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女俩再次以惊人的效率冲向御兽苑，旺财叼着工具包，吭哧吭哧地跟上，这次眼神里多了几分警惕——它可不想再被什么奇怪的东西溅一身。
御兽苑的广场上，景象颇为壮观。数十只体型优美、羽翼由金属和特殊木材构成的机关仙鹤，如同雕塑般僵硬地立在原地，有的甚至保持着单腿独立的滑稽姿势，一动不动。不少弟子围在旁边，愁眉苦脸。
御兽苑的管事是一位姓孙的中年执事，此刻正急得满头大汗，徒劳地拍打着一只仙鹤的翅膀，那仙鹤却毫无反应。
“孙管事！别急！救星来了！”姜三石人未到声先至。
孙管事抬头看到穆沐沐，先是像看到了救星，随即脸色又变得有些微妙和担忧——这位大师的技术没话说，但她的“附加破坏”和随之而来的天价账单，如今在辰山府高层已是人尽皆知。
“穆、穆大师……您能修这些机关鹤？”孙管事小心翼翼地问。
“小问题。”穆沐沐自信地走到一只仙鹤前，伸手摸了摸仙鹤的关节部位，又轻轻敲了敲它的胸腔，侧耳倾听内部齿轮和法阵运转的声音。
“不是结构性问题，也不是核心法阵损坏。”她很快得出结论，“是关节部位的润滑剂彻底失效了，而且不是自然失效，是用了劣质的替代品，不仅没润滑效果，反而加速了磨损，导致关节卡死。动力法阵输出的灵力无法传导到翅膀和腿部，自然就动不了了。”
孙管事一愣：“润滑剂？我们一直用的是宗门采购的‘百灵脂’啊……”
“百灵脂？”穆沐沐嗤笑一声，从工具包里拿出一个小镊子，从一只仙鹤的翅膀关节缝隙里，小心地刮出一点已经干涸发黑、甚至结块的膏状物，“这要是百灵脂，我就能把旺财的饲料做成满汉全席。这是最次的‘黑油泥’，凡间铁匠铺都不屑用的玩意儿，除了沾一手黑，屁用没有。”
孙管事的脸瞬间白了。宗门采购的物资被掉了包？用了劣质品？这可是大事！
姜三石眼睛一亮，立刻凑到孙管事耳边低语：“孫管事，這事兒可大可小啊……要是鬧大了，採購那邊的人吃不了兜著走，您這邊管理不善的責任恐怕也……不如這樣，讓沐沐先把鶴修好，穩住局面。至於這劣質潤滑劑的事兒……咱們從長計議？”他話裡話外，充滿了暗示。
孙管事顿时冷汗直流，瞬间明白了姜三石的潜台词——息事宁人，或者……用这个把柄换点好处？他连忙点头：“对对对！先修鹤！先修鹤！麻烦穆大师了！费用好说！好说！”
穆沐沐才懒得管他们之间的蝇营狗苟，她的注意力已经集中在解决问题上。全部更换关节轴承不现实，成本太高，时间也来不及。
她想了想，对旺财说：“旺财，去附近找找看，有没有一种叶子带锯齿边缘、闻起来有点辛辣味的‘辣喉草’，再找几块质地松软、含硅量高的白色石头过来。”
旺财得令，哼唧两声，立刻扭动着胖乎乎的身子，鼻子贴地在广场四周的草丛里拱来拱去。别看它胖，寻找特定材料和物品方面，它可是穆沐沐的得力助手，鼻子灵得很。
很快，旺财就叼着几株符合要求的辣喉草和几块白石头回来了。
穆沐沐接过材料，找了个石臼，将辣喉草和白石头一起捣碎，又加入了一点清水和少量她自己调配的、用于清洁精密法阵的灵液，快速搅拌成一种乳白色的、略带粘稠度的浆液。
“临时润滑剂。”她简单解释了一句，然后开始动手。
她的动作快得让人眼花缭乱。手指如飞，精准地撬开每一只机关仙鹤关节处的保护外壳，用特制的工具刮掉里面干涸发黑的黑油泥，然后用细毛刷蘸取她刚刚配制好的临时润滑浆液，仔细地涂抹进每一个轴承和齿轮缝隙。
整个过程行云流水，充满了一种难以言喻的技术美感。那些原本僵硬的仙鹤，在关节被注入新的润滑剂后，肉眼可见地变得“柔软”起来，甚至发出了细微的、顺畅的机括运转声。
周围的弟子们都看呆了，他们从未见过有人能如此快速、精准地“治愈”这些顽固的机关造物。
孙管事更是看得目瞪口呆，随即大喜过望。
不到一个时辰，几十只机关仙鹤全部处理完毕。穆沐沐打入一道启动法诀，所有的机关仙鹤眼中同时亮起柔和的白光，僵硬的身体舒展开来，发出清脆的鹤唳，翅膀优雅地扇动，纷纷重新飞上了天空，在广场上空盘旋，恢复了往日灵动的姿态。
“好了！好了！真的好了！”弟子们欢呼起来。
孙管事激动得连连作揖：“多谢穆大师！多谢穆大师！您可真是帮了大忙了！”
姜三石适时地凑了上来，手里拿着刚刚和孙管事“友好协商”后拟定的费用清单：“孫管事，您看這費用……檢測費、材料研發費、人工費、加急處理費，以及這個……‘技術保密咨詢費’……總共八萬靈石，您看……”
孙管事嘴角抽搐了一下，但想到劣质润滑剂的事情能被压下去，八万灵石虽然肉痛，但也不是不能接受，毕竟真要追究起来，他的责任更大。他咬了咬牙，拿出自己的权限玉牌，准备签字划账。
然而，就在此时，一个阴冷的声音如同毒蛇般窜了出来：
“等等！”
财务长老钱不多，如同闻到腥味的秃鹫，再次精准地出现在现场。他一把夺过姜三石手中的费用清单，扫了一眼，发出刺耳的冷笑。
“八万灵石？就加了点草汁石头粉？孙管事，你这账目做得也太好看了吧？”钱不多三角眼扫过孙管事，后者顿时冷汗涔涔。
“錢長老，這……這確實是穆大師辛苦所得……”孙管事试图辩解。
“辛苦？”钱不多指着地上那点没用完的、根本不值钱的草石混合物，“这点东西，成本不到十块灵石！她动了动手，就要八万？简直是抢劫！还有这‘技术保密咨询费’？保什么密？我看是你们之间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交易吧！”
姜三石脸色一变，暗道不好。这老抠门鼻子太灵了！
钱不多根本不给他们解释的机会，大手一挥：“此事我已上报府主！采购劣质润滑剂一事，宗门自会严查！但一码归一码！穆沐沐此次维修，使用的是宗门范围内的自然资源，并未消耗昂贵材料，其劳动已包含在每日固定工酬之内！故此，本次维修，仅能算作正常工作范畴，不予额外计费！相反——”
他话锋一转，指向穆沐沐刚才为了捣碎草药和石头，不小心在旁边一块青石板上留下的几点浅白色印记：“损坏公物！青石板磨损费！清洁费！合计——五十灵石！从你本月工钱里扣！”
穆沐沐：“？？？” 姜三石：“！！！” 孙管事：“……” 众弟子：“……”
穆沐沐修好了几十只机关仙鹤，解决了宗门交通瘫痪的大问题，发现了采购贪污的线索，最后不仅一分钱没拿到，反而倒欠了五十灵石？
穆沐沐只觉得一股郁气直冲头顶，眼前发黑。她终于明白，在辰山府，她想靠技术赚钱还债，简直是痴人说梦！这财务长老有一万种方法把她薅秃！
旺财同情地用鼻子蹭了蹭主人的腿，发出安慰的哼唧。
姜三石气得胡子都歪了，指着钱不多：“你！你这老匹夫！简直……”
钱不多冷哼一声，拂袖而去，留下原地石化的一群人。
穆沐沐看着天空自由飞翔的仙鹤，又看了看地上那价值五十灵石的“罪证”，再想想那遥不可及的五十五万债务……
她默默地从工具包里掏出一个小本本，在上面又记下一笔：“钱不多，欠揍，次数 1。”
然后，她抱起旺财，有气无力地说：“走吧，旺财，下班……回去让爹做好吃的，安慰一下我们受伤的心灵和钱包。”
看来，在辰山府“正常”打工是没出路了，得想想别的法子搞钱……或者，搞点别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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