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一双少年乌黑的眸子,眸光平淡无波,像是浓雾般,看不见深浅。
少年看上去约莫十七八,长相精致而华贵,可神态淡漠的,面容苍白,显得有些病态。
众人喧哗不停,独他一人沉默,有种置身事外的冷漠之感,但分明他才是操局者。
不知为何,鹿溪有着强烈的感觉,他就是那位器修,想着自己心心念念的矿,鹿溪觉得要先给对方留给好印象,立即粲然一笑。
然而,便见他淡淡垂眸,直接视线转开了。
被忽视了?
行叭,也许觉得尴尬?鹿溪猜测着,小孙不是说这人有些孤僻吗,应该是觉得她过于热情了!
该收着。
说到小孙,她决定还是应该找小孙先确认一下,要不然待会不是他,该多尴尬?
转头却见小孙已经笑嘻嘻地视察其他赌桌,周围赌桌倒是平静许多,当然,人也很少,赌这事嘛,不上头,不疯狂,也就没有致命的吸引力。
做庄的伙计们见到他,都恭敬地行礼,俨然一副老板样。
方才那成衣铺是小孙的,现在这赌庄也是小孙的,这小孙得多有钱?
她不小心把心里话说出来了。
旁边经过的人恰好听见这句话,诧异道:“你居然不知道么,这整条街的铺子大半都是孙成的。”
富豪啊!
“哟,瞧着你面孔挺生的,该不会——”
鹿溪顿时紧张起来,生怕对方瞧出自己是嫡传弟子,而要和她打架,于是,她决定先下手为强,她故作沉痛道:“对,我就是来加入大家的。”
那人:???
“凌虚宗的修炼实在太苦了,我实在学不下去,听说这里的生活很轻松快乐,我决定加入这里来。”
一听到这话那人都惊呆了。
浣花山住的大多都是天赋不行的人,要么苦苦挣扎多年未果的失意人,要么是早早意识到自己确实没啥天赋,决定摆烂的咸鱼人。
这摆烂也有个学问,虽说都是摆烂协会骨灰级成员,但——
“我当初好歹也坚持到了毕业。”
怎么这届才上了几天课,就有人放弃?
简直刷新摆烂记录啊!
摆烂人都忍不住劝鹿溪:“你要不要再坚持一段时间,不要放弃,说不定还有希望呢?”
鹿溪:……
这话题是不是有点偏啊?
那人说话声音有些大,赌桌里的众人,听到这话,连赌也不想赌了,纷纷转头过来,好奇地看着鹿溪,仿佛在说,让我瞧瞧,还有谁比我还能摆烂?
凭一句话就成为众人焦点的鹿溪——
话题怎么会歪成这样?
救命,她不想这样啊!
她瞥见一抹白色漠然出去,仔细一看是那器修走了,鹿溪赶紧找小孙确认:“这少年就是那器修吗?”
“是他,裴辞星。”
鹿溪立马追了上去,少年穿白袍,雍容华贵,像是仙鹤一般,很好辨认,分明是病弱模样,可是不知为何,他速度却极快。
她生怕少年消失了,赶紧追去,随即,转念一想,不对啊,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遂立即躺平。
少年人路线东拐西拐的,绕得鹿溪眼花缭乱,但幸好,不是很远,她还记得如何拐回去,鹿溪去剑铺堵那少年。
恰好与步伐缓慢的少年在剑铺门口相遇。
少年正咳得厉害,苍白的脸色泛着病态的潮红,墨色的眸子里是浓浓的厌恶感。
却在瞥见鹿溪那刻,迅速变成戒备感,眸光似鹰隼般锋利,浓烈的压迫感铺天盖地地朝鹿溪涌来,随即恢复成淡漠。
鹿溪这才注意到,他有一双极漂亮的丹凤眼,眼尾上挑,可惜气质过于阴郁冷漠。
那上挑的眼眸,本该是勾人模样,却显得孤高倨傲,冷生生泛着寒,像是月夜的雪山。
骨节分明的手执一柄纸扇。
他语气略带讽刺:“有事,嫡传弟子?”
鹿溪立即点点头,可立即又意识到不对劲,他怎么知道我是嫡传弟子?
“好啊。”他勾起一个轻轻的笑,却无端地让鹿溪泛寒。
她更觉不妙,赶紧道:“我不是来找你打架的!”
可是晚了。
裴辞星将折扇扑地一声利落撑开,泛着寒光的冷箭立刻向鹿溪嗖嗖地射来。
原来这扇不是普普通通的纸扇,是由合金铸成,里面有精巧而变幻莫测的机关。
凌虚宗的那些弟子,总喜欢在跟同届比拼失利后,来寻他的麻烦,可真当他是好欺负的么?
裴辞星冷眼看向鹿溪,却见金光一闪,鹿溪袖口的护身符破了一个。
他冷哼一声:“你倒不似其他蠢货。”
说罢,他将折扇扑地一声合上,转身踏进剑铺大门。
见状,鹿溪松了口气,心想,他还是蛮好说话的嘛——
个鬼哦!
鹿溪跟着裴辞星踏进剑铺大门,只见铺子里,光线幽晦,挂着密密麻麻的剑,长剑、短剑、轻剑、重剑……
各色的剑皆铮鸣,门啪地一声关掉,剑铺陷入黑寂,下一刻,只见寒光闪动,剑声作响,直接全朝她刺将过来。
鹿溪:!!!
救命呐!
这人是真的阴晴不定啊!
鹿溪后悔没听小孙的话,她赶紧拔剑,边躲边抵抗,同时大喊:“我真的没有恶意,我只是来找你问咱们宗门有没有铝土矿和铁铬矿?”
冷眼看着鹿溪狼狈模样的裴辞星:???
下一刻,众剑停止,只听咻地一声,众剑又被安安静静地挂在墙上,门被打开,照出些许光芒,一切恍若什么也没发生过。
鹿溪看见隐默在阴影处裴辞星苍白阴郁的脸。
“它们是何物?”
铝土矿、铁铬矿——
额,在修仙界它们应当有别的名字,所以是什么?
鹿溪不知道,于是她道:“是两种矿石,我猜测应当可以制作灵石,你能带我去找凌虚宗的矿山吗?”
她把目的直白地给摆出来,免得又被误解。
制灵石?这倒是新奇。
裴辞星态度有所松动,没说愿意,也没说不愿,只是转身去了二楼,鹿溪赶紧跟上。
二楼别有天地,一屋子的各异重兵器械,□□、重刀、机械臂、滑翔机……看得鹿溪瞠目结舌。
这个时代没有学会利用电能,怎么使机械臂工作,鹿溪仔细观察,发现是用灵石做的“电池”。
有些东西工业感实在太强,难道裴辞星也是个穿越者。
鹿溪打算对暗号:“宫廷玉液酒?”
裴辞星:?
他觉得鹿溪脑袋可能有毛病。
原来不是“老乡”啊!
鹿溪觉得遗憾,同时又觉佩服,裴辞星这分明是一己之力要创造工业革命的节奏啊,要是放到现代妥妥的天才学霸啊!
哦,不,这个阶段分明得称为学神!
她不小心说出自己的心思,随即便见裴辞星神色立马阴沉了下去,机械臂猛然将手伸出,将鹿溪直接从二楼扔了下去了,剑铺门也关上。
鹿溪摔得贼疼,且一脸懵逼,发生了什么,她怎么就被扔了下来?
她勉强站起身,敲门,敲了好久,裴辞星根本不应。
“唉。”鹿溪叹了口气,想了想,决定去赌坊瞅瞅,看小孙还在不在那,去问下小孙这里是否还有其他器修。
裴辞星走后,赌坊显然冷清不少,小孙在最热闹的那桌,他做庄。
“来来来,月试结果今日开始下注。”
鹿溪耳尖地听到了自己名字。
她挤到小孙身旁,发现大家竟然已经在猜测一月后的月试第一会花落谁家。
连这都能卷?
不愧是凌虚宗弟子!
“先发制人!越早压中最后赢的钱就越多啊!”
规则如下,把所有的钱集中,庄家分一半,剩下一半由赢家平分,赢家越早压,压得越多,则最后获得的金额就越多。
这就是资本家的花言巧语?
越早压,压钱越多,获利率越多,可风险也高啊,为时尚早,结果怎知?
全靠运气瞎猜。
但赌徒们却极爱这高风险。
夺冠热门有周沐霜、季嘉恒、季嘉妍、宋若君……以及她!
鹿溪心想哪个不长眼的居然还把她给列为热门?
“要我说就选鹿溪,上一次宗门最终选拔,她一匹黑马直直冲出,把我赔得够呛!我呀,这次就压她。”
“是啊,听说她获得了上好机遇,现在修为已经达到筑基期了。”
“还是别选她的好,我听说这人狂妄得很,连练剑课都不想去,说的是夫子不配教她,选的师尊也是那无所事事的逍遥子,看样子是想自学呢!”
鹿溪:???
我竟是这样的人么?我怎么不知道?
谣言!
三人成虎,谣言可畏!不信谣,不传谣!
可鹿溪不敢说,她怕众人怀疑,只好趁着众人兴致勃勃地讨论,询问小孙:“咱宗门还有别的器修吗?”
“想啥呢,咱宗门是剑宗,都修剑,只有他一个器修。”
鹿溪内心凄凉,唯一的器修——但她得罪了。
“那你知不知道咱宗门的矿山在哪?”
“矿山啊,你是在说灵矿?”
“不,其他的矿山,比如说开采出铁啊、铝啊之类的。”
“这谁能知道?咱又不铸剑!嘿嘿,你是不是想买把剑,我可以给你优惠优惠。”
鹿溪:大可不必!
买啥剑呐,她现在的灵石都是借的小师弟的,如果找不到矿山,验证不了自己的猜想,那自己的灵石就是只进不出,根本还不了小师弟,得想个法子先赚点灵石。
“来来来,下注啊!”小孙继续吆喝着。
鹿溪忽然有了想法。
别人都是下注全靠运气,可她不一样啊,她跟夺冠热门都认识,近水楼台先得月,摸清他们的实力,简直轻而易举。
她可以把风险降到最低。
于是,第二天,众人便见那位说着要自由安排时间的鹿溪,竟然破天荒地过了正午也没走。
众人:她肯定是稳不住了!
是啊,是啊,说好自由安排呢,拽啥呢,自打脸了吧!
众人越想越觉快意,看着“灰溜溜”的鹿溪,便忍不住上前,对鹿溪发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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