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文山眼神一扫，余光直接略光元清若，盯着江月馨直勾勾的看，仿佛这里就只有他和江月馨两个，其他人都是空气。
他从道袍的袖子里拿出了一只掌心大小的白色千纸鹤，手一松，千纸鹤便悬浮在空中，展开翅膀，缓缓扇动。
纸翅微微扇动的同时，慢慢分裂出了新的纸鹤，一只接着一只……直到分裂出八只一模一样的“袖珍白鸟”，分八个方向围绕着最初中央这一只。
它们同样扇动着翅膀，停留在一尺之外，呈标准的八卦形。它们除了扇翅，再无别的动作，看起来就像是九只奇怪的纸鹤，傻乎乎的排列着，像是魔术表演。
然而在元清若的眼中，九只纸鹤已经组成了一个等边八角形、青光闪烁的图案——每一只纸鹤都有着淡淡的青色光芒，甚至还有青色的发光丝线将他们连为一体，组成的线条相互交错，交汇处浮现出玄奥的深青色符文。
而这个图案仿佛有着一种撕裂的力量，让周围空间的裂缝朝着符文的前方延伸。那符文图对着看一下，就像是黑暗中有人对她打出了一道光源，吸引着周围如同飞蛾一般的裂缝疯狂的蔓延。
只是江月馨所站的凉亭，既是裂缝的中心，也是最牢固坚韧、没有裂缝存在的地方，黑色的裂缝一时半会儿无法抵达。
江月馨看不见空间里的异状，但她看见那诡异的老道士拿出一只纸鹤对着自己，紧接着又玩魔术一样变成了九只一模一样还白得可怕的纸鹤……虽然它们不见有什么动静，但自己却像面对着难以描述的危险东西，就像……海浪呼啸而来，脑门儿上犹如压着千钧重担，眉心深处撕裂一般的刺痛，像有看不见的东西往里钻。
元清若在一旁，毫不犹豫，掀开风衣，抽枪朝肖文山射击射击。
肖文山站在原处，脚步不动，只是挥了挥手，枪与老道之间的一条细微的黑色空间裂缝忽然撕开，正好挡在弹道上。子.弹射入黑色的位置空间，连声音都没有发出来，就消失比不见了。
元清若第一枪打出之后，移动脚步，在不同的角度朝肖文山连开七枪。
面对七颗子弹，肖文山身边瞬间出现了七条空间裂缝，挡住了子弹，也挡在了他和元清若、江月馨之间。附近也同时减少了七个裂缝，看起来肖文山可以控制这些裂缝“瞬移”。
纸鹤失去了来自肖文山的精神操控，微微有些摇晃，似乎在撕裂空间的时候，也有未知的存在压迫着纸鹤，让它们吃力的颤抖着，四面八方延伸向凉亭的速度也减慢了。
元清若趁机拉了江月馨落在自己身后，一脚踹翻了石桌的桌面。石制的圆桌翻倒侧立，元清若按在边缘，超前一滚，石桌便咕噜噜的朝着亭子外的肖文山滚了过去。
子弹虽快，快不过法术，细长的裂缝如蛛网一般，很容易挡住；石桌虽然慢，却又大又重，面积也比空间裂缝宽大得多，缓缓向前，撞到裂缝，竟然没有被吞噬，而是穿了过去。石桌表面明显的出现了裂纹，但强大的惯性仍然令它坚定不移的朝前滚去。
这是死物，若是有生命之物穿过去……想必很难活下来。
江月馨站在元清若身后，看到的便是元清若射击之后，肖文山像中二少年一样伸出手掌去接子弹。
扯淡的是——子弹真的不见了。
又大又笨重的石桌面，打着滚儿向前，一路上却像是被许许多多看不见的细小利刃，悄无声息的切割、撕裂……
“那里有什么东西？是那道士干的？”江月馨紧紧盯着石桌的轨迹，简直不敢相信，二十年的世界观都要崩塌。
元清若“嗯”了一声，低声道：“他有超能力，操纵着空中一些像是黑洞的东西。”
江月馨觉得这已经不是人类可以战胜的物种了，咽了咽唾沫，道：“要不你先逃吧？”
她实在不忍心让毫不相干的人来陪她送死，且这人还是她崇拜倾慕的前辈。
但元清若道：“亭外都是那些东西，走不了，待在这里更安全。”难怪肖文山带着两个小道士就这么大咧咧过来了，原来根本就不怕他们逃走！
事已至此，江月馨不得不歇了逃跑的心思。
肖文山站在远处，却仿佛能听见她们的低声耳语，冷笑一声，道：“江月馨，你若是不想连累别人，就自己走过来，老道可以饶你一命。至于旁人……老道也可以放她走。”
江月馨听了肖文山之前作案的事迹，心里早就怕得要命，宁可拼死反击也不愿意自投罗网，跳脚道：“你哄鬼呢？”不杀她是能养着我过年么？
可是，元清若……
元清若却冷笑一声，按住耳麦道：“阿璃，B计划可以开始了。”
话音未落，天上便传来一声长啸。
“咻——”
那是金属划破虚空的长鸣。
一枚导.弹从湖对面的高楼上，带着长长的尾焰，朝着凉亭这边飞过来。虽然黑夜中看不清具体有多大体积，但听这声音、看这屁股上的火光，也能感觉到它的骇人威力。
生死关头，江月馨拉着元清若就地一滚，滚到凉亭的石壁后，根本没来得及想清楚最重要的问题——别说这一层石壁，就算是一栋房子，恐怕也抵挡不住！
深夜里，或许是设备没有准备齐全，天上导.弹的攻击目标不是林边的肖文山，而是在月光下显眼的凉亭。
肖文山作为一个资深佣兵，遇到这种情况，做出的反应很令人费解。他局里凉亭还有二十米以上距离，身后就是树林，如果转身逃跑，肯定能最大程度的减轻身体受到的伤害。但他看见天上攻击来临的第一反应，是并起双手的食指和中指，左手按住右手户口，右手指尖点向九只白色的千纸鹤，指挥着它们组成的法阵对准天空、迎接飞驰而来的焰火。
被拉着摔倒在石壁后的元清若却站起来，退后几步远离亭子，看着在千纸鹤的带动下，天空中出现了一个磨盘大小的黑洞。而凉亭边的黑色裂缝反而在慢慢缩小，似乎肖文山的超能力有什么限制，能打开的空间裂缝不能太大。
导.弹呼啸而来，却一头扎进空中的黑洞之中，瞬间不见了踪影。
正跑来想要拉住元清若的江月馨也看见了，只是她看见的，是导弹在天空中忽然消失，仿佛被抹去一般。
肖文山的残忍，是来自于别人的口述、她的想象。面前声势浩大的武器，才更令人窒息。
松了一口气，喃喃道：“谁在发射导弹？是肖文山的人？不怕肖文山也炸死了？
元清若看着空中的这一幕，没有回头，只是淡淡道：“是秦封璃做的。”
江月馨：“……”
其实秦封璃才是幕后boss吧？干掉元清若独占功劳，顺便把自己灭口……
元清若墨镜的微型耳麦传来秦封璃的声音：“这到底是怎么回事？穿身道袍就真变成神棍了？刚刚发射过来的导.弹半路消失了？”
元清若道：“他确实有某种特别的能力，但并非无敌——刚刚他看起来很吃力。你手上还有几发弹？再试试。”
秦封璃道：“还有三发……你确定？”
郞青末哼了一声，道：“再试一次？把你和江月馨炸死吗？”
元清若道：“试试看，他还有余力。以现在的落点为中心，向周围任意方向移动十米左右。”
秦封璃道：“好。”
对面写字楼楼顶，小型发射架正对湖心岛，一队全副武装的迷彩服男子守卫此处，其中一个人带着耳麦，坐在发射架前的电脑上，快速输入命令。一枚新的炮.弹正在被装进弹道，电脑屏幕上标注的落点是上一次落点为中心、相距十米的三个点，三点呈等边三角形。
秦封璃那一辆经过伪装的武士官座驾不知何时开到了湖边，车门敞开，几个黑色西装的高壮男子护卫四周，后腰鼓鼓的，露出枪托。
但这时候，秦封璃已经不在这儿了。
七艘快艇朝着湖心岛冲过去，船尾翻起的浪在月光下像是八条长长的白线。
中间那艘快艇上，秦封璃和郞青末一左一右站在船头。
郞青末右手长.枪点地，左手持军用望远镜，左脚踏在船头，领口的两颗口子随意拉开，衣着的现代精致与长.枪的粗犷古朴相得益彰，不伦不类的味道颇有海贼的风范。
就在片刻之前，她在红外线望远镜中，清楚的看到导弹凭空消失，在消失的位置，它散发的尾焰的光芒，被一个看不见的圆形“大嘴”吃掉了。
目睹光芒被“吃掉”的诡异画面，郞青末不知为何自己并没有感觉到一点畏惧，反而有所触动——脑海中莫名出现了一幅画面：皓月当空，一只灰色巨型的狼首，仰天长啸，遮天蔽月，如神话中的天狗食月……
这一刻，仿佛有什么东西即将冲破桎梏，破印而出……但还差一点点……
秦封璃穿着武士官的制服，坐在船舷边，手中把玩着一只黑色的长箫。这是去拿郞青末那杆枪的时候，在博物馆里瞅见了，忽有所感，一起拿上的。
她擅长各种乐器，还珍藏了一支晶莹剔透的、价值不菲的玉笛——就是放在江月馨身上那一支。如今这支长箫拿在手中，更为顺手，让她有种迫不及待吹奏的冲动……就像瘾头发作一样……
只是身为武士官之首，大战当前还不务正业，这样做很是不妥，便强行克制了。
她自小便是家族众多继承人之一，为了在同辈之中脱颖而出，从不敢懈怠，一切努力都是为了最终成为最合格的继承者，执掌家族，巡视天下，拯救苍生……
等等！
巡视天下？
拯救苍生？
似乎有哪里不对……
哪里的天下？
何处之苍生？！
我不是为了争夺集团继承权和家族未来话语权而殚精竭虑吗？何曾有过这般宏愿？
她脑海中忽然闪过一个熟悉而又陌生的画面：
高山之巅，白雪皑皑；高山之下，白云稀稀。她站在一白衣女子身侧，眺望云下众生。
西南方，极目之远方，天海相接之处，有一条黑色的连接线。那里，是西海血狱。
北方之遥，亦隐隐能感到破碎天空之中泄出的寒气。那里，是冰原。
南方，毗邻万里妖山，有肉眼看不见的黑气缭绕，覆盖那里的半边天空。那里，是魔门圣国。
白衣女子道：“璃儿，天下群魔乱舞，我鸿蒙大世界的黎民，已是魔族的食粮。”
秦封璃道：“师尊，你放心，待我修炼有成，必封禁天下魔族。”
……
秦封璃觉得脑海里有什么东西压制住了她的思维，让她觉得浓雾遮眼，看不清记忆里那人的模样。
只是，“魔族”二字，如同刻印骨髓，深深触及了她的灵魂！
斩除魔族！
拯救苍生！
这些话犹如敲响了洪钟大吕，在她脑海中回荡——
新年快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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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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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4章 心性（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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