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数碎石擦着江鹤亭呼啸而过,乱石中,他隐约瞥见一抹靛青色身影朝他扑来。
……
江鹤亭做了个梦,梦里很是混乱。
一会儿是少年时期在玄清门同师兄妹一起修行。
师兄洛凛冷着脸呵斥他带坏小师妹,云枝在洛凛背后偷笑做鬼脸,结果被洛凛抓个正着,两人双双被罚,扫了半个月的山门石阶。
一会儿又是师尊乾清子立在奉清殿外,淡声唤着吾徒玄微。而他站在殿外青玉石板上,连绵细雨打落,起了一层薄薄的的雾。
乾清子问他近日修习、问与同门相处,也问了一句:“玄微,你可寻到了自己的道?”
江鹤亭垂眸不语,乾清子叹息一声,拂袖离开。
他以剑入道,年少成名,是当之无愧的天才,却始终不明白乾清子转身前那声叹息是何意。
再之后,江鹤亭便下山游历,他去了很多地方,结识了许多志同道合的好友。途径长余皇都,他收了个小徒弟,名叫封念。
终年孤寂的映雪峰迎来第二个人影。封念是个无可指摘的好徒弟,不仅根骨上佳,人也生得俊俏,自拿下兰台榜首后,掌门师兄还感概一句:“封师侄倒是很有玄微少时的风采。”
徒弟像师尊,也是很正常的不是吗?江鹤亭深以为然。
映雪峰四季流转,封念经常下山采买一些吃食糕点,明明师徒二人都早已辟谷,封念还乐此不疲地将山下铺子里新出的点心带回来来,献宝似的呈给江鹤亭。
两人对月小酌至深夜,月上中空,江鹤亭没忍住开口:“ 山下城南那家的栗子饼以后别买了,难吃的要命。”
清清冷冷的月光倾落,江鹤亭抬眸看他,平静的面上染出几分薄红,酒香漾在空气里,缠绕着轻浅榴花香。
封念偏头,眸光落在江鹤亭泛着水色的唇边:“不好吃吗?徒儿还挺喜欢。”
“随便你。”江鹤亭闭了闭眼,一手撑着额角,不清不重地按压着,没发现石桌另一侧封念肆无忌惮的视线。
那道目光从清俊的脸庞缓缓掠过,一路下移,脖颈、胸膛,再到白衣下衣带紧缚的劲瘦腰身。
仿佛一用力,就不堪重负地折了。封念眸光动了动,朝江鹤亭探出手。
“做什么,嗯?”方才还醉醺醺的青年似有所感地睁眼,修长手指搭上封念伸出的手,再不能前进一寸。
醉人酒香似乎更加浓烈了。封念眼底带笑:“没什么呀。师尊可真谨慎,是怕徒儿乘您醉酒欺负您?”
封念骨相优越,鼻梁高挺,平时不笑的时候就显出几分森冷,这下笑眼弯弯的,反而想是憋了一肚子坏水。
江鹤亭没搭腔,反扣住封念另一只朝他攻来的手,莫不做声地看他:这就是你说的没什么?
两个人一眼不发的动起手来,有默契的都没有动用灵力,一招一式地对阵。月色朦胧,榴花枝繁叶茂,掩盖一地清光。
不消多时,江鹤亭扯住封念的双臂,一拉、一按,封念的脸被迫就贴上了冰凉粗糙的石桌,身后江鹤亭低声笑了一下:“小徒弟,输了。”
紧贴着石桌的封念也艰难地扯出一个笑,忽地一使劲,顷刻之间,对他毫无防备的江鹤亭就与他掉换了位置。
青年被禁锢在双臂之间,仰面躺倒在石桌上,双手高举过头顶死死按住,满眼错愕。
封念悠悠重复:“输了啊,师尊。”
语气无端地缠绵勾人。江鹤亭隐约感觉不对,轻轻喘息一声:“好了,小年糕,放开师尊吧。”
然而封念眸光沉沉,摇摇头,一本正经:“方才同师尊切磋,师尊既然输了,就要接受惩罚才对……”
“松手,哪有徒弟罚师尊的。”
封念歪头笑着,修长指尖探进江鹤亭的上衣。
“你……放手!封念...你在发什么疯!”
封念不搭理他的挣扎,只是越发肆无忌惮。
手指钻进衣内,落至腰间。渐渐滑向上,江鹤亭蹙眉被迫弓着腰,打了个冷战。忽地呜咽一声,向来从容的眸子闪过一抹慌乱。
“师尊,这样就受不住了吗?”
……
所有声音浸了水似的远去,直至消失不见。阴暗山洞里,江鹤亭“噌”地一声坐起身。
他狠狠抹了把脸,只觉此时的心情一言难尽。
简直……惊悚至极,荒谬至极!
缓了缓噩梦带来的冲击,江鹤亭慢吞吞坐起身,打量周围的环境。
阴森、幽暗,伸手不见五指。抬头往上看,是冷硬的石墙,这架势,活像是被砌进了棺材里。
更远处的地方,传来阵阵水滴声,回声悠远。
好好的石室怎么会突然坍塌了呢,这里又是什么地方?
江鹤亭百思不解,就在这时,一道熟悉的声音不知从何处传来。
占青扯着嗓子喊:“尊上!尊上?你在哪啊……哎哟,什么玩意儿……”
那边似乎是撞上了什么东西,一声巨响的闷响隔着石墙,江鹤亭都感觉到轻微的震动。
江鹤亭心里大概有了猜想。石室里是施瑶的墓碑,这里恐怕就是她的墓穴了。
他贴着一侧石墙起身,手指一抚上额角,满手的血,不免怀疑自己刚才可能是被砸晕过去了。
沿着脚下的路慢慢走了一段时间,江鹤亭隐隐瞧见前方有个人影。
莫非是封念或是占青?
江鹤亭暗自思忖一会,打算掉头离开。不管是谁,在这种形势不明的情况下都格外危险,还是离得远远的好。
他回身刚走一步,黑暗中不知从哪冒出一只手,连江鹤亭都没反应过来,就极快地覆上他的嘴唇。
与此同时,另一只手飞快地揽住江鹤亭的腰,一把将他拖进黑暗之中。
什么人?!
感受到鼻尖陌生温热的气息,江鹤亭浑身发毛,抬手就是一记手刀朝身后劈去。
约莫是察觉到他的动作,禁锢他的人贴着他的耳畔,似乎极轻的笑了一下:“师尊,别乱动。”
封念!耳边的温度不减反增,意识到身后是谁,江鹤亭发毛地更厉害了。
眼前仍是漆黑一片,更加放大了五官触感,江鹤亭后背紧贴着封念的胸膛,甚至能听见心脏跳动的声音。
江鹤亭尚未把人踹开,就瞥见方才离他还有一段距离的人影,不知何时居然朝他们这边逼近了。
“那是什么……”
封念没有应声,轻微的呼吸声喷洒在耳畔,江鹤亭只感觉头皮发麻,恨不能拔剑捅死身后那人。
古怪的人影渐渐靠近了,刚才离的远,直到这时他才看清楚,那是个什么东西。
虽然有人的形态,却像一团胡乱堆砌起来的肉块,“它”走的很慢,没有清晰的五官,经过他们时,甚至能闻到一股若有若无的腥臭味。
覆在江鹤亭面上的手掌动了动,连鼻子也一道捂上了。江鹤亭心下怪异,却也知道轻重缓急,没有妄动。
直到那东西消失在这条长道的尽头,封念才缓缓松开江鹤亭。
他主动放手,让早已准备就绪的江鹤亭一时有点无用武之力的感觉。
仔细说起来,刚才也算是封念帮了他一回。
江鹤亭表情古怪,突然间,手指被什么东西戳了一下。他一个激灵,就听见黑暗里封念轻声道:“师尊,这是霜星剑。弟子代为保管多时,如今终于物归原主了。”
剑柄入手的那一刻,霜星剑霎时发出一阵细微颤动。江鹤亭也面色复杂地看了封念一眼。
霜星剑百年来一直存放在玄清门内,是这人打伤一众门中长老才夺走的,经这么一说,怎么好像还一副劳苦功高的样子。
不过,封念就这样直接把剑还给他,江鹤亭还是多少有几分惊讶。
江鹤亭不开口,封念也没说话,就这样相顾无言了一会儿,江鹤亭收拾好了心中所想,问他:“……你知道这是什么地方,刚才走过去的又是什么东西?”
嘀嗒水声不绝,封念“唔”了一声,极其自然地牵上江鹤亭另一只手:“随我来。”
江鹤亭心底抗拒了一瞬,还是妥协地任他拉着,往那人形肉块相反的方向走。
一面走,封念一面向他解释:“这是其实是施瑶的墓室入口,走过这外围的迷宫,就能进去主墓了。师尊方才看见的,是施家的护卫,被……制成傀儡,即使肉身腐烂也会一直巡守在迷宫里。”
听他的讲述,与江鹤亭的猜想**不离十。
“它们虽然无目无耳,却对光亮和声音格外敏感,所幸师尊方才没有大喊大叫。”
封念讲到这里,忽的一顿,江鹤亭也想起了什么。
对声音敏感敏感……刚才占青那一嗓子,即使是在江鹤亭的位置都能听见,岂不是把所有人形傀儡都招过去了?
封念显然也想的是这件事,无语的按了按眉心:“依照占青的修为,这种程度的傀儡应该拦不住他……”
他的话音未落,占青那一声高过一声的哭嚎又不知从哪传了过来,声透石墙,显得封念刚才那句话格外苍白。
放着这么一个大嗓门在尽是傀儡的的迷宫里显然不安全,指不定他们什么时候就撞上了赶去追杀占青的傀儡呢。
封念“啧”了一声,捏紧了江鹤亭的手:“师尊,我去捞一下他,你在这里等我。”
他停了一下,语气带着点不甚明显的迟疑:“……你会等我的对吧?”
这破路也能开(?)
晚安各位,明天一定早点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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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2章 荒谬至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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