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常念睡到一半,忽然听见偏房传来一阵意味不明的喘息。她捧着烛火,也不知哪里来的胆子就走过去,推开门,撞见的却是衣不蔽体的隗絮和梧年。
秦常念吓得连烛台也端不住,“噌”的一声掉落到地上,蜡烛在地上翻了个身,引燃地上堆着的稻草。
梧年吓得立刻往门口跑去,秦常念由着她跑了出去,径直向隗絮走去。她抽出隗絮腰上的佩剑,已经换了一把新的了,反手一推,正好倒插在门上,锁住房门。
“秦常念,你疯了?”隗絮的神色变得慌乱,“为了这么点事,就要取我性命?你不也嫁给太子了吗?有什么资格管我?”
“你也知道我已嫁做人妻,你当唤我一声娘娘。”秦常念单指挑起隗絮的下巴,微仰起头,没什么表情。
风干的稻草烧的很快,火苗迅速窜起来,几乎有一人那么高。房间里的温度迅速上升,闷得人透不过气。就像府里的人烧掉自己那套红色衣裙时,秦常念忽地想起秦远生气的那件事来,鼻腔仿佛嗅到了布料燃烧的味道。
她觉得自己就像被扔在火盆里的那件华丽衣裙,绚烂、耀人、夺目,**、疼痛、灼热。
她甚至在一瞬间有想要跳舞的冲动。就和那火舌一起直冲云霄,冲到阴曹地府里去。
“秦常念!你清醒一点!”隗絮气极,想要推开秦常念逃生,秦常念却死死地挡在面前。
“我清醒得很。”秦常念笑了,“一起跳支舞啊?”说着便要来牵隗絮的手。
隗絮将她的手猛地甩开,用了更大的力气要往门口跑。
秦常念笑得更狂妄了:“隗公子,你才应该清醒一点。”然后她走过去,趴在隗絮的肩膀上,对着他的耳朵吹气:“我们跑不了,都跑不了,你就乖乖地给本宫陪葬吧!”
隗絮将秦常念反手一拉,从肩上拽下来。秦常念反应不及,跌跌撞撞地被拖到隗絮面前。
“秦常念,你看清楚,我不是太子,你也不是梧年。我们之间毫无瓜葛!”隗絮半蹲下来,和秦常念同一高度。
秦常念听到这话,脸色忽然就变了,她一巴掌对着隗絮的脸扇下去,用了十足的力道。
等下,秦常念察觉到一丝不对,竟猛地睁开了眼睛。面前是李欲面不改色的脸。
不对,还是改了色的,比如,他的脸颊上怎么会有如此大的一个巴掌印?
该不会,是我打的吧?
秦常念想到这,内心不免打抖,不是吧,不会吧,不可能吧。
李欲倒是镇定自若,他伸出一只手将秦常念拉起来。秦常念就那么抱着被子直挺挺地坐起来,惊讶之余还不忘用被子将自己裹好。
“太子妃可是做了什么噩梦?竟这样激动。”李欲问道。
“不过是梦罢了,给太子殿下赔罪。方才我小女仍在梦中,对太子殿下多有得罪。”秦常念一边道歉一边痛骂自己,都是做了什么荒唐的梦啊。
李欲似乎没有要同她计较,点了点头道:“那你快收拾一下。”
“啊?”秦常念疑惑地抬起头来,在记忆里拼命搜寻,都没有找到有什么他们需要一同去做的事。
似乎刚才噩梦的余韵仍在攻击她,秦常念不禁想,该不会是那种事情吧?然后一脸质疑地看向李欲。
“按大齐礼制,成婚后需给公婆敬茶。你没有婆婆,公公倒是有一个。”李欲无奈道,光看秦常念那滴溜来、滴溜去的眼神,他就知道她脑子里准没什么好事。
公公,她嫁的是太子,那她的公公便是当今圣上——李骤。
面圣?!
“烦请太子殿下稍等我片刻!”秦常念将李欲推出房间,叫来丫鬟为自己梳妆。
坐在化妆镜前,秦常念由着丫鬟摆弄自己的长发,无法控制地又去回味一遍那个梦境。
荒诞、变态而刺激。
她开始怀疑是不是人性本恶,所有人都是**的化身。
而那些面上看起来正常又平静的人,身体里藏着更可怖的恶魔,总有一天会将他们吞噬。
直到跪在李骤面前时,秦常念都还有些魂不守舍的。
“臣妾给父皇请安。”秦常念在李欲的提醒下,才端了茶过来行礼,跟在李欲的身后敬茶。
“免礼。”李骤宽袖一甩,端起面前的茶杯。
婧妃坐在他身边,满脸堆笑地看着秦常念和李欲。在这假仁假义的笑容中,却有一种高高在上的得意。
皇后过世已久,今日她坐在这里,应该是代替皇后的位置,接受他们的敬茶。秦常念如是想,等着李欲动作。
李欲却在给李骤敬完茶后就放下了茶杯,没有任何要向婧妃敬茶的意思。秦常念虽然感到诧异,李欲竟然会做出如此出格的举动,但也还是跟着放下了茶杯,不理会婧妃已经端起茶杯的手。
再抬起头时,婧妃已经面色铁青。她将茶杯重重地放下,磕在桌上发出“咣”的一声,随后柔情似水地看向李骤,像是受了天大的委屈。
这变脸把秦常念都看呆了,如果都要如此,那她在宫斗中是绝对活不下去的。
李骤正要开口替婧妃说话,就被李欲抢先。
“望父皇、婧妃娘娘恕罪,儿臣的母后已经不在人世,儿臣每每想起,颇为伤怀。就是想敬茶也无人可敬。”李欲恭敬地低下身子去,连声音都显得萧瑟,“说出来不怕父皇笑话,儿臣甚至羡慕皇弟,也甚是羡慕婧妃娘娘。有茶可奉、有人可依。”
这话说得透骨酸心,让皇上也不免想起些故人旧事。
李骤也说不出那些责备的话,反而话头一转道:“太子如今也成了亲,有了太子妃,不必再为往事伤怀。”眼神看向秦常念。
秦常念立马扑通一声跪在地上:“请父皇放心,臣妾定当尽心服侍太子殿下。”
婧妃气得咬牙切齿,如今竟然连这个李欲都开始顶撞起自己来了。她将所有的错误都归咎到秦常念身上,这个狐狸精不仅自己打得一手好算盘,现下连身边的人都带坏了。此人留不得!
但现在一副父慈子孝的场面,婧妃不好拂了圣上的意,只得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还望太子妃早日为太子开枝散叶,也不枉费本宫和陛下的一片苦心。”
“爱妃此话甚好!”李骤毕竟是上了年岁的人,听到繁衍子嗣、享天伦之乐,还是高兴得笑出了皱纹。
秦常念听到这话一惊,正想着该如何作答,忽地眼前一黑,竟昏了过去。
李欲急忙扶住她:“太子妃?来人!传太医!”
李骤却笑了:“扶太子妃下去休息罢。太子,你也要注意注意分寸,人家毕竟是小姑娘家,受不住。”然后露出了一副为父都懂的表情,心里暗暗想着,皇孙的出生估计也不远了。
李欲是想辩解都说不出话来。
房间里,秦常念终于醒来。太医说,她是劳累过度才会昏倒,更是惹来了一阵议论。
大家都说太子殿下好不懂得怜香惜玉。
“你倒是会找时侯。”李欲抱着双臂站在秦常念的卧榻前。
秦常念讪讪地笑了一下,抬起被子遮住半张脸:“我这也是没办法的事。”
李欲无奈,半晌,只扔下一句:“那你好生休息。”
“多谢太子殿下。”秦常念声音小小的、闷闷的。
李欲看着她,眼里很复杂:“你也不怕得罪婧妃。”
噢,说的是秦常念跟着他,落了婧妃面子的事。
“我既选择了与太子殿下结盟,自是忠心耿耿,不会去干那种两头讨好的事情,请太子殿下放心。”秦常念眨着眼睛说道。
李欲没回答,抬手端起桌上的药,要喂给秦常念。
秦常念忙直起身来,接过那碗药汤:“谢过太子殿下,我自己来。”
李欲半眯起眼睛看着秦常念。她在他面前,从来都愿意做最可靠的盟友,不做那背信弃义之事,可又事事与他保持距离,没有任何逾矩之行。
她心中似是有自己的一杆秤,度量万物,忖度人心。
“周礼家的千金——周亭就快要及笄,你可要去看?”李欲问道。
秦常念有些意外,这么快李欲就给她出宫的机会,还带她和周礼接触?
“你也算是我的谋士,既已入局,多掌握一些消息总没坏处。你不是还要帮我找婧妃他们贪污的证据吗。”李欲见秦常念犹豫的样子,开口解释道。
“我定不负太子殿下所托。”对于秦常念来讲,这确实是个深入敌人内部的好机会,于是将此事应下。
***
周亭笄礼这天,李欲一早便来接了秦常念一同前去。
“太子殿下可有请帖?”马车上,秦常念好奇道。照理说,周礼是婧妃那一派的人,婧妃他们自是要借这个机会拉拢权贵、稳固阵营的。眼下李欲突然到达,抢了风头不说,必定惹人疑心。瑞王和这太子是站在对立面上的,周礼怎会邀请他前来。
但太子毕竟是储君,多的是人上赶着去攀附关系。
婧妃的算盘要想打成,将李权执推上皇位,那可是千辛万苦、危险万分。不要说坐上皇位了,连他能不能先取代太子也未可知。
所以更多的人一定是先站队太子,就算对婧妃抛出的橄榄枝不拒绝,也只是静观其变的缓兵之计罢了。
婧妃和周礼一定不希望太子去。
“没有。”果不其然,李欲是那个不速之客。
“本太子去参加他女儿的笄礼,是他们荣幸之至。”李欲不屑道,“本太子去何处、做何事,何时受那一张纸约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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