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冰神的力量顺着小院一点点扩散，到最后，整个小院都被覆盖上了一层薄冰。
雪色鲛绡的仙尊拿出一小瓶药吃了一颗，冰神之力才一点点收回，他坐在石墩之上，端起凉掉的甜茶，然而还没入口，茶就冻成了冰块。
失态了。
这是清衡第一次在外面这幅模样。
每次想回忆，却怎么都想不起来，要是努力去想，头痛就会发作。
他应该是忘记了很重要的事情。
为什么想不起来。
刚才一系列情况把江行吓得不轻，他安慰了下江小花和十几个小厉鬼，轻声走过来问:“仙尊，你没事吧？”
泠江白摇头。冰蓝色双眸之中却爬上了几道红血丝。让那双好看的眼睛看上去有些恐怖。
到了化神期，不应该生病的。
除非遭受过重伤，或者神识受损。
这种事清霜宗自然不会外露，所以江行从未听过。但今日看到泠江白的模样，他坚信是二者之一。
《仙人》里面好像没提到过清衡有头痛的毛病？难不成是下部新加的？
然后更加匪夷所思一幕出现，仙尊的头顶缓慢生长出一朵雪白的玫瑰花。江行见过这朵花。当时在屠灵峰就非常好奇这是什么，寄生灵宝还是灵器？
随着不停生长，那朵花完全盛开，花蕊竟然是黑色，花瓣颤簌，花茎剧烈抖动，像是经历了巨大的痛苦。
片刻后一朵白色花瓣掉了下来，却并未被柔和的春风挂落在地，而是变融进了雪色鲛绡仙尊的头顶，彻底消失不见。
白玫瑰像是用尽所有力气，花茎弯了，花苞耷拉下来，用很慢的速度慢慢往回缩。
江行睁大眼睛，彻底震惊。
他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跑去问江小花，“你看到那朵玫瑰花没？”
“没有。”江小花，“什么都没有，这院子里只有我一株桃花树。”
江行:“？”
这一次指了具体位置，江行再次问:“就在那里？”
花苞和花茎还正在往回缩，移动着的东西没理由看不到。
“你是说他身上？”江小花指着石墩端坐的那人。
“嗯，你看到了？”江行莫名有些心跳加速，他希望有人和他一样能看到那朵白玫瑰。
然而江小花无奈道:“没有，什么都没有。”
江行:“……？”
怎么会。
难道只有他能看到。
还是说他病了，产生出的幻觉？
不会的。上次在屠灵峰他也看到了，虽然不知道白玫瑰究竟在干嘛，但这次，确确实实是第二次看到。
那朵白玫瑰，是从仙尊头顶正中生长出来的。
到处都透露着诡异，从他和清衡复活以后。
泠江白恢复了以往的神色，什么都未说，只是抬手撤掉了上方的灵力层。
江行不好去问。这等私密之事，涉及很多，清衡是上天唯一的仙尊，连一个籍籍无名的宗主之子都想把他拉下来。而头痛这点，很可能会成为一项致命弱点。
当然，江行也不会告诉别人。
小院里起了风，快到子时，阴盛阳衰，江小花护着十二个小厉鬼，并未逃跑。
或许是因为前几日下雨，天空之中起了一起雾气，把头顶的残月给遮住了。
江小花突然变得很着急，把十几个小厉鬼往红房子里面推，“快进去！千万别出来！”就像有什么东西要出来，必须赶紧躲起来一样。
江行不明所以，在红木门关闭之前，拉着身旁的人一起躲进去了。另一只手还顺带着罗福。
等到木门关闭，光线暗下来，他才意识到自己拉的是泠江白。
清衡哪里需要躲，都是别人躲他。
但是仙尊没说，他就悄悄的当自己什么也没做。
许久后，江行从储物袋拿出几颗夜明珠，让红木屋里有了光亮。
这间红木屋从外面看，应该是当地的豪绅居住，修建的十分豪华，每个屋檐上还专门请了匠人雕刻浮雕，红木门和窗户也是用的名贵木材。
直到他进来之前，都以为屋子里也是相当豪华，各种木质家具虽然许久没人使用，却一应俱全。
但事实并非如此。红木门里，没有一个家具，连休息的床榻都没有，单纯是一间空荡的屋子。十几个小厉鬼躲在角落，身旁还有许多捡来的食物。
江小花抱着十几个孩子隐在角落，没有赶江行他们出去。
窗户之外的夜明珠没有及时收回来，还放在凉亭的桌上，把院内的每一处地方照亮。
江行在窗户上戳了个洞，发现仙尊也在往外看，就帮他也戳了个。
院内怨气涌动，像是装不下一样，浓稠的往外窜，很快就将红木屋包。除过怨气，还有更可怕的东西从地表爬出来。
是怨尸。
它们类人形，是怨气和各种污秽之气形成的怪物，这类怪物只能在怨气多的地方行动，非常难缠，几乎什么都吃。虽然能力不强，但每次怨气浓的地方它们都会成群结队出现，然后将周围一起吞噬殆尽。
这种难缠的东西江行不喜欢，看起来就是一身腐肉，里面说不定有蠕虫。
大批的怨尸从地底钻出来，它们像某种动物一样四肢在地面爬，用大而肥的鼻子嗅闻，寻找能吃的东西。
但奇怪的是，没有一只怨尸靠近过来，它们不会接近红木屋，像是屋子周围有什么在保护，它们被挡在外面。就算有几只试图过来的，也会在距离一米多的地方赶紧回头，往另一个地方跑去。
怨气之外院子里面，并未扩散到怨外，所以也没有一只怨尸跑出去。它们在院内找不到吃的，就想跳出墙去外面寻找，但每一次接触到怨气之外的空气，都会尖叫声着掉下来。痛的在地上打滚。其他怨尸看到后，一齐扑上去，将受伤的怨尸撕碎吞食干净。
场面血腥，地上到处是碎掉的断肢和血块，江行手扶着窗框干呕，反胃到嘴里发苦。
典籍中确实有记载，但他是第一次亲眼看到。
一大群怨尸顷刻就少了大半，剩下的依靠怨气隐藏自身，都不敢轻举妄动，对峙过后全部跑到了一面墙下方。
那面墙另一边是花影楼。傍晚的花影楼正是迎客的时候。所有人距离死亡，就只隔着一层不厚的瓦墙。
怨尸后腿撑起身子，前爪放在墙头上，贪婪的吸食空气中的“美味”。
对于它们而言，怨念、贪婪、爱而不得、自私自利等，一切世间不好的邪念都是梦寐以求的食物。
而花影楼虽说是人间的地方，却几乎满足所有需求，花影楼里鱼龙混杂，形形色色的人身上带着它们喜欢的食物。
前面几只怨尸吃饱喝足后，后面的继续跟上，受到它们的影响，花影楼上方出现了一团凝聚不散的黑雾。
更多的邪念从头顶飘出来，汇入黑雾之中，院内的黑雾越来越壮大，不知道会不会有一天彻底失去控制。
花影楼后方的院子，究竟是个什么存在？能承载怨气不外溢，还能困住这么多的怨尸？
“仙尊！”江行指着院内，红色的纹路开始出现，阵法初见端倪，随着一道道红光出现，纹路全部露了出来。
怨尸在看到阵法之后一个个钻回了地底，漫天的黑雾也跟着钻了回去。
窗外，一轮残月再次挂上天边。
江行推开门出去，臭味还没散尽，他抬手在鼻前挥了挥，还有点想吐，“这些怨尸最怕光，连月华都不行，幸好刚才只是雾气遮住了残月，要不然它们得在院子里待到天亮。”
随后，他想到什么事，问道:“这院子里这么大个阵法，是在养怨尸？”
这种恶心玩意，还有人养？
泠江白检查过残留几缕的怨气，“是养怨气。”
江行突然明白了，想到什么，“望神丹？”
泠江白颔首，点明道:“嗯。”
“你是说那人用怨尸当做载体，然后再把这种恶心玩意炼成望神丹？”气血翻涌，想到怨尸的模样，江行又想吐。
仙尊虽然表面平静，说出口的话却忒毒，“他们吃的是怨尸尸体，残渣。”
怨尸吃世间邪念，人吃怨尸，奇怪的生物链之下，江行突然不知道谁更可怕。
这世间还有人不敢吃的东西吗？
或许只要有利可图，不论是什么，都会有人去尝试。
人一直是聪明又愚蠢的生物。
院内的阵法至少已经有三四年之久。这些怨尸也一直被养在这里。
江行又想起白云镇，既然养怨气的地方找到了，那白云镇是做什么的？第二发展对象？还是别有所图。
江小花带着十几个小厉鬼出来了。她们都被吓得不轻，手指用力揪紧姐姐的衣服，偷偷露出一只眼睛往外看。
虽然是厉鬼，但却没有一点危险。
江行随口问:“你为什么不送她们去投胎？她们这样子活着也不是办法。”
“不行。”似乎是戳到痛处，江小花重重低下头，抚摸了一个小姑娘的头顶，“她们不能去投胎。”
“你舍不得？”江行也不想危言耸听，但却都是事实，“她们死后只是普通的鬼魂，滞留人间一久，被太多事影响，已经变成了厉鬼，要是再不去投胎，以后就只能以这种身份存在于世间。这种心性至纯的小厉鬼在世间要是没有人保护，是活不下去。”
连怨尸都有人不计辛苦的饲养，更别说心智还没被污染的小厉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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