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片哀嚎声中，巨鲸老祖的声音穿破海浪雷霆，稳稳送来：“吾闭关悟道，暂不杀尔等。尔等速速退去，此事便作罢。若是敢伤我巨鲸帮，吾不介意就此出关，大开杀戒！”
幸存的元婴期修士，已经变为鬼魂的结丹、筑基期修士们，突然陷入巨大的狂喜。
他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似乎全然不敢相信，原来自己没死，只是巨鲸老祖小惩大诫而已。
这死里逃生来得太过突然，他们尚未反应过来，身体和心灵都处于死亡阴影之中，面前巨鲸老祖便已经消失。
云雾散开，金乌高悬，海浪轻柔地拍打着四周，仿佛一切都没有发生过。
场景美好得根本不真实，就像一场幻梦。
随即，这幻梦也跟着消失，他们看清了四周。
四周是无边之海，北冥冰块漂浮其上。
在最大的浮冰上，有着一个巨大冰雕的塑像。
塑像不算大，但眉眼冷峻，神情肃穆，无悲无喜，正是巨鲸老祖的塑像。
而巨鲸老祖周围，一条条巨鲸在海天之间游弋，发出闷声鸣叫，似乎正在示警。
“刚刚那是……梦？”一名筑基期修士茫然问自己同伴。
而自己的同伴，突然清醒过来，陷入手舞足蹈的狂喜之中：“是梦，是梦！我还活着！哈哈哈，我没死！”
此起彼伏的声音开始在这些修士们中响起。
“我还能求真问道！！”
“我还有机会长生！！”
“啊，长生，长生！我还是长生！”
“幻术，是幻术！”其中有名心志坚定的元婴期修士厉声呵斥，“不可被动摇了心智！咱们杀入巨鲸帮，将其剿灭！”
这名修士话音刚落，便有另外一个声音叫了起来：“只有渡劫期大能，才有如此神仙幻术，将我等都拢入其中！”
“巨鲸老祖闭关，所以才用此法警告我等……”
“他老人家说了，不介意出关大开杀戒……”
“我等筑基、结丹在渡劫的老祖面前，不可妄动！！”
“要不……要不算了吧……”这是一名元婴期修士的喃喃自语。
他是刚刚在幻境中的幸存者，他才经历过死生，此刻已经全然打消了为朱九思卖命的念头，只想找个山洞躲起来修炼。
众多天宝阁的修士们，陷入了混乱之中。
而巨鲸帮的众人，就趁着这个机会，声势浩大地骑鲸遨游，由远及近而来。
当即就有一名元婴期修士头也不回地遁走了。
那名元婴期未曾和朱九思签订魂契，加入天宝阁也不过是想要借助天宝阁的资源修炼而已；
此刻他只想长生，不想打打杀杀。
还有几名结丹期修士，也在偷偷摸摸地后退。
仅有几名热血的筑基期修士，在和巨鲸帮的人交手。
但也只一招就被结丹期的王大强拿下。
朱怀德也在这些修士们之中，观察周围。
大部分人已经被巨鲸老祖的幻术实力吓破了胆，毫无斗志，一些结丹期修士，被巨鲸帮的筑基期修士按着打都不敢还手，节节败退。
少部分也神色茫然，不知该如何是好。
朱怀德刚刚死里逃生，也没有多少斗志。
但他和朱九思签订了魂契，只能为其效力。
他迟疑片刻，取出传音石将这里发生的变故告知朱九思。
“主人，巨鲸老祖突然出现，将我千余人拉入幻梦，警告我等不准对巨鲸帮出手。据老奴观察，巨鲸老祖至少有大乘期修为，搞不好是渡劫期，我们该怎么办？！”
朱怀德等着传音石中，朱九思的指令。
但他什么都没有等到。
传音石静静地呆在他的手心，没有半点回音，就像一块普通的顽石。
另一名和朱九思签订了魂契的元婴期修士，见传音石联络不上，便启用了神识连接。
然而他不连接还好，一连接，竟发现朱九思的神识根本找不到，仿佛凭空消失了一般。
“不……不会是……朱阁主被巨鲸老祖灭了吧？”那名元婴期修士露出惊恐之色，低声喃喃。
这句话被他身旁的一名结丹期修士听到，立刻传扬开去，所有的修士都陷入了恐慌之中。
至此，能跑的修士们全都跑掉了。
不能跑的修士，也不敢真的去和巨鲸帮的那些低阶修士厮杀，生怕自己一个不小心伤了巨鲸弟子，就会被老祖碾成渣渣，魂魄不存。
最后，这些天宝阁的修士们，放弃了灭掉巨鲸帮，全部聚集在祜水村外。
他们必须要将此事告知朱九思，等待他的命令。
但他们没法见到朱九思，因为被祜水村的禁制法阵拦住了。
祜水村的防御法阵前几天刚刚被朱九思亲手加强过，除非是和朱九思同样级别的化神期高手，其他人根本无法强闯。
“德叔，你是阁主身边的老人了……这等变故，你需赶紧告知阁主。”
朱怀德也想告知。
但他连正常地打开禁制都做不到。
因为法阵的入口莫名其妙被关闭了。
朱怀德不知道：这法阵的入口关闭，究竟是朱九思在祜水村出了意外；还只是因为朱九思不希望任何人打扰自己的良宵。
这些修士们，只能够忐忑的等在村外，焦虑又惶恐。
而在祜水村内，村民们对于修真者们之间的斗争毫不知情，睡得香甜。
朱九思亦睡得很好。
他梦到了自己的少年时代。
他梦见自己满身泥泞地挣扎在阴沟里，被人嘲笑，被人鄙夷。
唯有一个人，不曾嘲笑过他，还在夕阳下，对他伸出手。
那只手很白，十根手指头很细，握在掌心只觉得心底都泛起涟漪。
他习惯性地喊出那个名字：“云师兄！”
对方回过头，是笑容灿烂的少年：“你喊错人了，我叫越离。”
“阿离？阿离！”朱九思一愣，却陡然觉得本该如此。
他紧紧地握住那只手，只觉得心安。
朱九思沉入更深的梦。
直到他一觉醒来，发现天光已经大亮了。
朱九思自踏入筑基后，需要睡觉的时候便少了。
等到他结丹以后，更是没有睡过觉。
以至于后来到了化神，甚至不知梦境为何物。
这是他长久以来的第一次睡梦，很香甜，很美妙，也很满足。
他扭头看一旁的少年。
少年早已起床梳洗完毕，头发整齐地束在脑后扎成马尾，行动时万千青丝飞扬，仿若野马。
“你醒啦。”少年微笑着问他。
朱九思点点头，一时之间竟不知该和少年说些什么。
朱九思知道，此时的巨鲸帮定然已经被全数剿灭，尸骨不存；
接下来，自己只需要将早已准备好的魔气，送入少年体内便可。
“阿离，你过来。”朱九思朝着乐扶光招手。
乐扶光便蹦蹦跳跳地过去，搂住朱九思的脖子，在上面亲了一口。
朱九思那句“你忍忍，不会太疼，很快就好”的话，到了喉咙边上就又吞了回去。
但再不忍，事情总还是要做的。
朱九思换了个说法：“我要带你去一个地方。”
“回别院吗？”少年脸上露出欢喜之色，但立刻又黯淡了下来，“云公子会不高兴的。”
朱九思在心中轻轻叹了口气。
有那么一瞬间，他很想对少年说“我以后跟你在一起”，但始终说不出口。
朱九思说：“不是回别院，是去另外一个地方，需要你帮我做一件事。”
少年眨着眼，眼睛闪亮：“好呀，是什么事？”
“你的好朋友王大强，和魔人勾结。”朱九思在心中斟酌着用词，尽量委婉，“仙盟已经知道此事，因为你和王大强的关系，所以仙盟……怀疑你和魔人勾结。”
少年睁大了眼，脸上露出惶恐的神色：“我没有！我真的没有！东方曜……他没有来找过我……朱郎你相信我，我真的没有！”
朱九思突然感到一阵心痛。
他拉住少年的手：“我知道你没有，但你需要上诛仙台，自证清白。”
少年紧紧抓着朱九思的胳膊，整个人都似乎在瑟瑟发抖。
少年问：“诛仙台……会很疼吗？”
“我会给你吃止痛丹，不会很疼。”
“我……会死吗？”
“我不会让你死的，绝不会！”朱九思在这一刻，已经下定了决心。
如果越离能够在诛仙台上活着下来，那自己……就跟他在一起。
至于云若……
朱九思长长呼出一口气，他看着掌心中的那只手，想起昨夜黑暗中那段前行的路，漫天绽放的烟花。
“如果你这件事能做好，以后便不用再当替身。”朱九思说，“我会跟你重新开始，朱九思和越离的重新开始。”
少年的指尖在颤抖，他几乎快要哭了：“可是……我听说……没有人能够活着从诛仙台上下来……”
“你会的。我保证！”
少年的眼泪不争气地流了下来，突兀地问：“除了自证清白，是不是还因为云公子？因为要把我的灵髓换给他？”
朱九思突然心慌，矢口否认：“绝无此事！”
少年依旧在流泪，他数次张口，但又数次闭上，仿佛哽咽难言。
最终，他低了头，小声开口：“其实，我都知道……从一开始……我就知道，会有这一天的。”
朱九思慌忙捂住少年的唇。
他竟害怕起来，害怕少年得知一切真相后，便不肯再对自己交付真心了。
少年抬头，泪光之中露出一个坚强的笑：“但我没关系的……哪怕是要抽掉我的灵髓给云公子，我都没关系的。只要……只要你能够喜欢我，哪怕一点点……”
朱九思猛然把少年抱在怀里，抱得很紧很紧。
他斩钉截铁地说：“好！我会喜欢你，虽然可能不会很多，但绝对比一点点多。我答应你。”
“滴！恭喜宿主，朱九思剧情推进90%；”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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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章 破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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