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使透着那屏风,姜婉挽都能猜的出来人的身份。
影容和清月明明守在门外,摘星陪自己在内,可此刻,皇帝却能闯入其间,无人提醒。
她这位父皇,拿她当什么?
姜婉挽示意摘星不要出声,只是放下了帘子。
而后在姜元恒就要越过那屏风之时,闪身走了出来。
她规规矩矩地行礼,“父皇。”
她的胳膊上仍有酒香,和他浑身的酒气相似。
绣云龙纹落在她眼下,姜元恒并未出声,只是走近了一些。
姜婉挽面色如常,毫无醉意,衣物也穿戴整齐。
她算是知道了,为何那件宫裙是略微开放的低胸襦裙了。
恐怕并非是清月拿错,而是这丽嫔有意为之。
能得圣心的都不是傻子,又怎会犯这种错呢?
可更令人恶心的是姜元恒。
看来,他从不将自己当做是孩子。
或者,自己真的不是他的孩子,而他一早就知道?
评论里有人曾说过,她和皇兄,不同父也不同母。
所以,这便是母妃不喜自己的原因吗?可皇兄呢?
皇兄也不是母妃的孩子吗?
“父皇酒醉,想必是走错地方了,儿臣正好也有些不适,今日就先回去了。”
“此处偏僻,儿臣这便叫守在外面的宫婢扶您回去。父皇的一众臣子可还等着父皇作画呢。可是比出了输赢?”
她语气如常,倒真像是女儿撒娇。
姜元恒心念一动,只觉得鼻尖传来的香气和着酒香越发缠绵。
朦胧中所见的求而不得的美人,远比那些轻易就得到的要有趣。
他向前,**靴便在姜婉挽眼前,她却转身要打开那紧闭的殿门。
姜祈年伸手去抓,却忽视了隐在四周的水针。
手好似千万根银针扎入,不知怎么回事,剧痛传来,十指连心,却没有一点血迹。
他瞬间便半跪在地上。
姜婉挽的手还未落在门上,却见殿门被猛地推开。
谢贵妃扶起半跪在地上,半天缓不过神地皇帝,“陛下,陛下怎么酒醉如此?可是腿麻了?”
谢贵妃温柔小意,又十分可心地扶起姜元恒,“臣妾扶陛下回去吧?姐妹们可都等着陛下,臣妾的那幅墨梅也等着陛下点评。”
“臣妾自认为陛下画功第一,不过这第二,臣妾要和积玉抢一抢了。”
谢贵妃的脸色有些许苍白,看起来似是身体有恙,但强撑着,一路赶来,脸上也是染上了些许红晕。
她本就貌美,不然当初也不会被皇帝一眼看重,而后盛宠不衰。如今虽入宫新人不断,但姜元恒却还是偏宠她些,但见美人在前,又听话懂事,姜元恒便歇了原本的心思。
只是揽起谢贵妃,“云儿今日倒是格外好看,朕的梅比不上云儿的,云儿做第一便是。”
“云儿近些日子一直虚弱,今日倒是平添了几分生气,比那红梅可好看多了。”
谢贵妃扶着姜元恒往出走,却见姜元恒回头去看姜婉挽,似是仍是恋恋不舍。
“陛下不必担心公主,今日就让公主别回怀珠殿了,去我的并蒂宫吧,臣妾会好生照料公主的。臣妾近日总是难以安睡,正好让公主陪臣妾说说话,可好?”
姜元恒本就没有多醉,闻言,语气稍冷了些,不咸不淡地说:“云儿既有此意,朕便成全了你,今日便不用你作陪了。朕去丽嫔宫里歇着。”
殿门重重关上,藏于里侧的摘星这才敢出声,她凑近姜婉挽将她扶起。
陛下怎么可以?!
他是一国之君啊!
没有一点父女之情就算了,却可以如此恬不知耻!
“无碍,父皇本就如此荒唐,只是没想到他如此不管不顾。摘星,今日之事便假装不知,不然对你来说便是大祸。”
摘星点头,为了公主清誉,她哪怕断了舌头也不会吐露半个字。
她只是心疼公主。
“谢贵妃居然会冒着触怒陛下的风险帮公主,倒是有些出乎意料。不过,后宫众人皆是对谢贵妃十分信服,她一向善心,想来是因着谢大人,对公主也有几分照顾。”
姜婉挽却只是看着摘星提醒道:“后宫之中,能活下来的,要么聪慧又狠心,要么便是有人可依靠被庇佑。谢贵妃能坐到这个位子,又岂是半点手段都无?你不觉得奇怪吗?凡是挡在她前面的,一个一个都因各种原因死掉了。”
她说话时,一阵风传来,不知为何,摘星觉得公主最近也冷冰冰的,有时候白得像——一具尸体。
此刻,她又一脸严肃,十指捏着她的脸,配着夜色,实在是让人心生警惕。
却见姜婉挽轻轻捏起摘星的脸,“你这样真像被那些被鬼故事吓到的小娃娃,小脸也可爱得紧,掐一掐就要出水似的,肉肉的。”
“这么胆小,当初怎么敢挡在我身前的呀?”
摘星却是任她揉捏,但很是认真道:“公主那时明明已经自顾不暇,却仍会想办法帮摘星,于摘星是救命之恩。摘星再如何害怕,都不要公主被欺辱。”
“现在也是。”
摘星刚刚已经做好了准备,匕首就在掌心,若是谢贵妃未来,她宁愿死也不会叫公主受伤。
姜婉挽却轻轻叹口气,摸摸她的头,“我救你不是让你一定要用命来回报,为你取名摘星,不是希望你为我摘星,而是希望你能够得到自己想要的那颗星。”
“摘星于我而言,是皇兄之外的家人,我不希望你有事。你若有事,我也不会开心。不要怕,我如今自有一些自保的法子,我们摘星能做的,就是保护好自己,不要让我担忧。可好?”
摘星不语,只是帮着她整理衣裙。
不好,她想。摘星想要摘的那颗星,也是公主想摘的星,这便是摘星想要的。
……
夜深了
并蒂宫·衔芳殿
姜婉挽被一声惊叫吵醒,推开殿门。
没有人。
没有一个人。
四周黑漆漆,宫灯尽数熄灭了。
她循着声音走去,只见谢贵妃狼狈地落在池中,身上还卷着水芙蓉的叶子。
那叶子仿若利刃,深深嵌入她的血肉之中,她被拖拽着向下,可手却牢牢抓住一边的木桥。
只是十指纤纤早已伤痕累累,一根一根就要脱力松开了。
她看到持灯赶来的姜婉挽,伸出手求救。
可姜婉挽却并未靠近,反而又离远了一些。
“婉挽?”谢贵妃的声息渐弱,难以置信,她竟然会见死不救。
那水芙蓉收紧了缠绕在她身上的叶片,叶面所密布的白色绒毛如同千万根细针纷纷落在她身上。
而姜婉挽就这般平静地立于一旁,没有动作。
【宿主不救她吗?】小白鸽问。
漫天的评论都在骂她,她却细细地观察着这一片水芙蓉。
而后伸出手,水刃落在那水芙蓉之上,却是削掉了水芙蓉。
“你这朵倒是最接近本体的吧?清环幻化出的水芙蓉可不如谢贵妃幻化出的精美细致。”
谢贵妃不解,只是努力想要挣扎出来,可越是挣扎浑身流出的血液也便越多,她的脸色越来越苍白。
姜婉挽不去看她,反而向外走去。
她一路走一路观察,只觉得这里的温度不高,还有些潮湿黏腻。
此处不是幻境,但却比幻境还阴森可怖。
她停了下来,哪怕跑出殿外,却看不到外面的天。
没有月亮,只有一片血红的天。
她出不去并蒂宫,她被困在了并蒂宫之中。
一个人都没有。
只有她和另一只妖。
“贵妃娘娘把并蒂宫所有的人都送至宫外,却独留我一个,看来是打定主意要吃掉我了,对吗?”
她执灯看向立于身后的谢贵妃,灯光微弱,照的她二人,不,两个妖魔都十分苍白。
水面倒影之中,她们皆被拖长了身形,却不掩美丽。
没人会把谢贵妃同芙蓉花妖联系在一起,她们都学会了伪装。
只是如今,只有她们两个,也不必费心再装。
“是我小瞧你了。”
“你比我想象的聪慧又机敏,你是什么时候发现我的身份的?”
姜婉挽将灯送向一旁的宫墙,灯油被她不怀好意地滴在墙壁上,却见那墙壁似是人的皮肤一般,居然向相反方向缩了回去。
谢贵妃的脸色不算太好,挥了挥手,将她手中的灯熄灭了。
而后,整个并蒂宫却亮了起来。
只是却更加可怖了。
血肉铸成的墙壁和宫殿,每一处都在明亮中冲击着姜婉挽的的双眼。
每一处地方都像是涂上了厚厚的血肉,随着谢贵妃的呼吸起伏而动。
“大概是你引诱清环将我推入芙蓉池之后,拜你所赐,我没死,却成了魔物,那之后便总觉得这并蒂宫很是恶心。从我第一次进入并蒂宫开始,我便觉得处处都十分难闻,血腥味重极了。”
姜婉挽浑身笼罩着魔气,而后将她和这些血肉隔离开来。
“清环是你设计的一个替罪羊,她自以为被芙蓉花妖寄生,实则也不过是你计划中的一部分。”
姜婉挽看向谢贵妃,“可惜,你的漏洞太多了,若不是一直有人护着你,纵着你,恐怕你早就被发现了。帮着你的是谁?不可能只有谢积玉一个,他只是在那次案子中帮你遮掩,可过去的十多年,是谁在帮你处理?”
谢贵妃一笑,“我可不会跟一个死物说真相,你聪明又如何?如今,你根本出不去,你已经在我的肚子里了。”
她笑了起来,那美丽容颜顷刻间便苍老了起来,皮肤皱皱巴巴的,好像是脱水的花,只是从她脚下却蔓延出无数的根涌向姜婉挽。
“你杀不了我,我也是魔物,我若和你硬拼,你也得死。”姜婉挽撑起护盾,魔气于指尖流动,却更让谢贵妃开怀。
她轻轻勾了勾唇角,便见四面八方涌出了无数的妖物,“我一个自然杀不了,可你这么香,要是我们一起分食呢?”
[狗头叼玫瑰]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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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玉楼金阙囚雀鸟1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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