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郁桑试着运转灵力,果然发现压制她的威严散了不少,挣扎着站起身,神情激动:“师尊你来得真及时!下次再快一点就更好了!”
“还用你说?什么荒山野岭你都往里乱钻,”云枝同样神情激动,“回去就给你送去你行霜师姐那里扫台阶。”
江郁桑登时蔫了。
张裁柳被她搀扶着,忍不住忧心:“敬玄仙尊千万当心,此人是引祟封念!”
“知道。”
云枝手指飞迅间点了江鹤亭的穴,为他止住血,随后把软塌塌的江鹤亭朝江郁桑的方向一推:“接好他。”
这一下几乎把江鹤亭推得几乎飞出去,被江郁桑和张裁柳七手八脚险险接住时,他头昏脑胀地想着,师妹真是好样的,
他差点就活过来了。
立于前方的云枝自然不知他所想,刀尖紫气如雾:“又见面了,封念。”
方才枝干乱颤的一方天地逐渐静下来,封念不甚在意地扫一眼手中断剑,随手扔掉,发出清脆咣当声响。
他嗤笑一声“的确好久不见,今日长生节,给你师兄上坟了吗?”
江鹤亭刚缓了口气,一听这话又忍不住心头一紧。
云枝是他们师兄妹中最小的师妹,往上便是江鹤亭,在江鹤亭之上还有两位师兄和一位常年行踪不定的师姐。
封念口中的“师兄”和“上坟”是什么意思?
云枝面若冰霜:“与你无关。”
“元微若是知道他的好师妹过节连一吊纸钱都不肯烧给他,”封念语气微顿,阴阳怪气:“怕是要托梦念叨你不敬师长。”
江鹤亭脸色微变,愈发的难看。
元微是他的道号,听封念这么一说,怕是世人皆认为他在太黎山一战后身陨天雷之下了。
不过,按时间算起来,他“死”时并没听闻过封念这号人物,据传此人在他死后十多年才横空出世,摧枯拉朽般夺得魔界近半数势力。
怎么封念这话说的,像是很了解他似的。
云枝闻言震怒,道道灵力如腾云翻腾朝封念袭去:“一届魔修,也配提元微师兄?!”
紫气袭卷,铺天盖地。
张裁柳不由瞪大了眼。
江郁桑的衣摆被这强悍灵力震地猎猎翻飞,在夺目炫烂的一片紫光中福至心灵:“我们走!”
话毕,少女在张裁柳惊恐诧异的目光中一把扛起几近昏厥的江鹤亭,又一手扯过张裁柳的衣襟,拖家带口地朝云枝所在之处狂奔。
念及江鹤亭腹部的伤口,江郁桑还贴心地避开那处,让他的肋骨着力不上不下地卡在她肩头。
江鹤亭浑浑噩噩,肋骨生疼,深感这位师侄同她师尊一样,真是好样的。
云枝回眸瞥见江郁桑连扛带拽地把人带齐了,迅速掐了个诀,幽云般的紫色灵力便如扁舟一般载起众人离开山洞。
一连串的动作发生在眨眼间,晃眼的灵光消散后,江心洲上只留封念一人。
见几人尽数被云枝救走,他也不恼,信手拂开肩上的几瓣粉白落花。
“许久不见,逃跑还是这么驾轻就熟,”他嗤笑一声,不知是在对谁说话,低沉声音轻轻回荡在空旷洞穴中,“你当年真该管管她。”
花香沁骨,明亮灵珠映亮的光辉融开在环绕小洲的河水里。没有人回答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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玄清门,流华峰。
飞鸟轻衔白雾,柔和环绕层层山峦,夕阳余晖从极远处洒入青山深处,壮丽无边。
云枝一行人乍然现身在振天殿。
灰衣小童早已守在此处:“恭迎敬玄仙尊。”
云枝略一颔首,指了指早已晕过去的江鹤亭:“收拾出一间院子,派人速去执灯峰请行霜师侄。”
小童应声而去。
安顿好江鹤亭,云枝眉间微蹙: “郁桑,你的伤如何?”
“并无大碍,”江郁桑犹豫了一会,“此次弟子能够脱困,是仰仗那位……江公子,若不是他及时带我和张师弟进入妄境,我也寻不到时机发传音符求救。”
云枝点点头,在她的徒弟面前也没有端着架子:“我已知晓,有你曲师姐在,他应当不会有事。”
“还有一事,”云枝又对着张裁柳,“张师侄,你们今日所去的函洞可知是什么地方?”
云枝与张裁柳的父母皆是好友,还在他周岁时赠与了不少天材地宝,再加上云枝豪气的性格并不在乎尊卑礼仪,倒是与一众弟子小辈关系极好。
因着云枝同他父母的关系,张裁柳与江郁桑也算得上年少相识,青梅竹马。
虽说云枝并不看重身份地位,张裁柳仍是一板一眼地朝她行了一礼:“回仙尊,那山洞应该是曾经施家的大小姐,施瑶之墓。晚辈于曲水城外偶遇江师姐后便一道同行,追捕一缕妄念才闯入洞中。”
云枝没多意外,眸中闪过了然:“原来如此,张师侄受伤未愈,便先在玄清门小住一段时日。”
张裁柳试图开口,又听云枝道:“我已给你母亲传音说明了,安心住下吧。”
闻言他便也不再推脱,从善如流地应了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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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鹤亭睁眼,入目是浅色帏帐。
室内虽说布置简单,但也干净整洁。他偏头望过去,一面墙上悬着“清风峻节”四个泼墨大字,再一望,一片月白衣角映入眼底。
曲行霜见他醒来,端着瓷碗的手略微一顿,又稳稳地将汤药搁放在床边小桌上。
江鹤亭的视线落在她腰间悬挂的弟子令牌上,正对着他的那面刻有三个字:执灯峰。
他心下一松:“多谢……仙长相救。”
执灯峰为玄清门五峰之一,峰主乃是江鹤亭的师姐,这位师姐是丹修,且精通医术,常年云游在外不见踪影。
上一次见到她时,江鹤亭正身负重伤,几乎是一脚踏入鬼门关,还是掌门师兄紧急传迅她才赶回来。
当时也是一睁眼,便瞧见他的二师姐玄衣如墨,正端着药推门而入。
随后便是——
“醒了先喝药你如今伤势未愈不可轻易走动最好先卧床休息。”
曲行霜搁下药碗,神色自若。
江鹤亭:“……”
曲行霜:“现在可还有哪里不适这是药膏记得每日涂抹虽然一开始会有点痛但见药很快上完药得更换布条我记得张裁柳也暂住在这间院子你可以让他来帮忙。”
江鹤亭:“……”
他突然觉得额角一阵剧痛。
奇也怪哉,明明没伤到头,却突然产生一种非常想捂住脑袋的冲动。
江郁桑就算了,毕竟是云枝亲自教导,像她那般“豪放”已是极限,不曾想师姐的徒弟竟也如此不同凡响。
曲行霜:“好生休息。”
可喜可贺,这句听懂了。
江鹤亭挣扎起身,一口闷下那碗闻着就发苦的汤药,待口中生涩浓苦的味道慢慢淡去,才开口道了一声多谢。
曲行霜点点头,收好药碗又施施然离开房中。
江鹤亭斜斜倚坐在榻边,心里五味杂陈。
阴差阳错地,他回到玄清门了。但那又怎样呢,“江鹤亭”已经死在百年前那道突如其来的天雷之下,现在的他成了“江秋”。
他该以什么身份与师兄师姐相认呢。
右手因为封念那一剑被贯穿了整个手掌,此时被白色布带厚厚包裹住了。
他动了动手指,虚虚握起,做出一个握剑的动作。
些微刺痛在一瞬间冲上大脑。
元微仙尊、剑尊江鹤亭如今法力尽失,连一把剑也拿不了了。
江鹤亭心头涌上些许怅然与迷惘。
木质的房门轻响一声,打破房中凝滞的空气。
晨间曦光千丝万缕透过院中竹枝洒落房中。张裁柳还是一身青衣,但明显换了一身,衬出高挑修长的身形,他推门而入,身后紧跟碎碎念的江郁桑。
“真亏你是迎曦仙尊的儿子,进入妄境时标志性黑雾那么明显,你真是一眼没看,一剑捅得真是干脆利落。”
张裁柳小声反驳:“你讲点道理,当时情况那么复杂,换谁来都会反抗的吧……不过这事的确是我有些莽撞了,诶?”
张裁柳声音戛然而止,江郁桑从后面探出头:“江公子你醒啦。”
不过江鹤亭却没有回应她。
他原本就稍显苍白的脸此时更是显出几分病气,身上的伤口都已细心包扎过了,只松松散散地披了一件中衣,有些发愣地盯着张裁柳。
只因就在张裁柳踏入房中的那一刻,消失了一段时日的书又重新出现在江鹤亭脑中:
【封念扣住张裁柳的手腕,将这小公子抵于池边山石上,神色阴翳:“你真以为逃得掉吗?”】
江鹤亭左手抚额,只觉得头更加疼了。
“怎么坐起来了,躺着躺着。”
江郁桑赶忙快步而来,将人扶回榻上。江郁桑修习已有百年,江鹤亭如今本就阻不了她,此时病怏怏地更是只能任她摆弄。
“你这一晕就足足昏睡五日,我先前问了师尊一些关于长余施家的事情,果然不是想象中那么简单。”
江郁桑轻轻叹息一声:“虽说长余早已被灭国多年,但毕竟同为长余人,我实在放心不下。”
张裁柳闻言迟疑:“那妄境真是……”
“不,不是施瑶的妄境,自始至终都是施璇的妄境。”
此话一出,房中静谧一片。
妄境之内皆为平生所求。
施璇所求的,是冰天雪地独自一人背文琅出山、得到姐姐的支持满怀期待嫁与文琅、最后还希望在大婚之时由姐姐亲手杀死爱人?
这会是施璇所求之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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