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的真齐啊。
赵平航看到他,有些嫌恶地皱起眉,但他还能分出场合,最终只是冷哼一声。
谢时宴明显愣了一下,随后淡淡收回目光,倒是席洛盯着他看了片刻。
黎止波澜不惊地走了进来。
文试的考场是简单的一人一案,看起来和现代考场差不多,但黎止靠近答题的弟子时,能明显感觉到脚下阵法当中蕴含着灵力的细微流动。
赵平航站在最前方,跟稻草人似的一动不动,黎止便主动走到了最后排。
文试总共两科,上下午各一场,时间是两个时辰,考题内容包含理法算经修真史以及种种拓展。
黎止借助身高优势悄悄看了眼试题,头一次在内心感谢清寂已经混出师了,让一个毕业好几年的人回去背书写文章,他怕是会疯。
屋里温度适宜,静的落针可闻。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黎止忍不住打了个哈欠。
他前天重新去要了炼器的材料回来,昨晚一直研究到深夜,最新一版的斧子他改进了精铜配比,重量明显减轻的同时兼顾攻击力,实用性已经超过了常规的同级别法器。
草木阁的管事黄运问了材料用途之后,连连表示请他回去好好钻研,有什么需要他随时可以提供。
炼器的水平与炼器师本人的修为是直接挂钩的。
一个筑基期的弟子,最多也就是在凡级和宝级之间打转,一旦强行突破去炼真级,损坏率就会成倍增长。
而且越高级的法器,需要花费的时间和心血也就越长,灵级以上还要看天赋与先天领悟力。
大多数筑基甚至金丹的修士,此生用过最好的可能也就是真级。
声名赫赫的微元仙尊,就是因曾耗时四年打造出了一把仙器,奠定了如今的位置,而他现在平日里炼制出来的也是以灵级法器为主。
黄运不知道他的真实水平,可能以为即便清寂仙尊看起来神神叨叨,总归是化神修为,说不定能炼出高级法器。
黎止动了动依旧微酸的手腕,昨晚锤铁锤太久了。
他还拜托黄运帮忙收集有关护元冰莲的消息,借口是现场编的,对方很惊讶,看起来一时半会儿也不会有结果。
不知过了多久,连前排一个奋笔疾书的弟子答卷上已经写满了字迹。
黎止实在无聊,便微微挺直后背去看。
“……抗宵小,求大道,所谓修者作为,不外乎此。三十年前白桐川一战,圣尊闭关,魔族首领虽身死,然始作恶者犹在,至今未平。我等自当全力以待……”
黎止正看得入神,忽然前方“啪嗒”一声,在安静的室内格外清晰。
赵平航的眉毛高高上挑,一张脸几乎拧成了麻花,盯着坐在第一排的身影。
谢时宴没出声,而是颔首致歉,俯身把笔捡了起来。
他动作有些僵硬,手甚至在微微发抖,黎止站在后面都看得一清二楚。
锦乌不是去看过说他没事了么?
黎止习惯性侧头,然而今日行动特殊,四面阵法环绕,锦乌留在外面没进来,他没鸟可问。
谢时宴示意过后重新开始写了,黎止所在的位置只能看到他挺直的脊背。
看了问题不严重。
他小幅度向前迈了两步,继续去看刚才那篇激情澎湃的文章。
“然修者众,能者少,尊者各立派系,有修为却无修行……”
字迹越发力透纸背,言辞凿凿,铿锵有力。
黎止眼皮跳了跳,他不着痕迹的侧身,见这人桌上露出的半个卷头潇洒地写着一个“唐”字。
方才他没细看,这位弟子做文章时手几乎握到笔的末端,这个姿势按理来讲应该不太舒服,但他手腕的动作却很稳。而现在他似乎觉得有些累,正歪头拄着下巴继续写。
黎止还想再观察,忽然听得前排又传来同样的声音。
周围有人不耐烦地抬起了头。
谢时宴长发散在肩上,单手撑着桌沿,毛笔从骨碌碌地滚到了另外一张案旁。
黎止敏锐地捕捉到空气中一丝异常。
他抬起头,眸光盯着赵平航,后者仿佛不经意似的动了动指尖。
视线从四面八方射过来,脑袋里像是有什么东西在搅拌,谢时宴胸膛急促地起伏几下,动作迟缓地弯下腰。
一只骨节分明的手在他之前捡起了笔。
黎止动作很轻的将笔放到了他桌上。
谢时宴慢半拍红了耳尖,他不好出声,只能点头示意。
黎止却没回去,而是站在他身旁,冷静的迎上赵平航的视线。
赵平航已到了金丹中期,黎止能感受到从他身上传来的威压,这不似寻常的压力在谢时宴身边就如坠千斤,更何况他本人。
黎止尝试着同样控制自身放出威压,他的实际修为与赵平航接近,两股力量形成对冲,谢时宴依旧脸色发白,但呼吸的速度放缓了些。
……疯了吗他?
原书里文试是被一笔带过的,只写了结果,谢时宴第一名,席洛第二,因为前者字迹更好。
是以他的确没想到,赵平航居然真的敢在这种情况下惹事。
那书里…谢时宴是顶着威压考了第一名的吗?
修者的威压与修为有关,换言之这也算一种身份标识,高阶修士的威压低阶修士承受不住很正常。
释放威压无需使用灵力,但赵平航这样集中的针对某个人,应该是有法器或者符箓在予以辅助。
对方显然是有备而来。
黎止瞥了谢时宴一眼,看来主角前期也不是万能的。
他忍不住有些烦躁。
又是原书没出现过的内容,这到底在干些什么?
赵平航似是感觉到他的抗衡,表情惊讶了一瞬,随后变得有些阴沉。
室外响起督考教习修者的脚步声,黎止身上陡然一松。
冷汗将将沿着下颚线滑落,他却没有顾上,而是紧紧盯着赵平航。
门被从外面推开,几个统一穿白底蓝印教习服的人从外面进来,为首的是个充满威仪的年长女修,见黎止站在第一排,挥手示意他退到后面。
黎止却定定站了片刻,忽然仰起头,冲她眨眨眼,勾出了个略带卖乖的笑容。然后在一群人的注视下,走到了赵平航身边,并拍拍他的肩膀,学着那位女修一样挥手。
赵平航眼睛瞪得溜圆,充满了质疑。
黎止神情自若地抿了抿唇,表情无辜,甚至煞有其事地退后半步。
赵平航气得蹦出了个“W”的音节,被黎止眼疾手快堵住嘴,示意他还在文试期间。
黎止就着堵嘴的动作,将没能反应过来的赵平航推向前。
女修已经不耐烦了,伸手一挥,离她更近的赵平航瞬间整个人贴到了室内后墙上。
黎止笑眯眯地冲她做了个感谢的口型。
阵法没有任何波动,几个人记录了时间后便依次离开。
赵平航表情变得越来越狰狞,然而那位女修可能随手设了什么禁制,他只能不停在后排打转,无法上前。
反倒是坐在后排的一个弟子被他走来走去弄得心烦,抬头嫌弃地看了他一眼。
黎止心里发笑,低头发现谢时宴从刚才起就一直微微发愣。
威压已经彻底消失,对方注意到他,湿漉漉的眼眸才逐渐清亮起来。少顷,他颇为用力地晃了晃头,继续拿起了笔。
黎止不动声色地看,做文章那页已经翻过去了,无从得知谢时宴写了什么,但问答的思路很清晰,字确实更好看,比刚才看那个…唐什么的好看。
前方的视野的确更好,黎止甚至抽空瞧了席洛几分钟,后者仿佛对一切无知无觉。
……应该把锦乌放进来看看。
上次是昭羽仙尊看不见自己殿门口,这次是席洛看不见两排外的前桌。
真亏原书还能把他们几个形容得跟连体章鱼似的。
有给这几个人助攻的功夫,他自己都能追上谢时宴相恋八百个来回了。
待钟声再次响起,一群人停下笔。阵法启动,所有试题被灵力托起,统一放回了最前方的桌案。
按照规定,黎止和赵平航得等考卷上交后才能离开,于是两人在空荡荡的房间内对视半晌,赵平航突然开口:“你是怎么知道的?”
黎止抬眸。
收取试题的人随时会来,赵平航话问出口后便立刻转而道:“没什么。”
黎止挑眉:“有那么反感他吗?”
赵平航几乎是不假思索的鄙夷道:“为祸师门!”
离开学舍后正是午间,闷热的气息扑面而来。黎止顶着贺长风的脸,不好瞬移回清寂峰,于是便加快了脚步往回走。
没想到刚出回廊,就在转角处被人拦下。
此时外门弟子已经走了大半,席洛和江知意都不见踪影,面前只有谢时宴一人。
他已经恢复了如往常一般冷清的模样,唤了他一声。
“贺师兄。”
黎止直接道:“你不打算去找督考教修吗。”
谢时宴摇头:“要举证查验,会影响下午的文试。”他顿了顿,“而且我大概能猜到他是为什么。”
赵平航毕竟是昭羽峰实际上的大弟子,不会那么不计后果,即便问到头上,他肯定也有应对方式。
只有“贺长风”这个清寂峰人证,多半是不会造成什么影响。
谢时宴要咽下去的哑巴亏好像也不止这一个。
黎止胸膛很轻地起伏了下。
“作答结果没受影响,多谢贺师兄。”谢时宴近距离看人时总是很认真,偏偏他还长得特别好看,翦水秋瞳里像盛了春日。
黎止喉结微动,转而道:“你现在好些了?”
“嗯,近来时常有头晕的症状,有相识的医修给我开了副药。不过现在看来,想痊愈还是要等几日。”
“头晕?”黎止拧眉,“什么时候开始的?”
谢时宴似乎是迟疑一下,嫣红的唇动了动,道:“和令师尊…在一起之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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