定下就找人贷款。有个好处，舅佬就在银行里。把人找见，开门见山，有话直说：“我把井买下了，你给我想方设法贷给一万块钱。”说话的时候，心里明儿白儿的，这是一笔巨款。问：“你贷上那么多干啥去？”说：“你思想：买了井就六千二，还得想办法教井里出水。笼头、插子丢完了，现在剃头零落的，把个一万块钱，只要能安顿住，都就阿弥陀佛了。我给你说：这个办法你就得想。”就怕舅佬推托，先把他撬硬了。想下就要一次成功：“把那种推托的话，你就早早拾掇过，直接不要给我说。”后头贷上，朱有水把钱取出来了，谁想过了一个多月了，生产队里不来人。好处是钥匙已经拿上了，人都睡到机房子里看下了。不大的一间尕机房儿，还是他当队长的时候盖下的，房房儿太矮，上到炕上穿不上个裤子，人一站，房顶子把人的头顶住了。就不明白怎么还不要钱。思来想去，首先想到大队里问一下。书记是墨钰，听六千二卖给他了，心里嫌低些，张嘴就是铁脚涨了价了。怎么想起来卖井了，实际社员们不了解内情，都在孤拐上胡乱号脉。一开始，这个事是书记吵嚎起来的，准备就给唐萝卜卖。因为他早就私下商量好了，买主能出一万二，但书记给生产队里报的六千二。阴差阳错，朱有水买掉，他就取不上一分钱。墨钰说了个第三次，朱有水上了气了，问：“墨书记，你会不会说话？你左一个铁脚涨了价了，右一个铁脚涨了价了，我又不是纪家庄子的纪发全，专门儿贩这个东西。再说我也不是三台的周五，贩井上的设备。我是叫井里出水的。你是一个村的书记，这是队里的大事，你怎么不为群众着想，想办法叫井里出水，首先想到的却是把井毁掉！你管上铁脚涨价不涨价，到底是啥意思？打定主意就想给唐萝卜卖，是不是？给我卖上你得不上利润，就这个意思吗？把你捣的个啥鬼，说的个啥话，嘴一张，人还把你的咽舌子看不见了？”自此以后，墨钰再没有提过这件事。背过他，主任和文书都支持朱有水，说：“这是个立场问题，我们就不能管铁脚涨价不涨价，只能说是盼着早一天把井修好。这么旱的天爷，能把水抽出来，按时给群众地浇掉，就把大功立下了。”后来朱有水就不给墨钰浇地，而且见一次咒一次：“这个驴日的是吃下独食的，私心特别重，你看当上那么个，就想一嘴吃成个大胖子。”原来，墨钰就是这么一个人，说起来是老牌子高中生，但是做事太差劲。老汉们说下的：有志不在年高，无知枉活百岁。说起来，比朱有水还大一岁，是属兔的。但他就没有想过：红死的人儿不长久。人这个东西说不清，看不透。不管干啥事，先朝后头观察一下，看能不能善后？不要前脚走过去了，后脚都是骂你的人。朱有水不识字，还知道三天两头子自我检讨的：“人你不要思想老是占便宜，该吃亏的时候也得吃，就是晚上睡下也是个舒心的。你看郑礼给你犁了地，你不给机耕费，这么算、那么算，算到最后谁也讨厌的不想和你打交道了。拉运打撵，你也嫌贵。多少就多少，给掉就完事了，你不能老想下不掏钱，至于人家想给你少，那是他自己愿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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