侍女动作一僵,不自觉地抿了下嘴唇,在江鹤亭淡漠的目光里咽了咽口水。
好熟悉的味道,居然无端地勾起了她的食欲。上次出现这种强烈的饥饿感还是遇到那个叫江汀河的青年……
阿嫣这样想着,眼睛却忽的一亮。
江汀河被封念带走,而关押在这里人却是江秋,在加上他方才那番话,显而易见,“江汀河”就是江秋。
面对失而复得的食物,阿嫣欣喜不已。
然而下一瞬,冰凉的触感贯穿了她的喉咙。闪着寒光的匕首划过,带出一线瓢泼血迹。
无声无息地软倒在地。
代故面无表情地甩了甩匕首上残留的血滴:“傀儡术。”
双目圆睁地尸体只存在了片刻,就在两人的注视下渐渐消失,只在原地留下一只做工粗糙、侍女打扮的稻草娃娃。
毕竟是挨了上官清也几掌都活蹦乱跳的人,怎么可能会被代故一刀砍死了。
江鹤亭点点头:“你对这些还挺熟悉。”
代故睨他一眼:“小陂村的村民全被她制成了傀儡,无知无觉、受她操纵。我亲手杀掉的,当然熟悉。”
他没有细说的意思,江鹤亭却猜出几分。外界传言中代故血洗的那个村子,就叫小陂村。
……
代故依照约定将江鹤亭带出了载春轩,为他解开缚灵锁:“好了,我要做的事已经办完了,你也该履行承诺。”
禁制解除的一瞬间,灵力溪水般汇入干涸经脉,江鹤亭闭目运转片刻,一切如常,才道:“在我原先的住所,靠门一侧的书架上第二排左数至七的书简中就是你要的东西。”
江鹤亭本以为代故多少会再问一句“如何证明”,没想到他只是微微颔首,完全没有任何要质疑的意思。
就这么相信他?
江鹤亭只有江秋的一部分记忆,实在搞不懂代故的信任从何而来。
二人很快分道扬镳,一路过来居然连一个守卫也没有,江鹤亭不免提起几分警惕。
此时明月高悬,可惜玄玉京白雾遮天,人在其中只能瞧见一点惨白的月色。
江鹤亭等了一小会儿,另一道声音自他身后传来:“江前辈?”
这声音他很熟悉,江鹤亭闻言转身却是一张陌生的面孔,有些讶异,:“怎么只有你,文毓仙尊和小江道友呢?”
曲行霜怕惊动巡守的魔修,声音压得很低,语气又快又急:“师尊她们在外面接应您,载春轩外禁制重重,前辈是怎么出来的,可有人跟踪?”
江鹤亭摇头,跟在她身后:“这倒没有,小曲道友,依你看,我们两个人该如何出去?”
其实江鹤亭有一瞬间怀疑过城主府的防卫可能是纸糊的。代故这个内部人员能自由出入载春轩就算了,阿嫣捏了个傀儡也能如入无人之境。
现在则更是离谱,在江鹤亭疑惑的目光下,曲行霜取出了一件玄色衣袍抖开,一本正经地让他换上。
只是这衣服上缀着轻薄软纱,下摆一圈金色亮片,怎么看怎么奇怪。
江鹤亭接过,静了一瞬,面露迟疑:“小曲道友,看这样式……似乎女子的衣物?”
这是要让他扮女装混出去?魔修又不尽是瞎子!
“委屈前辈了,现在情况特殊,还请前辈将就一二。”
江鹤亭咬牙:“你的计划莫不是……”
曲行霜目光炯炯,很是坚定:“今夜封念举办夜宴,你我扮作舞女混入戏班,只须撑到宴会结束便能随她们一同离开。”
怕江鹤亭有压力,曲行霜还补了一句:“我们只是负责端茶送水,不需要献艺。”
江鹤亭:“……啊,多谢?”
江鹤亭这辈子也没想到,当年一人一剑搅得魔域十城不得安宁的元微仙尊,如今居然还要换上女装才能逃命。
狗贼老天。
……
酒过了一旬,殿堂上丝竹袅袅飘入夜风,笑语缠绵间,代故一身玄衣劲装,穿过一众宾客,在封念身侧俯声耳语几句。
修长手指一顿,杯中的澄澈酒液也停止了晃动。
“……他当真这么做了?”
代故点头:“是的,尊上接下来打算如何做?是放他离开,还是让属下将人抓回来?”
封念眸子黑沉沉的,唇角扯了扯,像是听到了什么有趣的事,又像是有几分恼怒,接着,他将杯中琼浆一饮而尽。
缓声道:“刚放出来没多久,抓回来做什么,引出了几条鱼?”
代故:“现在还只有一个。”
封念搁下酒杯,若有所思。
“尊上,还有一事,”代故接着说,“嫣鬼派傀儡来时被属下撞见,已经将她解决了。”
封念了然:“惦记载春轩的人还挺多。”
他一向独来独往,突然往寝宫里放了个人,肯定会让不少势力暗自揣测他们之间是什么关系。
江鹤亭的存在,在那些人眼里无疑是一个突破口,利用好了,说不定能在封念身上狠狠捅上一刀。
他手中有负生剑,陆南风有行妄仪。三法器中仅剩琅花匣尚且下落不明,看来连一向低调行事的招忧鬼也快坐不住了。
江鹤亭啊江鹤亭,那些惦记你的人,你说该怎么处置才好?
封念把玩杯盏片刻:“别拦着,还有,叫占青保护好他,若是出了意外唯他是问。”
……
江鹤亭不自然地扯了扯衣服,感到有些不自然。
曲行霜见状,拍开他的手,依然是一本正经的模样:“前辈,放松一点,我们是舞女,不是刺客。”
江鹤亭无奈:“衣服似乎短了些。”
别说胳膊,上衣只有胸口处挂了片布,小腹至腰间全部大剌剌地袒露出来,几根细链贴着肌肤,冰凉的触感让江鹤亭浑身都不自在。
曲行霜很淡定,她同样是这身金链玄纱的打扮,却表现得无比自然,端着白瓷盘摆弄葡萄,甚至还有闲心趁无人注意偷吃几颗。
状态堪称松弛的如鱼得水,好像很懂应付这些宴席上的活计似的,还能忙里偷闲啃个果子。
曲行霜耐心开导:“哪里短了,这么多年都是这个样式,前辈别太紧张。”
江鹤亭一噎。他算是看出来了,这位曲师侄虽然嘴上一口一个前辈,但也仅仅只作用于称谓,堵起话来还是照堵不误。
说话间,有管事叫他们去送瓜果,叮嘱几句手脚放麻利点云云便让他们端进筵席。
江鹤亭和曲行霜也在此列,江鹤亭虽然因为穿着而感到有些别扭,但也不是拎不清的人,放缓了面容跟上队列。
只是途径那管事身前是,江鹤亭收到了一通上下打量和一声冷哼。
江鹤亭不明所以,给曲行霜传音:“他怎么了,我的仪态动作有问题?”
江鹤亭本就清瘦,再加上曲行霜为他易容,蒙上纱巾只露出一双清潭似的眼,只会让人以为是一个高挑瘦削的女子。
曲行霜静默一会儿,传音安慰他:“或许是觉得你比他高,心里不太舒服吧。”
一行人鱼贯而入,为座下的宾客案上摆上甘美瓜果。醉霄殿灯火煊赫,各色绸缎扎成的牡丹雍容华贵,多了几分人间帝王宫殿的奢华气派。
江鹤亭暗中看了几眼,无论是宴席布局还是妆点的铜台花树,皆是按照早已覆灭的长余国制而来的。
想起封念也算得上长余皇族的半个后裔,这么讲究好像也不奇怪。
这么一想,封念似乎还是江郁桑的皇兄来着。封念假死脱身离开皇宫,以“年枫”的身份上玄清门修习,也不知道江郁桑有没有认出封念。
江鹤亭摆放好果物,随一众人退至筵席最边上的位置默默出神,思及此不动声色地瞄了一眼居于大殿主位上的人。
白色里衣,靛青衣袍。煌煌灯火下眉眼俊朗如画,怎么看都不像是一介魔修。
感受到那人视线移开,封念指尖摩挲了一下圆润的杯口,目光扫视过筵席上一众妖魔鬼怪,最终落在大殿中央翩翩起舞的美人身上。
离他不远处的一个魔修敏锐察觉到了年轻城主的视线,忙不迭向封念举杯:“此女是属下前些日子刚收的义女,名唤蓉姬。虽姿色平平,但胜在身段娇柔,城主若是喜欢……”
他推荐的话尚未说完,就被封念一挥手打断。
殿上那名为蓉姬的美人也收了招展的披帛,谨慎伏跪在地。
醉霄殿上只有封念低沉的声音,似乎心情不错:“你叫蓉姬是吗,哪个蓉字?”
座下魔修心底一喜。看来封念对蓉姬有几分兴趣,果然,除了秃驴和太监,再怎么不近女色的男人,也只是没有碰上喜欢的那一款。
蓉姬将脸伏在衣袖下:“回尊上,是清水出芙蓉之蓉。”
“好名字,”封念的视线若有若无地扫过一个角落,又问:“美人舞如莲花旋,舞不错,可会舞剑。”
江鹤亭本来眼观鼻,鼻观心地杵在那个角落专心致志地扮演柱子,此时听到封念这话莫名有点不安。
“谢尊上赞誉,曾学过一二,”蓉姬试探性地问,“不知尊上想看哪一支?”
大殿上清晰响起封念的声音,似乎含着隐隐笑意:“元微仙尊的拜霞剑法,蓉姬你可会?”
席间一片哗然,倏地又回归死寂。江鹤亭的心彻底沉了下去。
上线发现又掉收了(悲
补药哇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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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7章 舞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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