙仆说是误报。”

鹿黎这才想起,掌狱仙人曾提到,她姐姐去人间调查一个小仙的案子,好像当时说得就是这东田村!

她扭头对细腰狐疑道“小仙失踪?这里的小仙就你一位,你不是说你闭关三年未曾出庙?”

细腰赶忙道:“所以说是乌龙误报嘛。”

话音刚落,便听解案仙人身后传来清脆童声:“我家蜂仙确实是闭关三年,只是前日,有人突然来绑我家仙人,我一急之下才报了案。结果我家蜂仙昨日又回来了。”

鹿黎循声往解案仙人身后细看,发现是一个儿童模样的仙仆。

仿佛受了委屈,他噘着小嘴,无视细腰让他闭嘴的眼色,继续说了下去:“劳烦仙人白跑一趟是我不对,但前日那些人各个凶神恶煞很是吓人,谁见了都会误会的。”

解案仙人闻言脚步一顿,看向细腰问道:“当真有此事?”

他见再瞒不住,只好点头道:“确实是有一帮人来绑我,但并无恶意。不劳仙人探查。”

“凡人劫仙,不是小事。”解案仙人说着折返庙中,自怀中拿出一支玉杆毛笔和一卷黑色宣纸。

仙仆小童很有眼力见,看她拿出纸笔,忙将贡桌上的几样贡品挪到一边。

鹿黎墨渊跟着一同进到庙里,见仙人将两样法器摆在贡桌上,启了法力,念了一句:“黑纸白字,书人过往。写出此庙所奉仙之过往。”

只见那宣纸自动铺展,毛笔也缓缓立起,竟真的开始写起字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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