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第 46 章

她果然是照顾他的,和许多人吃饭的日子里,她总是能将好吃的菜夹到他碗里。

他有些心疼,学着去对她好。

两个相同处境的在一起,磨合起来其实也很难。

就比如他们第一次出去吃饭的时候,他几乎不受控制地点了一只鸡,她抱怨着两个人吃不完一整只,但却在上菜之后将两只鸡腿都夹到他碗里。

他觉得一人一只鸡腿就好,可她偏生不同意。

为此,他们吵了一架,谁也没理谁,就这样僵着,长达一周。

她有她的坚持,她是那般好。

他也有自己的坚持,切身经历了太多的不公,他只想跟她共取暖,而不是继续在她身上得到他本得不到的优待。

但他只忍了一周,无限滋生的思念和心疼让他让步。他记得那天是情人节,他凌晨三点半起床,去花市买了999枝玫瑰和包装纸,回家一枝一枝裁剪再包装,最终送到她面前时,他的手指全是玫瑰花刺戳伤的痕迹,有些伤口还有血迹。

看热闹不嫌事大爱调侃的亲戚朋友在她难得发一条的朋友圈下面评论,说他会过日子,批发来的玫瑰花可省下不少钱。

她一边删评论一边擦眼泪,说以后什么都听他的。

多傻的女孩子,不过是几朵玫瑰花就让她这般心软。

他知道他要是想想她索取和伤害她都是极其容易的事情,但他只求她和她一人分一只鸡腿。

她哭得更厉害了。

哪怕是如今,他也不确信什么是爱。

但是看着她泪眼朦胧的样子,他真的觉得这辈子到此也好。

他其实一点都不贪心。

只想着每天上班下班,和她一起吃饭睡觉,或者坐在一起发呆也是好的。

很多人都说他日子过得苦,别人的青春在校园里肆意张扬,而他只有十年如一日的工地混凝土。但他并不觉得,反正日子怎样都是过。

突然有她以后,他开始有了**,他想让她过好一些的生活。

甚至有了一种,两只鸡腿都该她吃的想法。

不再强调公平和补偿,他想这就是爱吧。

可惜好景不长,哪怕这好景在别人的世界里已经是顶顶难过的日子了。

他买的房子只有使用权却没有处理权,他们老家那破房子竟然要拆迁。

他甚至在想,要是那房子不拆迁,他的父母为了所谓的面子也会允许他卖掉房子给她治病。

不像如今,他们那样嫌弃她,比嫌弃曾经的自己还要嫌弃,倒显得自己被在乎了。

可是谁又在乎呢?他不过是想跟她一起活着而已。

“您能不能帮我找找?”金影突然拉住叶荀的衣角,双眼通红地问他,“您这么有名,能不能帮帮我?”

他说着自己都觉得离谱,起初他不过是想当个好人,顺便劝劝他们别来这不是人呆的地方。

后来觉得眼熟,才想起来这是来他们金凤村的大明星。

他死马当活马医,是真的没有办法了。

“好啊。”

出乎他意外的,叶荀答应地很爽快。

“真的吗?”他咬着嘴唇,抬手擦掉手腕上孜孜外冒的鲜血,不知是不是情绪起伏太大,晕了过去。

照看的护士带着人匆匆而来,抱怨的声音不大不小,她说“神经病”。

何曜青动了动嘴唇,在人来人往中,牢牢地抓住叶荀的手,五指嵌入他的指尖,与他十指相扣。

叶荀听到他小声说道:“这就是亲密关系最好的样子。”

“啊?”叶荀有些心不在焉,喃喃道,“是这样吗?”

此消彼长,他们和他们,怎么能一样呢?

叶荀咬着嘴唇,突然觉得很难过。

人是奇怪的生物,想要的都得到了,反而显得不真实了。

叶荀处理不了这种突如其来的情绪,硬生生将嘴唇咬破,才勉强压住波涛汹涌而来的负面情绪。

不可避免的,他想哭。

强大如叶荀,莫名地想哭。

何曜青眼见着他挣扎,眼见着他通红的双眼染上了水光,眼见着他常年倨傲的身姿有些不稳。

一时之间,愣在了原地。

无措,是本能反应。

紧接着,是沉默。

许久之后,他才试探着问叶荀:“叶荀,你要去看看吗?”

话说出口,他又不敢去看叶荀。

自从叶荀从庙里回来,他就隐隐发现他的不对,但一时也说不清楚。

今天说来医院,也并非偶然。

他是真的想带他看看,又怕他不能接受。

叶荀眨了眨眼睛,笑着说道:“不用看了,帮他找到老婆才是重点。”

他像是真的不懂何曜青在说什么,只顾着往前走。

何曜青跟在他的身后,踩着他的影子,不再说什么。

人在难以面对的问题时,都会选择逃避。

何曜青也不例外,只轻轻地叹了口气。

*

叶荀要在金凤村搞情侣默契大挑战比赛,一等奖奖品是52万,由他负责的婚庆公司赞助。

叶荀接手婚庆公司以来,没成功配成几对,一直在赔钱。

原因嘛,是他事事要过问一嘴,亲力亲为,看嘉宾们的信息比谁都起劲。

这个体重230不推荐,三高容易遗传孩子。

这个跟父母住不推荐,容易引发家庭矛盾。

......

这个长得太好看不推荐......

郑方无语凝噎,忍无可忍说道:“这也不行那也不行?这个漂亮的又有什么不行?”

叶荀轻飘飘看他一眼,说道,“哦,他眼睛里有气,克妻......”

郑方:“......”

“什么玩意?”郑方连翻几个白眼,终是忍不住,问他,“你去那庙里到底遇到了什么?怎么回来就变......”

他话说太快,又堪堪闭嘴,固执地盯着叶荀。

“你也看出来了?”叶荀不答反问,眼神有些缥缈。

“......”

郑方是彻底沉默了。

“那别人岂不是也看出来了?”叶荀自言自语道,“其实也没什么,只是觉得没意思罢了。”

“什么没意思?”郑方问出声,又有些后悔,想转移话题,但叶荀却自顾自说了出来。

他说:“大师说我有驳人伦,强求关系,不得好死。”

郑方愣在原地,他没想到叶荀这么坦然地告诉他,以这样的语气,他都听不出真假。

他甚至开始后悔,也根本不想听这些。

许久,他才开口打破沉默。

“那死和尚,真是给他脸了,明天我就带人砸了他那破庙。”郑方说着下意识掏出手机开始打电话,却被叶荀拉住。

“骗你的,傻子。”叶荀对着他笑,笑意却不达眼底。

“什么都拿来骗?你真是疯了!”郑方打他一下,还没缓过来,又听到他说:“要真不得好死倒也是圆满。”

“要真不得好死倒也是圆满。”

叶荀说着,起身离去。

独留郑方在原地,拨出去的电话闪着微光,屏幕外的声音有些急切地唤他。他像是没听到一般,轻轻按掉了电话。

*

何曜青和郑言在新市做头饰的流水线上找到的金影女朋友,女生看着很稚嫩,名字叫汪莉。

本就不宽敞的工作空间到处飞舞着棉絮,飞进何曜青的眼鼻中,逼得他直揉眼睛,又匆匆咳嗽。

这样的工作环境实在是磨人,但大部分的人甚至都没抬头,只各自忙碌。

汪莉也顾不得这个陌生男人找自己干嘛,不知道从哪里掏出一个口罩,又赶紧塞了回去,将手在衣服上擦了好一会,才重新拿了一个新的口罩递给何曜青,又拿了一个递给郑言。

何曜青戴上口罩,站在工作间里,一眼望去,流水线上的工人们却是一点都没受影响,各自忙碌着。

郑言扫了一眼工作间,问汪莉:“可以出去说吗?”

汪莉看了一眼自己的工位,还想在说什么,厂长走了过来。

“给你放半天假,工钱按你平时最高算。”

汪莉在工厂的工资是以计件的形式,听厂长这么说,也只好往厂房外走了出去。

“这棉絮怎么还认人?我看厂里其他人又没事......”呼吸了一口新鲜空气,郑言自言自语说了一句。

“哪有那么灵气,不过是习惯了。”汪莉说着,从包里掏出一张纸巾,撕成两半,分别递给何曜青和郑言。

何曜青坦然接过,郑言却是愣了许久,眼神在汪莉还剩下的半包纸巾上。

郑言这辈子没这样过,要将一张纸巾分两次用的时候更是从没有。

汪莉见他看着自己,有些窘迫,但还是将剩下的纸巾递给他。

郑言摆摆手说“够了”。

他揉搓着半张纸巾,突然想起很久以前,叶荀曾问他“穷过吗?”

他那时觉得可笑,如今站在汪莉面前,又觉得自己才可笑。

郑言将来意告诉汪莉,却见她没有自己想象中的高兴,一时间有些懵。

“你怎么......怎么?”郑言想了许久,才又说道。“有这50多万你就可以治好病了,你怎么看起来没......不高兴?”

“啊?没有没有......”汪莉沉默了许久,才轻声开口。

她的故事比金影的还要可悲得多。

同是农村出来的孩子,金影再惨也是个男孩子,纵使父母再偏颇,也有亲戚朋友的闲话逼得他父母让他过得还算可以。

但汪莉不一样,她父母生了5个孩子,她排行老三,除了最大的姐姐之外,其他的都是男孩子。而她的病也是由于小时候发高烧未及时救治导致的。

在一个家里,最让人忽视的莫过于这样不高不低的女性角色了。

她自小学毕业就在父母小吃店里帮忙,一年的工资也就春节前夕给买的两套衣服。也许还有以她的名义劝她的名义给家中各种各样的长辈买的礼品及姐姐弟弟哥哥买的礼物。

总之,她跟金影办酒席时,只得到了父母随着货车运送过来的一张木桌子和几床被子。

而金影拿出去的八万八的彩礼给她的两个弟弟各买了一个最新款的手机,至于哥哥和姐姐,也都挑了别的礼物,一人八千八。

金影的父母明面上没说什么,私下里故意当着她的面阴阳怪气嘲过几次。

她只好埋头做家务,无话可说。

虽不是她愿意,但这样的结果,她无法不愿意。

直到金凤村拆迁的消息传来,金家父母难得对她好脸色,喊着她去饭点吃饭。

一众推杯换盏中,她突然觉得可悲。莫名地,她觉得自己跟金影的距离越来越远。

果不其然,他们那爱嚼舌根的亲戚在酒足饭饱之后,又开始阴阳她那受不了气的婆婆。

“我说小妹啊,这莉莉的肚子怎么还没点起色?我当初就让你做婚前体检,你藏着掖着不愿意。现在有钱了,赶紧带去查一下啊......”

她喝了酒,满脸皱褶的脸色红扑扑的,说出来的话也让人脸色都变了。

汪莉的病情其实双方大人都知道点的,但见她平时干活勤快,也没常常发病,也都选择了忽视。

婚前体检还是金影的一个表姐提出来的,但是被双方父母拒绝了。

当时那表姐,还冷了脸走了,被自家妈妈放在桌下的手掐了一把。

也是,做了体检又如何呢?

难堪的不还是双方急于结亲的父母。

毕竟都知道自家这条件,除了这个,也找不到什么更好的了。

所以他们都默认这些本该预防的问题不算问题,只忙着办喜事喝喜酒。

最开始,医生说汪莉的身体生孩子需要调理,金家父母也是用了各种偏方,期盼过那个未知的孩子的。

但不知道什么时候起,金凤村要拆迁的消息传出来,金家父母开始明里暗里劝告儿子要做好措施,理由是这几年太忙,没时间帮他们带孩子,总之就是不能生,不然你俩苦死我不管。

不知是天灾还是**,又或者命运使然,直到金凤村拆迁计划彻底落实,汪莉都没能怀上孩子。

再去检查,已经是大病要做手术,更别提孩子了。

金影要卖掉自己十多年的心血换的那套房子给汪莉治病,金家父母坚决让他们分手再相一个。

至此,汪莉离家出走,在工厂里打工养活自己。

她没什么积蓄,跟着父母那些年,一分钱没存下。

跟金影在一起之后,金影的父母以金影要存钱养孩子为由,将金影的工资扣在亲戚手中。

汪莉每个月的工资全用在家里的开销上,逢年过节还得给亲戚朋友买买礼品,如今身上只拿得出手百来块钱,还是提前预支的工资的一部分。

郑言双眼通红,几欲落泪,这是他生平第一次这么直观的接触所谓穷带来的苦难。

汪莉却将剩下的半包纸抽出来,胡乱递给他,连说:“不好意思不好意思,我......对不起......”

她的声音很轻,带着无措和急切。

明明是很难堪的事情暴露在他人眼中,她却觉得抱歉,觉得自己影响到了别人的情绪。

如果真的有所谓的命运,何曜青看着她,突然就很想知道命运判定人幸运与否的时候是以什么为准则。

道德观念上的善良与勤劳似乎不起什么作用,他在汪莉的身上看到的所有被世俗所认可的所谓优点又是以什么罪恶来功抵?才予她这般苦难的人生。

普世价值对大部分人的影响只教给他们忍让,却没给他们带来任何生活上的便利。

以至于这苦难的一生只能用命才总结,来终结。

风干脸上的泪水,阳光刺眼夺目。汪莉拒绝了何曜青和郑言的邀请。

以她一贯的行事作风,她觉得自己就这样上班、下班,按部就班就是对她和金影最好的结局,竟是连病都不想治了。

如果是她的故事让郑言难过到想哭,那她的拒绝就是让郑言哭出来的导火索。

被苦难压久了的人,面对拯救,竟是这般的坚决的拒绝。

郑言不解,站在阳光里,不敢直视阳光,只能半眯着眼看她重新回到工位上去干活。

“她......是为什么?”郑言有些无措地看向何曜青。

何曜青的目光定格在工厂大门入口处,那里有一只拴着的土狗,此时正懒洋洋地看着他们。

在它的边上,有一碗剩菜剩饭,苍蝇四处飞过,与它夺食,但他却像是没看到一般,理也不理。很是习以为常。

何曜青注意到他的腿部,有道伤口还泛着血迹,那苍蝇在它的饭盆里嗡嗡作响之后,又像是发现宝贝一般,围在它的伤口周边。

也许是在吃它的腐肉吧。

许是到了饭点,门口的保安将碗中的剩饭剩菜又往那狗盆里倒,完全不管原先的饭菜是否腐烂。

反正死不了,总之死不了。

就这样吧。

“就这样吧。”

“什么?”郑言又问了一句,没懂何曜青是什么意思。

何曜青想了想,又摇了摇头,更让郑言摸不着头脑。

他们只能先返回,再想办法来劝汪莉,却不想去开车时,被匆匆赶来的汪莉的同事拦住。

她急切地说:“我刚出来上厕所,听到你们说能帮莉莉治病,求求你们千万帮帮她。”

“我们也想帮她,但她好像不愿意?”郑言很是为难,叹了口气。

“不是这样的,”汪莉的同事犹豫了一下,还是说道,“她是觉得自己可能不能生孩子,怕被嫌弃才不愿意接受治病的,你们千万帮帮她。”

郑言看向何曜青,何曜青了然地点了点头。

有些无形的枷锁便是以牺牲为前提,汪莉给自己锁得很牢。

她自小被道德绑架,也惯于道德绑架自己。

站在门口想了想,何曜青突然走向那条被拴着的狗。

那狗见他前来,眼睛都没眨一下,自顾自地趴着,无心吃饭,也无心搭理他。

“给它换个干净的盆吧,再弄点干净的饭菜。”何曜青从钱包里掏出几百块钱递给门口的保安。

保安直愣愣地看着何曜青的手,诚惶诚恐不敢接,又在何曜青的强烈要求下接住。

狗不知是不是能听懂人话,尾巴不动声色地摇了摇。

何曜青站在它身边,挡住了一半的阳光,拿起手机给叶荀打了个电话。

喜欢的阳光被挡住,那狗也没挪动一下位置。

很有意思。

半小时之后,叶荀开着跑车而来。

大红色的车停在何曜青边上,极其张扬的眉眼下有些青黑,是没睡好。

何曜青假装没看到,笑着说他衣服穿反了。

叶荀这才一看,大红色的衬衫竟是真的穿反了。

他也不觉得窘迫,当着何曜青的面一颗一颗解开扣子,而后慢吞吞地将衬衫翻面,才缓缓穿上。

甚至还故意扣错扣子,等着何曜青终于看不下去,去帮他纠正。

借着他弯腰给自己扣扣子的间歇,叶荀俯身在他的耳垂处咬了一口。

空无人烟的水泥地,那只土狗依旧趴着。

细看之下,耳垂处还有些许水渍。

郑言远远站在一边,像是没眼看,也是没看见他们。

何曜青耳垂上的红晕染到了脸颊上,许久才轻声呵斥他,说“离谱”。

叶荀笑得很是大声,然后大摇大摆走进工厂,又匆匆退出来。

他揉搓着亮白的皮肤,显然是有些过敏。

果然没一会,就红了一大块。

何曜青有些心疼地拉过他,自己转身去找汪莉。

汪莉纵然不想出来,但还是很不好意思地站在叶荀和何曜青面前。

“金影自杀了。”叶荀也不绕弯,直接开门见山一句话,将汪莉吓得哭了出来。

“什么?”汪莉哭着往外跑,不知不觉跑向郑言的车。

正合叶荀的意思。

他拉着何曜青上了自己开来的跑车,俯身去帮他系安全带,轻拢慢捻,动作慢得何曜青能听到自己的呼吸声。

实在是忍无可忍,他抓住叶荀的手,将他往自己身上带了一下,不等叶荀反应过来,他匆匆亲了叶荀一口。

唇间的温度比灼烈的阳光更热,难得叶荀脸红一回。

他不动声色地系好自己的安全带,踩下油门。

有风吹过,喧嚣声里,何曜青突然说道:“叶荀,我很爱你......”

跑车在空旷的道路上转了几个弯,而后在要撞进田野时停了下来。

有种命悬一线的疯狂感,叶荀手还在抖,脚也不受控制地抖。

他睁着通红的双眼看向何曜青,有些哽咽道:“你知不知道这样很危险?”

相较于他的紧张和无措,何曜青显得很冷静。

他轻轻打开车门,绕到驾驶位,微微弯腰抱住叶荀,修长的手腹轻轻拂过叶荀眼角的乌青。

在叶荀的无措中,他缓缓说道:“能跟你一起,是我最好的归宿。”

他没说一起什么,但叶荀知道后面有个“死”字,烙印一般印在他胸口。

惊起风声一片,好似其他的一切都不那么重要了。

在这一刻,叶荀终于承认自己生病了。

但比生病更重要的是,他不想死在这山野之中。

如果真要死,他想等到头发灰白的那天,死在何曜青怀中,那也是他最终的归宿。

死和尚说自己不得好死?

叶荀伸腿跨坐在副驾驶上,将驾驶位让给何曜青。

迎着太阳下的热风,他想:“谁死还会说好?”

又是被死和尚欺骗的一天。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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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6章 第 46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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